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一日的喧鬧終於在所有人的疲累中消散,莊靜怡伸手用力的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脊背。
“娘子,坐。”元知昊巴結的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我替你捶捶。”
“嗯。”莊靜怡在椅子坐了,伸手點了點肩膀,“這裡。”
“好。”元知昊控制着力道,輕輕的替莊靜怡揉搓着,“娘子,這個力道如何?”
“嗯,再重一些。”莊靜怡只覺得渾身脫力!連手臂都已經不聽自己的使喚了!
元知昊又加重了一些力道:“娘子,以後就放手給萬掌櫃吧,若是把你累壞了,我會心疼死的!”
莊靜怡被元知昊捏的渾身舒暢,愜意的閉上了眼睛,幽幽的開口:“今日是第一天,若是有什麼差池,以後誰還會來這個松竹緣辦宴會?!所幸今日一點差錯沒有的把事情辦了下來,我提起的心,這才放了回去。”
元知昊心疼的看着莊靜怡疲憊的臉,剛要開口,卻見鸚哥從外面進來,忙給鸚哥使了一個眼色。
“鸚哥姐姐,可是有事?”莊靜怡卻已經發現了鸚哥,睜開了眼睛,問道。
鸚哥笑着道:“姑娘,萬掌櫃在外面等着,你看……”
莊靜怡伸手按住了元知昊的手,擡頭看着鸚哥道:“今日幸苦你了,快請萬掌櫃進來。”
“是。”鸚哥行禮,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帶着萬掌櫃進來。
“見過王爺,王妃。”萬掌櫃進來,彎腰行禮。
“鸚哥,快請萬掌櫃坐。”莊靜怡笑着開口,又拉着元知昊在自己身邊坐了。
“謝王爺,王妃。”萬掌櫃恭恭敬敬的在椅子上坐了。
“萬掌櫃,今日開張形勢如何?”莊靜怡淺笑着看着萬掌櫃。
萬掌櫃把賬本拿了出來:“王妃,這是今日的收支賬冊。”
鸚哥接過賬冊,遞給了莊靜怡。
莊靜怡翻開,粗粗一看,笑道:“今日新開張,菜品和酒水一律五折出售,竟然還有一千兩銀子進賬,也算是將就着可以。”
莊靜怡“將就”兩個字,澆滅了萬掌櫃的滿腔熱情。
“王妃……”萬掌櫃囁嚅了一下,想要辯解一句,卻又不知從何辯解起,頓了頓,低下頭不說話了。
“萬掌櫃。”莊靜怡看着一臉頹廢的萬掌櫃,“不必灰心,我們松竹緣必定一日好過一日的!”
“是。”萬掌櫃猛地擡起頭來,看着莊靜怡,臉上滿是堅毅,“王妃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
莊靜怡拿出了一本菜譜出來:“萬掌櫃,前一段時間,我翻看了一些古今傳奇,裡面有一些菜餚的做法,我抄錄了出來,你看着給廚房,讓他們試着做出來。”
萬掌櫃倏的站了起來,要知道開酒樓,菜譜可是立足之根本,而莊靜怡手中的那些有厚厚的一疊,這可是松竹緣酒樓立身之根本啊!
“萬掌櫃。”莊靜怡把手中的菜譜遞給他,“你也應該知道菜譜不能掌櫃在一個大廚的手裡,每隔一段時間推出一樣,物以稀爲貴。”
“王妃放心。有了這個,松竹緣一定會成爲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方!達官貴人定然趨之若鶩!”萬掌櫃信心滿腔。
“我會在整理一些出來,到時候給你。”莊靜怡說着,站起來,“萬掌櫃,我所需要的不是松竹緣成爲京城的頭一份,而是要讓松竹緣成個整個大齊朝的第一酒樓!”
萬掌櫃頓時被莊靜怡說的熱血沸騰!
轉眼間兩天過去。
莊靜怡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滿屋子的箱籠,眉心輕輕的鎖了起來。
當初答應嫁給元知昊,一是不得已,二是抱着得過且過,不能動心的態度,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到了今日,一想到他要離她遠去江南,竟然滿心的不捨!
心中那隱隱約約的抽痛,是那麼的清晰,就如跳動的脈搏一般,用手一按,就能感覺到。
一身甲冑的元知昊站在門口,看着靜默的站在屋子中央,輕鎖峨眉的莊靜怡,眼尖的看見了莊靜怡眼角間的那一滴晶瑩,心不由得用力跳了一下。
他竟然心疼了!不知何時起,她竟然深深的佔據了他的整顆心!
看着她一臉落寞的模樣,他有一種脫下甲冑,就這麼陪她一輩子的衝動。
或許是甲冑的聲音,驚醒了正在出神的莊靜怡,緩緩對轉身,看見了呆立站在門口的元知昊。
莊靜怡悄悄的擡手,擦了擦眼角,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來:“夫君,你來了。”
“娘子。”元知昊輕輕的喊了一聲,幾步走到莊靜怡身邊,雙手一伸,把莊靜怡攬在懷中,“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
莊靜怡的鼻子一酸,剛剛咽回去的眼淚,差點又涌了出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娘子,我不在的時候,你身邊千萬不能離開人,晚上就讓秋紋兩姐妹陪着你。”元知昊想起府中的隱患,這顆心是怎麼也放不下。
“嗯。”莊靜怡又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不在的時候,這冷暖要自己注意,千萬要保養好自己的身子,……。”
“夫君。”莊靜怡再也忍不住,語帶哽咽的開口,“你自己多保重,我等着你回來。”
元知昊抱着莊靜怡的手,猛地一緊。
“夫君,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記着,我在等着你,等着你的世外桃源。”莊靜怡擡起頭,用發紅的眼睛看着元知昊,“你若是膽敢忘了我,我,我,我便是做鬼也不會原諒你的!”
