宴會開始了,但所有人都感覺自己深陷在一種怪異的氣氛之中。
原本普普通通的慶賀宴,現在首座上坐着太子與三皇子還有小公爺。
夏幕天雖然做爲主人一直坐陪,但他此刻卻是如坐鍼氈一般。
這三位爺貌合神離,他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他們便當場就把他砍了。
才坐了不一會,汗水就把他的後背溼透了。
夏嬰洛遠遠看到了卻只是在心中暗笑。
平日裡在女兒面前威風凜凜的父親也會有害怕的一天。
前世這種宴會她沒少露面,這時自然更是應付自如,就連楊氏也不禁暗暗驚奇。
見夏嬰洛與人說話進退得當,張弛有度。
絲毫也不像是平日躲在深宅大院內的千金小姐。
與她相比,這時的夏嬰洛倒更像是夏府的女主人。
楊氏眼中隱隱閃過一道恨意,但轉瞬即逝。
宴席過半後,大部分人便移到花園裡去遊玩,丫鬟們端來了茶水和點心。
不少年輕的小姐們更是坐不住,吵着去園子賞景,楊氏也覺得被吵的頭痛於是便望向夏嬰洛。
“帶她們去園子裡逛逛吧,當心別走遠了就行。”
夏嬰洛淡淡一笑算是答應了,夏如月便拉着四妹也央求着要跟出去。
夏嬰洛被她們纏得無奈,只得領了她們去花園的亭子裡。
雖然是在冬季,可夏府早在亭中放置了火盆,又在亭子四周掛上了擋風簾。
衆人面上酒色微醺,這時喝着茶,卻是顯得有幾分慵懶之意。
夏初藍剛纔沒跟她們一起出來,但這會卻是坐不住了,不斷用央求的眼神看着表姐楊雪怡。
楊氏本不想讓她出去,但楊雪怡在場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細細叮囑。
倒叫周圍的人覺得夏府的二小姐都這麼大了可楊氏對她還像對個孩子。
夏初藍當場便紅了臉,跟着楊雪怡逃也似的出了正廳。
她們剛來到亭前,便見一個丫鬟端着茶壺,在臺階上不小心絆了一跤,一壺茶水霎時便潑到了夏嬰洛的裙子上面。
夏嬰洛微微一皺眉頭。
夏如月立即跳起來訓斥道:“你這奴才是怎麼做事的!”
那小丫鬟看年紀纔不過十來歲的模樣,見自己闖了禍,嚇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亭中還有不少外府的小姐在,夏嬰洛便當場攔了怒氣衝衝的三妹,道:“算了。
我去換身衣裳就是了,三妹先幫我照拂着她們。”
夏如月連連點頭,那闖禍的小丫鬟連忙道:“錦郡主請隨奴婢到西廂房更衣。”
這時平兒並不在夏嬰洛身邊,她只得點頭答應,隨着這小丫鬟走開了。
夏初藍眨了眨眼睛,緊緊盯着夏嬰洛離開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嬰洛跟着小丫鬟穿過花園,來到西廂房。
“您先進去,奴婢在這裡幫您盯着。”
夏嬰洛邁步往裡走,可腳還沒越過門檻之時卻突然停住了,嘴裡“咦”了一聲。
“錦……錦郡主?”那小丫鬟好似非常緊張,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盯着她,“您,您怎麼不進去?”
“我的耳環剛纔不知掉到哪裡去了……”夏嬰洛用手摸向一側的耳朵,那裡果然少了一隻耳環。
“奴婢回頭就幫您去找,您先進去……”
“你現在就去幫我找,我在這等你。”夏嬰洛有些固執。
“您裙子溼了……天氣又冷……當心着涼……”
可夏嬰洛不爲所動,“可能是掉在剛纔經過的林子裡面了,今天宴會園子裡會有不少人,要是被哪位公子撿去就糟了。”
那小丫鬟急的團團轉,她本以爲大夫人楊氏給她的這個差事很容易辦成。
雖然她不知道這屋子裡有什麼,但楊氏告訴她只要將大小姐引到屋子裡便可。
事成之後大夫人答應放她出府去,還會給她足夠的銀子……
想到這裡她只得暗暗咬了咬嘴脣:“您先進去,奴婢馬上就回去幫您尋耳環。”
夏嬰洛站在原地盯着她,根本沒有進屋的意思。
小丫鬟的心中不由得一顫,想開口再勸她進屋。
夏嬰洛卻拉下臉來:“你的眼裡究竟還有沒有主子!怎麼?連我都支使不動你了嗎?
你是哪個院裡的丫鬟,進府前沒有管事的媽媽教你規矩嗎?”
一番話下來那丫鬟嚇的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道:“奴……奴婢不敢……”
“還不快去!”
