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名犯人帶走!”京兆府尹說罷,衝着衙差一擺手,衆人帶着捂着不斷流血的眼睛哭嚎的馬姨娘,以及驚的不能自已的丁靜離開。
侍郎府的下人也如夢初醒,雖然每個人臉上都嚇的蒼白無力,還是迅速擡走朵兒、方姨娘還有死嬰的屍體,快速將香滿園中的血水處理乾淨。
王氏與丁鵬僵直的坐在上位上,臉上驚魂未定。事情怎麼會如此發展,原來不是所有證據都指證丁紫嗎,丁紫不才是罪人嗎?!所以他們敢於拿丁紫問罪,怎麼轉了一圈卻是馬姨娘與丁靜呢!那他們之前信誓旦旦指責丁紫惡毒的,豈不是自打嘴巴,更是對皇家不敬嗎!
歡喜公公看着他們冷哼一聲,站起身衝着丁紫行了一禮笑道:“看來這裡沒雜傢什麼事了,奴婢還要回宮中給太后覆命,就不打擾了。”
“歡喜公公客氣了,這次真是勞煩你了。”丁紫笑着起身,喜兒同時拿出一個繡有富貴竹的精緻荷包遞給歡喜公公,後者笑着收下,暗中卻是摸了摸荷包布料以及掂了掂重量,很是驚訝這布料的講究,紫公主倒是大方。
“本官送歡喜公公。”丁鵬也回過神來,猛的站起身來跟着歡喜公公出門,走到門口,拿了幾張銀票便往歡喜公公手是塞,“真是讓公公看笑話了。”看着丁鵬臉上討好的笑容,歡喜公公立即明白其中的道理,這件事肯定是瞞不住的,丁鵬還不是想歡喜在太后面前美言幾句,必竟這事可不光彩。
歡喜公公一甩手,看清銀票上的面額,輕笑一聲,丁鵬也算是大手筆了,歡喜公公沒說什麼,卻是眯眼走出侍郎府,心想收了錢可不代表一定爲丁鵬做事,當然了收了這些錢票,歡喜公公肯定不會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就是了。
丁鵬抹着把汗走回來,卻見丁紫拉着丁智的小手,兩人正在談笑,丁鵬心中一悶,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紫兒受驚了,爹爹錯怪你了,你也別怪爹爹,剛纔是爹爹太震驚了,也沒細想,讓紫兒受委屈,真是爹爹的不是。”
丁紫卻是善解人意道:“父親哪裡的話,站在父親的立場上,你有那樣的表現也是正常。必竟是府中另一個男丁,我若是父親,恐怕也會這般動怒,紫兒懂得的,從來沒有怪爹爹。”丁紫眼中十分真誠,清澈的眼睛還映入丁鵬緊張的面色,聲間婉轉動人,樣子又親切,丁鵬差點熱淚盈眶,抽着嘴角,半點找不出丁紫怨恨的神色,這才鬆了一口氣。
又安慰了丁紫幾句,丁鵬進入香滿園,看着王氏還僵坐着,丁鵬嘆息:“母親,這事情辦的真是……”
王氏臉上一僵,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他們都清楚這件事完不了!
果然第二天丁鵬接到了任命,讓他今年掌管鄉試院試等一系列考覈審度,這可是個累人的活,還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往往一個環節出錯就會造成很大影響,若是到了殿試發現有不學無術混進去的,丁鵬項上人頭也別想要了!
而這還不是讓丁鵬鬱悶的,最讓他鬱悶的是,禮部尚書年老,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已經向皇上遞了卸官之信,只等他交待好事務便還鄉,丁鵬這個身在禮部近十年的侍郎也理當升爲尚書。
然而早朝時,皇上卻是當庭宣旨,任命安國候府世子薛雨爲禮部尚書,立即任命。
所以丁鵬接下來的事完全是爲薛雨賣命,能不能得了好還是未知,他差點沒嘔個半死,直接氣暈過去。丁鵬暗自咬牙,薛雨這種沒有經驗的小子也敢壓到他頭上,哼!咱們走着瞧!