元知昊沒有說話,只是用下巴抵着莊靜怡的額角:“娘子,你要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們以後還有大把的日子要過,我們還有生七八個兒子,等我們老了,讓他們沒人給我們生七八個孫子,你我就曬着太陽,含飴弄孫了。”
“啐!”莊靜怡用力的啐了元知昊一口,“生七八個,你當我是什麼?!”
“我能當你是什麼,自然當你是我娘子!”元知昊的心口悶悶的,帶着止不住的笑意。
“夫君。”莊靜怡從元知昊的懷中掙脫出來,拉着元知昊的手,給他一一指點自己收拾的物品,“你讓長隨好生幫你收着。”說着,又去桌上,拿了一大包的過來:“這些是藥丸子,還有一些金創藥,我問阿爹要來的,你拿着,以應付萬一。”
元知昊伸手接過了。
莊靜怡又拿了一個小包裹過來,遞給元知昊:“夫君這個藥你拿着,好生藏着,以防萬一。”
元知昊見莊靜怡這麼鄭重,疑狐道:“娘子,這是……”
“這是當初石青志離開白鹿城之前,給我的,說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把人從閻王手裡搶過來。”莊靜怡把手中的小盒子塞到了元知昊的手中,“你拿着,若是有什麼萬一……”
“呸,呸!”莊靜怡用力的吐了兩口唾沫,“瞧我這張烏鴉嘴,夫君,你不要往心裡去。”
“娘子,這個藥你拿着……”元知昊把藥塞回給莊靜怡。
莊靜怡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夫君,你若是不要,我就把這藥扔了!”
“娘子……”元知昊的聲音微微的有些發顫。
“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就……”莊靜怡作勢就要朝着外面扔去。
元知昊猛地握住了莊靜怡的手:“娘子,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接你!”
“嗯!”莊靜怡用力的點了點頭,“我等着你回來接我。”
門外響起秋紋的聲音:“王爺,時辰已經到了,請王爺啓程。”
元知昊猛地抱進了莊靜怡。
莊靜怡把腦袋貼在元知昊的胸口,沉默了一會兒,咬牙推開了元知昊:“夫君,我送你出門。”
元知昊深深的看了一會兒莊靜怡,猛地推開了她:“娘子,你等我回來!”說完,再不敢看莊靜怡,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
莊靜怡看着元知昊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猛地衝過去,緊緊的掰着門框,癡癡的看着那個挺直的背影,眼淚如雨般落下。
“姑娘。”秋香輕輕的走到莊靜怡的身邊,“王爺已經走遠了!”
“啊,快,快喊人進來。”莊靜怡猛地回過神來,疊聲的吩咐秋香。
秋香應了一聲,忙出去喊了幾個粗使的僕婦過來。
“秋香,你讓她們把王爺的物件送去,讓長隨着好生收拾了,給王爺帶着。”莊靜怡連忙吩咐道。
“王妃,我們去送送王爺吧。”秋紋看着莊靜怡,輕聲的勸道。
莊靜怡想了想,最終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在這裡等他回來。”
元知昊一去就是兩年,這兩年裡,每個月都會帶一封平安信回來。
信有長有短,無非都是一些報喜不報憂的話。
這兩年裡,莊靜怡基本都窩在安郡王府,除了勇毅伯府和樑王府,剩下就是年節中不得不去宮中,即便是去了宮中,也是能避則避,能躲就躲,儘量不與不相干的人接觸。
這兩年裡,莊志鵬依舊聖眷正濃,風頭無兩。
這兩年裡,元知睿是京城中最風光的人物,至德帝衆多的皇子當中,元知睿立爲太子的呼聲最高,而元知睿似乎也長大了許多,至少在沒有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是後院卻十分的不穩,正妃王嫣然和側妃蕭珂水火不相容,府中的姬妾子嗣掉了一個又一個,到現在爲止,還是膝下荒涼。
靜安候府十分的安分守己,蕭逸軒也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便是見了莊靜怡,也躲着似乎沒有看見。
這兩年裡,至德帝的身子一日壞過一日,這段時間已經很久沒有上朝了,便是有朝事要商量,也是喊了重臣到寢殿中處理的。
整個京城看是平靜,其實暗地裡風起雲涌,各位皇子不擇手段,拉攏文武百官。
這一切與莊靜怡似乎沒有絲毫的關係,松竹緣發展的很快,依着原先的設想,松竹緣已經遍佈了大江南北,悄然已經和“關楊寧風”相提並論了!
而鸚哥已經嫁給了萬掌櫃,夫妻兩個共同掌管着松竹緣,倒是讓莊靜怡從中脫身出來,每日裡悠閒度日。
“姑娘,姑娘。你快看看,是誰來了?!”正當莊靜怡發呆的時候,秋香一臉興奮的喊着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