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轉眼間十天過去。
勇毅伯府,外書房。
莊志鵬和石青志坐在書房裡,莊志鵬手上拿着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一直微蹙的眉心,此刻舒展着,扭頭朝着石青志笑道:“石先生,你可接到令師的傳信了?”
石青志點點頭:“我師父來信說,官家身子無恙,只要保養得宜,近五六年內不會有什麼大的反覆。”
“那就好。”莊志鵬笑道,“海船已經出發了,這一趟就去無盡海那邊,希望這次能把令師需要的藥材找到。”
“我師父就差最後這兩樣藥材了,若是真的能夠找到,煉出那起死回生丹來,想必官家的身子……”石青志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可是言外之意,莊志鵬卻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官家已經同意開海禁了。”莊志鵬把手中的紙張遞給石青志,“還來旨意褒獎了我海禁籌軍費這一舉措。”
“這麼說來,這義絕……”石青志擡起頭看了看莊志鵬,“想來官家也同意了。”
莊志鵬點頭:“是的,官家同意了,還恩賞了怡姐兒一個縣君的爵位,作爲我這些年開海禁籌軍費的舉措。”
石青志嘴角一勾笑了:“果然官家纔是最後得利的那一個人!想必你出海的這件事情,並不是莽撞之舉吧?”
莊志鵬瞅了石青志一眼,無奈的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就憑着這麼一張紙,就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石青志斜了莊志鵬一眼:“虧我當初還給你出主意!被你當猴一般的耍,以後萬事不要問我!”
莊志鵬忙站起來,彎腰深深的給石青志作了一個揖:“先生恕罪,原不是我瞞着先生,只是這件事情,我和官家也是私底下談過,若是放到桌面上,官家絕不會承認的!只有證明海上貿易真正能賺錢,有好處,官家纔會出面開海禁。”
石青志抽了抽嘴角:“只是可憐了那個四爺,現在還在使勁折騰呢!聽說外面謠言滿天飛,說四爺要查呢!凡是膽敢破壞海禁者,都要處罰!若是讓他知道,這事情是他那個老子私底下慫恿的,怕他連腸子都要悔青了。”
莊志鵬臉上閃過一抹譏諷:“就憑他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靠人捧着得了一個賢王的名聲,就想着拉攏封疆大吏,也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石青志突然正了臉色:“你給我一句實話,若是不知道官家的身子無恙,你會不會真的投向他?”
莊志鵬搖了搖頭,沉吟了一下道:“不知道,但是我不會得罪他,等弄清他的實力,或許我就倒向他了!無論什麼東西,都不能和家族利益相提並論!”
“我就知道你是個冷心的。”石青志一臉的不屑,“那你接下去打算怎麼辦?”
“忠於官家,我只忠於官家一個。”莊志鵬想也不想,開口說道。
石青志不敢置信的看着信誓旦旦的莊志鵬,暗自唾棄了一聲,站了起來:“我要出去走走,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官家派遣的先遣人員應該已經進入白鹿城了。”
“只能暗中瞧着,不能驚動,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們絕不能驚擾。”莊志鵬連忙叮囑了一句。
官家的手中有一支力量,專門對官家負責,每次執行任務後也只跟官家單獨彙報,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這支力量到底有多麼的龐大,但是莊志鵬知道,當自己的摺子送到官家御案上的那一刻,這支力量,就已經動身來了白鹿城,或者說,他們其實早已經到了白鹿城,就等着官家的命令呢!
“放心。”石青志瀟灑的轉身,走出了書房。
莊志鵬看着石青志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然後起身,走到書櫃邊,伸手按住了書櫃上的一個骨瓷青花碗,就聽見“喀喇喇”一聲響,書櫃慢慢的向着一邊挪開區,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來,莊志鵬身子一閃,就隱沒在黑洞來,接着又傳來“喀喇喇”一聲響,書櫃又恢復到了原位,書房內頓時靜寂下來,彷彿沒有出現過莊志鵬這個人一般。
靜安候府此刻熱鬧非凡,就如早起的集市一般,一大羣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興奮的說個不停。
小白小小的身子,在衆人之間不停的竄來竄去,一會兒拉拉這個人的衣袖,一會兒摸摸放在空地上的箱子,興高采烈的模樣,就如得到了最有趣的玩具一般。
“啊!”