王氏同樣也恨個半死,歡喜公公回宮沒多久,太后便下了賞,懿旨上特別提到,太后很是欣賞王氏,特意送上兩塊世上罕見的玉石,讓王氏好好保存。本來這是好事,可當王氏看到是什麼東西時,當場差點沒暈過去。
王氏拉着去而又返的歡喜公公抽嘴臉道:“這……這就是太后懿旨上說的上好玉石?太后是不是弄錯了,這怎麼看都是……”
歡喜公公當場變臉,喝道:“大膽,你敢說太后錯了!這分明就是上好玉石,王老夫人可記好了太后的恩典,這兩塊玉石可是她老人家的恩德,萬不能磕着碰着摔着。好了,雜家要回宮中覆命了,不用送了。”說完,歡喜公公一甩拂塵帶着小太監和搬物前來的侍侍衛們快步離開。
王氏卻看着眼前兩個一米多高的大石頭有些發愁,太后懿旨裡說這是玉石,那就是玉石,可偏偏這就是家裡院子裡頭那再普通不過的石頭,一點也不值錢。偏歡喜公公又讓她好生保存着,王氏嘔個半死,沉着臉道:“將這兩個石頭搬到屋子裡找地方放好。”
身後的丫環面面想窺,竟然沒一個動的,王氏頓時怒喝出聲:“還不幹活,想讓府中白養你們啊!”
“是!”衆丫環嬤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這兩塊大石頭搬到王氏的屋中,這兩塊每一塊都有一米多高,相當佔地方,搬到王氏屋中內角,卻是讓王氏每天看看都咬牙切齒一番。
而王氏卻不知道,在將來她與丁鵬做了那件事後,這東西也成了她的催命符!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丁紫拉着丁智離開香滿園,便說道:“鄉試要開始了,智兒有信心嗎。”
丁智臉上散發自信的神采:“姐姐,智兒說過要保護姐姐,一定會做到的,我將來要當狀元!”
“好,智兒有這個志氣,姐姐很開心,不過這些事不能強求,智兒盡力而爲,姐姐看到了智兒的努力,姐姐就很開心了,不過姐姐也相信智兒不會讓姐姐失望的。”丁紫摸摸丁智的臉笑道。
“嗯,智兒會努力的!”丁智握着小拳頭,保證道。
丁紫看着丁智急匆匆的回院子裡看書,帶着林嬤嬤喜兒鈴兒玉瑜回紫竹院,剛一進屋,丁紫便沉下臉,冷聲道:“什麼時候的事!”
“這……就是主子去與太后出遊的時候。”玉瑜皺着眉回道,丁紫的臉卻是瞬間黑了。
丁紫所謂的事情,指的正是朵兒的事。
那段時間正是丁紫在明城出事的時候,孔陽爲了丁紫的安全,不得以將府中暗衛調出,只留了兩個守着紫竹院,其它的自然是照顧不到了。原來那段時間裡馬姨娘身邊的安嬤嬤已經在設計毒計,不但要將丁紫名聲被平吉盡毀,還想出更爲惡毒的第二計劃。丁紫那時還沒有與藍青凌訂親,皇家還不會管上丁紫的婚事,所以毀了丁紫的名聲,可不一定能逼死丁紫,再上馬姨娘恨方姨娘在她手底下懷了身孕,正想借此剷除兩人,安嬤嬤便獻了今天的計。
但這事沒有方姨娘身邊的人配合是不行的,紅茶藍月跟在方姨娘身邊多年,很是得利、很受重用,若是收買她們自然事辦功倍,可惜那可能性比較小,她們便看上了丁寧兒死後依舊很受方姨娘重用的朵兒。朵兒既然是丁紫的人,豈會受她們收買,誰知道她們想到更爲惡毒的計謀!
當然這個計謀沒有林王府的出力肯定不能成功的!丁靜在御史府過的很不好,但是御史府也不是那麼容易放她回來訴苦的,可以說那些個在府中不受寵的小妾,進府門時便是府中的人,生死皆是,有些嚴苛的人家甚至不讓其後半生見孃家一眼。若沒有林王府,不,沒有林王妃與林佳倩獻計,丁靜沒這麼容易出府。
丁靜回府後與馬姨娘安嬤嬤想的計謀不謀而和,又有着林王妃林佳倩的暗中支持,朵兒孤立無援,自然被她們逮住了人,但若是這樣朵兒絕對不會屈服的。
這幫畜生!
