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峰彷彿聽不出蕭老夫人言中的譏嘲之意,白皙的臉上,依舊笑的一團和氣:“阿孃,這話從何說起啊,這新婦已經在堂前等了許久了,兒子覺得不如早些敬了茶,省的這一大家子都在這裡候着,無端的耽擱了時間。”
蕭雲峰這話出口,大廳內的所有人,反應各異,只不過看向莊靜怡的眼光,更加得怪異的。
莊靜怡倒是覺得理應如此,若是這靜安候能維護自己,那才真的是讓人驚恐呢!
蕭恬坐在右邊最下首,靠着門邊的位置,時不時的偷偷瞅莊靜怡一眼,眼裡快速又閃過一層同情,瞬即又恢復了平靜。
一個侯府的嫡子媳婦,委屈到這個份上,倒是比自己這個庶女更加的不堪了。
蕭恬想着,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今日她坐在這裡,看莊靜怡受委屈,他日……,蕭恬偷偷的擡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那幾個人,或許自己連受這種委屈的機會也沒有吧。
“罷了。”蕭老太君終於開口了,“敬茶吧。”
蕭老太君話音落下,早有一個穿着桃紅色褙子的丫頭拿了蒲團過來,大廳的正中。
莊靜怡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雙膝一屈跪在地上。
映玉捧着托盤出來,仰首走到莊靜怡身邊,輕鄙的掃了莊靜怡一眼,也不說話,微微的彎了彎腰。
“多謝姐姐。”莊靜怡根本就不看映玉那高傲的神色,淡淡的笑着,伸手從托盤上捧了一盞茶,雙手高舉過頭頂,“祖母,請喝茶。”
蕭老太君掃了站在身邊的綺雯一眼,綺雯屈了屈膝,走上前,接過莊靜怡手中的茶盞,轉身放到了桌子上。
蕭老太君掃了茶盞一眼,根本就沒有想要拿起來喝的意思,只是冷冷的說了一聲:“以後要好好的守婦道,莫要給蕭家抹黑,就算是你長了良心了。”
莊靜怡現在已經被譏嘲的麻木了,恭聲應了一聲“是”,秋香捧了一雙鞋子上來,莊靜怡雙手接過,正要開口,卻聽見蕭老太君開口了:“水媽媽,我穿不慣別人做的鞋,這雙鞋子,就賞了你了。”
莊靜怡愣了一下,笑着道:“孫媳以後定然好生學針線,到時候,再仔仔細細的幫祖母做一雙鞋。”
蕭老太君聞言低頭,倒是認真的看了莊靜怡一眼,又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盞,恍如茶盞中盛開了朵朵鮮花一般。
莊靜怡站起來,在靜安候蕭雲峰面前跪下了,捧了茶:“公公喝茶。”
靜安候原本就笑得可親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了一道縫,拿了一個大大的紅包放在托盤上,連聲應着:“好,好,快起來吧。”
莊靜怡謝了賞,捧上了一件黑底繡着金絲線的長衫,靜安候笑着接了。
莊靜怡又端起茶,送到範氏面前:“婆婆喝茶。”
範氏冷冷的哼了一聲,放了一對龍鳳紋金鑲玉的鐲子放在托盤上,雖然不十分的精緻,但是卻分量十足。
莊靜怡原以爲會被範氏譏諷幾句,卻不料範氏忍了下去,倒是有些意外,忙捧了一雙鞋上去,範氏雖然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卻也還是接了。
輪到老二爺一家的時候,蕭雲駿倒也十分的客氣,給了莊靜怡一個大紅包,白氏還笑着拉着莊靜怡說了幾句話,雖然也不過是一些客氣話,好歹看起來,總算是出現了一個正常人。
莊靜怡照例也是男子一件衣衫,女子一雙鞋,白氏拿着鞋子,還好生誇了一頓莊靜怡的針線活做的漂亮,到讓莊靜怡心中汗顏了一番。
接下來倒再也沒有受什麼責難,與兄弟姐妹見面的時候,莊靜怡還收了好些同情的目光,特別是那個坐在門邊的小姑娘,十二三歲的模樣,長得面目清秀,說起話來輕聲細氣的,絲毫不掩飾那目光中的示好之意,讓莊靜怡記住了她的名字,叫蕭恬。
這些同輩,男子一把扇子,女子一個荷包,大家看上去,表面上倒也其樂融融,但是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卻是個人心中有數了。
蕭逸軒在敬茶認親快要結束的時候,這才施施然的走到莊靜怡的身邊,兩人並排站了,聽着蕭老太君說了幾句“妻和順,相扶相持,方爲興家之道”這類的套話。
莊靜怡和蕭逸軒兩人都恭聲應了,莊靜怡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煎熬終於完結了!
可是莊靜怡的這口氣才吐了一半,就聽見小丫頭的稟報聲響起,那口氣就這樣的卡在了喉嚨裡,下不去,出不來,硬是把莊靜怡平靜的臉上,憋出了一道裂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