小丫鬟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往外就跑。
一直等到小丫鬟跑的不見蹤影,這時從西廂房門外的松樹後現出了平兒的身影。
“大小姐……此事果然蹊蹺,二小姐正一個人往這邊過來了。”
夏嬰洛和平兒轉到樹後掩住身形。
不一會功夫,就見夏初藍鬼鬼祟祟的從外面探進頭來。
夏嬰洛眼珠一轉,對平兒做了個手勢。
平兒會意,悄悄繞遠轉到夏初藍身後。
平兒是個會武功的,再加上夏初藍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屋子裡,根本沒防備身後有人。
平兒照着她的後頸立掌猛擊下去,夏初藍一聲沒吱便癱軟在了地上。
“把她擡進去。”夏嬰洛指了指西廂房。
她倒想看看,這間屋子裡究竟藏着些什麼花樣。
平兒剛推開門便覺迎面一陣異香撲來,急忙用衣袖捂住口鼻:“當心有毒!”
夏嬰洛站的稍遠,可也聞到這種香味。
“迷香?”
平兒屏住呼吸將夏初藍擡進屋裡,臉衝裡放在牀上。
主僕二人重新關上房門後便悄然離開了。
這時正廳裡的席面也都散了,各府的少爺公子都聚在園子裡玩射箭,投壺。
楊氏挨着老夫人陪沈夫人說着話,突然急匆匆跑來一個丫鬟,俯在楊氏耳邊低聲不知說着什麼。
只見楊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哎呀!”一聲猛地站起來,彷彿不可置信似的搖着頭:“不……不可能……”
“這是怎麼了?”老夫人見她臉色有異,急忙問道。
楊氏支支吾吾半天,臉漲的通紅,似有難言之隱。
“究竟是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老夫人急了。
“容媳婦先跟母親告罪,我還是帶人去看看的好。”楊氏說着站起身來,帶着那丫鬟便往外走。
老夫人急忙叫來貼身的丫鬟巧靈,吩咐她跟着楊氏,“去跟着看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要回來告訴我!”
巧靈也急忙忙的走了。
這邊發生的騷動很快便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夏幕天陪太子他們坐着,心裡卻生出一種不詳之感。
小公爺突然放下酒杯,也不跟太子與風玟宣打招呼,帶着侍衛便直接出了大門。
太子與風玟宣相互對望了一眼,道:“你猜這狐狸是去哪裡了?”
風玟宣淡淡一笑:“自然是去找錦郡主去了。”
太子哈哈大笑起來:“既然如此我們也去吧,當心去得晚了又讓他把錦郡主搶了去。”
風玟宣丟了酒杯:“太子殿下倒是不急?”
太子陰陰一笑:“他不是傻子,要是真敢動了錦郡主,不用我們動手,只怕父王便要制他一個謀反篡逆之罪!”
風玟宣突然想起了鳳痕之事——得鳳痕者即爲帝!
風若狐要是敢大張旗鼓的要了夏嬰洛,這便暗示他想謀權篡位。
可是他的心中不知爲何又生出一絲異樣。
之前他也是因着見到夏嬰洛臉上的鳳痕才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她,可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逐漸忽略了她的這個身份。
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是這個叫夏嬰洛的普通女子。
固執、倔強、就像一匹胭脂烈馬,不肯馴服。
見太子與風玟宣離席,夏幕天也急忙隨着趕往西廂房。
衆人剛剛趕到西廂房院外,只聽楊氏一聲怒喝:“把門打開!我今天就是豁出去丟了夏府的臉面也不能壞了規矩!”
一邊的丫鬟婆子低聲勸解着,但楊氏怒氣衝衝,根本不聽勸阻。
“倒底是怎麼回事?”人們交頭接耳。
“聽說有人看見錦郡主與陌生男子進了這屋……”
“怎麼會……”
年輕小姐們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居然敢做出這種事?簡直太無廉恥……”
“這種時候還敢約男人,可見平時也不是個什麼好貨色。”
楊雪怡混在人羣裡聽着竊竊私語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
太子與風玟宣站在最外面。
“那隻狐狸沒在這裡?”太子左顧右盼都沒有見到小公爺的身影。
風玟宣不禁皺了皺眉,他自小便在後宮長大,自是知曉現在這一幕後面隱藏的種種齷齪。
楊氏在這裡大張旗鼓的叫嚷,彷彿生怕別人都不知道似的。
他心中暗忖,眼前卻閃過夏嬰洛那對倔強的眸子。
見太子與風玟宣都到了,而且都沒有阻攔的意思,楊氏情緒更加激動起來。
“快將門打開!不要放跑了裡面的人!”隨着楊氏的一聲怒喝,只聽房門‘砰’地一聲被撬開了。
隨即人們便看到一個披頭散髮地女子從廂房中跑了出來。
“母親……母親……救命啊!”
衆人定神觀瞧,只見那女子頭髮散亂,繡金的紅色小襖領口被撕裂,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上面還留着一道清晰可見的紅色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