朵兒是個孤兒,當年討飯的時候被一個因爲意外弄瞎眼睛的書生救下,這書生過的也很落魄,但到底有個擋風遮瓦的家,朵兒對這書生很感激也很懂事,一直想要憑本事讓兩人過的好些。所以林虎看上了朵兒收入了組織,不過因爲這書生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了,組織並沒將其收下,不過還是偶爾派人去看看,也是他們疏忽了,一個瞎眼的書生他們本以爲也不會鬧出多大的事來。
林王妃派人查到了朵兒的底細,將這書生帶來,朵兒寧死不屈,林王妃卻與馬姨娘餵了兩人春藥,將兩人單獨關起來,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
那書生看不見,只當自己做了一場春夢,朵兒卻天天受着倫理與心理的折磨,想着與自己敬愛的哥哥做了那等事……林王妃以朵兒不就犯便將真相告訴書生爲由,朵兒屈服了。在書生的心理,朵兒一直以來都是極爲懂事可愛的妹妹,朵兒不想自己得來不易的親人怨恨她。在她心裡,書生哥哥是世上最好,她可以豁出性命去保護的,她妥協了,所以她背叛了丁紫,但是林王妃與馬姨娘等人只是以這樣的計謀陷害丁紫,卻不知道她們誤打誤撞,這朵兒正是丁紫的人,也是朵兒留了個心眼沒說,不然給丁紫帶來的麻煩絕不僅僅如此!
在香滿園裡,丁紫拿到的那個玉佩,正是書生隨身攜帶的傳家玉佩,丁紫早在朵兒有問題的時候便派人去找書生,但林王妃這一次十分謹慎,直到今天林虎等人才找到書生,只是他們還是晚去了一步,那書生早被林王妃殺死。丁紫碎玉,是在告訴朵兒書生被殺了,朵兒頓時沒有生存的慾望,直接將馬姨娘設計陷害丁紫的真相說出來,然後自行了斷。
當時丁紫可以救下朵兒,可惜她什麼也沒做,因爲連她都無法說救下朵兒會發生什麼事。
她想,朵兒如果生存或許會更加痛苦,丁紫心中十分沉悶。朵兒便是沒死,也要受到組織的懲罰,組織的規據不會因爲一個人改變,背叛就是背叛,或許這纔是朵兒的解脫,對於自己亂倫以及背叛的心裡折磨,這樣能讓她更痛快吧!
丁紫握緊拳頭,“啪”手上的茶杯立即被捏碎,崩在空氣中。
“主子,你的手!”喜兒愣了一下,忙拿出手帕爲丁紫包紮,丁紫卻不管手上噴灑的鮮血,臉上表情從未有過的陰森,馬姨娘林王妃還有林佳倩徹底把她惹毛了,連她的人都敢動,真是不想活了!
“主子,人都埋葬了。”玉瑜面色也極度難看,說到底朵兒也是組織裡的人,本來她還怨恨朵兒的背叛,當知道這些真相的時候,心裡也止不住唏噓,她甚至在想,若是換成她是朵兒,她會怎麼做呢?
“玉瑜派人給世子遞話,我要跟他見面。”
“是屬下這就去辦。”
半個時辰後,福雲酒樓,丁紫寒着臉走進包間,藍青凌站起身拉着丁紫坐下,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我都知道了,你想怎麼做。”藍青凌受不了丁紫壓抑的怒火,一把將丁紫摟在懷中,同時眉頭也是一皺,沒想到林王妃她們竟然想到這樣畜生的行爲,簡單要讓人神共憤!
丁紫此時突然平靜下來:“我想讓她們死,她們能馬上死嗎!”她突然諷笑起來。
林王妃與林佳倩不是丁寧兒,丁紫設計便能弄死她們,林王府暗衛也不是吃素的,想不知不覺殺死這二人,非常難!
藍青凌輕撫着丁紫的後背,讓她心緒平靜下來,丁紫咬牙切齒,不斷深呼吸讓自己平靜,最後嘆息一聲,靠在藍青凌懷中說道:“我有些衝動。”
“不,這纔是你!”