“咚!”
小白竄出去的時候,突然撞到了一個丫鬟身上,丫鬟痛的叫了一聲,身子趔趄了一下,手上的捧得匣子向前一滑,頓時掉在地上,原本緊閉的蓋子在地上撞了一下,打了開來,匣子裡面的首飾頓時滾了一下,金燦燦,銀晃晃的,再加上紅的寶石,綠的翡翠,晶瑩剔透的玉石,整套的頭面……
圍在一邊的人,頓時猛地瞪大了眼睛。
“啊,你個賤蹄子,死丫頭,你怎麼不去死!”一個尖銳的聲音從人羣中響了起來,緊接着蕭珂從人羣中衝出來,猛地就攥住了丫鬟頭上的髮髻,不容分說的五個手指,就向着丫鬟的頭上抓去,“賤蹄子,竟然敢摔了我的妝奩盒子!”
蕭珂話音還沒有落下,丫鬟左邊的臉上已經出現了血淋淋的五道指痕,蕭珂還不肯罷休,反手一抓,丫鬟的右邊臉上,赫然又是五道指痕。
丫鬟已經疼得渾身抽搐,身子彎起來,恨不得蜷縮成一團。
小白被這個場面嚇到了,小臉煞白,突然尖叫一聲:“殺人啦!”轉身向着清泰院跑去。
範氏正在前面整理行禮,聽到吵鬧聲,連忙趕了過去,卻看見如瘋婦一般的蕭珂,愣了一下,罵道:“你們都死了不成?還不快上前去,攔住姑娘,若是姑娘有什麼差池,看我不打算你們的腿!”
“啊,是!”原本呆立的僕婦這纔回過神來,慌忙上去,想要攔住蕭珂,怎奈蕭珂氣極,哪裡肯就此罷休,而僕婦們又怕傷到了蕭珂,有些縮手縮腳,一時間,竟然不能攔住蕭珂,小丫鬟的臉上,已經血肉模糊了。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場景,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平日裡只是略微顯得有些潑辣的蕭珂,竟然狠毒到這個地步。
蕭恬皺着眉心看着蕭珂,心中無端的升起一抹驚懼起來,暗自慶幸自己能一直委屈求全,不曾招惹蕭珂,否則這個血肉模糊的人,應該變成了自己。
範氏已經氣的臉色鐵青,可是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蕭珂冷靜下來。
“啊,四哥,你怎麼在這裡?”突然人羣的外圍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你也過來看她們嗎?”
四哥兩個字如同驚雷一般在蕭珂的耳邊炸開,蕭珂正掐住丫鬟耳朵的手,就在這裡微微的頓了頓,旋即就收了回來,臉上的狠戾倏的散去,換上了一臉的笑容:“我剛纔實在是有些生氣,所以下手重了一些,你去領些銀子,好生找大夫看看吧。”說着,又笑了笑,“以後不要生受着,早點避開也就是了。”
這時候的蕭珂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鬆開了手,笑得一臉的和藹,伸手招呼呆怔在一邊的丫鬟僕婦收拾東西。
這如同戲劇化一般的場景,讓很多人都摸不住頭腦,蕭珂卻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刻,早已經整理好了衣裙,換上了得體的笑容,伸手拔開圍在一起的人羣,向着人羣外面走去。
元知昊一身月白綢袍,顯得十分的素雅,只是在衣襬處繡了幾朵祥雲,看上去溫文爾雅一個公子哥兒。
蕭珂站在元知昊的面前,兩隻眼睛四下裡仔細的不住的瞧着,卻怎麼也沒有找到那一抹令自己心動的身影,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在元知昊面前,一抹輕鄙快速的從眼眸中閃過,這才冷聲道:“剛纔是五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