丁紫擡頭望了藍青凌一眼,緊抿着脣道:“應該還有辦法的,我不會這麼放過林王府。”
藍青凌點頭:“這是自然,林王府老早就將我惹毛了,只是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我可以爲你提前進行。”
丁紫就是因此纔來找藍青凌的,她的組織雖然已經建起,但是藍青凌手中的暗衛可是有十幾年了,甚至更久,對於林王府的瞭解,丁紫絕對不如藍青凌。真要出手,便要萬無一失,這些沒有藍青凌的幫助肯定沒辦法。
丁紫挑眉:“當初將劉芙蓉送進林王府,看來不是你一時氣憤啊。”
藍青凌淡笑着:“娘子說什麼便是什麼。”
“胡說什麼呢。”丁紫冷哼了一聲,“林王府要辦,便要連根撥起,不然春風吹又生。”
藍青凌嘆息:“林王爺可是駐紮邊關手握兵權的大將,雖不如安王府與寧王府,絕不可以小窺,便是皇上也不敢輕易動林王府。”
丁紫卻冷冷一笑:“可惜現在的林王爺林東雲不是他的先祖。”
藍青凌眼神漸漸一深,輕勾着脣讚道:“不錯,所以林王府世代榮華註定要敗在這一代的林王爺身上。”
“劉芙蓉聽說很得寵啊,林王府現在鳥煙瘴氣的,林王妃恨不得天天找劉芙蓉的麻煩,讓林王爺越來越煩她啦。”丁紫陰陰一笑,眼中有流彩閃過,藍青凌抱緊丁紫,“娘子打探消息的速度,相公歎爲觀止。”
“你怕是比我更清楚!”丁紫低聲一笑,藍青凌眼神更深。
“娘子,爲夫快等不到三年了,你說怎麼辦。”說着低頭要吻下來,丁紫伸長脖子一躲,藍青凌這吻頓時親到丁紫白皙的脖子上,丁紫倒吸一口冷氣,怒瞪着他。
藍青凌無辜的笑道:“爲夫也沒辦法,是娘子故意讓夫人親的。”看着丁紫氣恨的滿面通紅,藍青凌邪邪一笑,“娘子給爲夫三年時間可好,到那時候必定給你一份大禮。”
丁紫挑眉:“時間久了點,不過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便同意了吧。”
藍青凌眉眼皆笑,看着丁紫放下防備,猛的一低頭“啵”的一記親上丁紫的紅脣,偷襲成功!丁紫瞪大眼睛看藍青凌,看到後者一臉滿足樣子,頓時哭笑不得。
同時丁紫在想的還有一件事,恐怕在成親前,也是不得不解決的事!
離開前,藍青凌拉着丁紫,笑道:“娘了願意相信相公我了。”丁紫挑眉,轉身離開。
藍青凌嘴角勾笑,臉上揚着是最真誠的笑意,紫兒或許也沒發現,以前的她多麼喜歡孤軍奮戰,現在願意與他商量,不論出於什麼,都令藍青凌極爲歡喜。
想要捂熱拉緊紫兒的心,可不容易呢。
翌日,丁紫帶着玉瑜來到京兆府尹大牢,馬姨娘與丁靜的案子沒費什麼勁便定下來了,當時京兆府尹便在現場,十分清楚經過,上報了皇上後立即定下馬姨娘與丁靜秋後剮刑,也就是凌遲之刑。
丁紫給牢頭遞了些銀子,便帶着玉瑜順利進入牢房,一進入便被滿牢房的血腥惡臭味薰的皺緊了眉,玉瑜立即拿來一個香包遞給丁紫,丁紫卻是搖頭繼續往前走。
這是間女牢,看壓的犯人並不多,走至最後一區時,便見兩着身着灰色囚衣,一身血的滿頭亂髮的女子,不停哀號的虛弱躺在地上,不是馬姨娘和丁靜還是誰!
丁靜身上衣服十分凌亂,手臂腿上還有着被鞭打後的血痕,丁紫不難想象,這種地方牢頭沒有幾個心理正常的,閒來無事或是憋屈的時候拿犯人出氣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馬姨娘和妹妹可還好。”丁紫站在牢房門外,面無表情說道。
本來躺在地上的馬姨娘與丁靜明顯身子一僵,隨即猛的擡起頭來,丁靜發了瘋一樣伸出血淋淋的爪子要撓向丁紫,玉瑜不知打哪拿來根棍子,“砰”的打在丁靜伸出來的手上,“啊!”丁靜痛呼一聲,手臂本能縮回去,蹲在地上抱着胳膊,一臉的青紫相加,但是那雙眼睛卻像是惡鬼一樣陰狠狠望着丁紫。
丁紫只是微勾着嘴角:“看起來不太好。”丁紫的話說的輕飄飄的,那語氣能氣的丁靜直接撅過去的可惡。
“你滿意了,我們倒黴了,我們要死了,現在你高興了。丁紫你不得好死,你將來一定比我們死的慘,一定會的!”丁靜“呸”的吐了一口血,詛咒道。
丁紫滿不在乎:“那又如何,起碼我會死在你們後面,你們看不到我的慘樣,而我可以看到你們自食惡果的樣子,這足夠令我滿足了。”
“你!丁紫你去死,給我去死!”丁靜瞬間跳起來,急狠狠的伸出手撓向丁紫,眼神帶着赤紅色的光,樣子十分猙獰。
玉瑜毫不留情,拿着棍子“砰砰砰”連打了三記,丁靜胳膊立即腫起來,她痛呼的抱着胳膊滿地打滾,馬姨娘一隻眼睛被朵兒死前刺瞎又摳出,現在一隻眼睛捂着條白布,另一隻眼睛陰森森看着丁紫,呵呵笑起來:“大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恐怕不止是來看我們母女笑話這麼簡單的吧。”
發生這麼多事,馬姨娘腦子突然開竅一般,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不得不承認,她玩不過丁紫,更鬥不過她。當初若她能安份守已,或許她們今日不會這麼慘。
一步錯、步步錯,當年若不是她記恨雲希柔正夫人之位,她不會有今天的她吧。再怎麼說她是尚書府的嫡妹,丁鵬算是個什麼東西,她當年怎麼就被他幾句甜言蜜語豬油蒙了心,就那麼不要名份進來,她這些年這麼爭,還不是因爲不甘心,同是嫡女,她又差到哪裡呢!
“大小姐從那一次風寒後,就聰明瞭太多,我甚至懷疑你變了一個人。”馬姨娘低低笑了起來,隨即搖頭,“那麼以前的你,一直在跟我們演戲嗎,掩露鋒芒,爲的就是將我們一一擊敗嗎!”
此時丁靜也安靜下來,靠在馬姨娘身邊,緊咬着脣不說話,連她都發現,現在鬧根本什麼用都沒有,只會讓自己身上更痛、更倒黴而已。
丁紫沒有回答馬姨娘,只是問道:“馬姨娘覺得這個家裡如何呢?”
馬姨娘冷笑:“骯髒,十分骯髒,有一個算一個,誰的手上乾淨,呵呵呵,早知今日,我絕不會嫁給丁鵬。”
丁紫冷笑:“當年不是馬姨娘先找上父親的嗎。”
馬姨娘低聲笑道:“或許是吧,一個雨天的偶遇,我以爲那會是一段很美滿的姻緣,你看看我現在什麼樣子,丁鵬這個混帳,我下了地獄也要詛咒他!”馬姨娘眼中的恨意濃烈。
丁紫對馬姨娘沒有半點同情,若不是她自己要強設計陷害,丁紫絕不會主動招惹她,她與馬姨娘的目標根本不一樣,沒有可比性,說起來她們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若不是馬姨娘一次次招惹她,今天的事也不會發生。
“大小姐有什麼話就說吧,不用拐彎抹角了。”馬姨娘低低諷笑了兩下,隨後頭眼看向丁紫,她受傷的眼睛血已經乾涸,臉上卻沒有條件擦試,一條條血痕掛在臉上,再加上她臉上表情一直是陰冷冷的,看着還真有些可怖。
丁紫卻是冷靜的看着:“妹妹曾跟我說過,馬姨娘也懷疑白姨娘的過往。”
馬姨娘眼中閃過抹光亮隨即掩下,卻還是被丁紫看到,馬姨娘沉默了下道:“不錯,當初我就懷疑過這個白姨娘的身世,她進入府中的時候一個親人都沒有了,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牙婆與她說的,真相如何我們都不知道。而她她比我在府中時間還久,又深得老夫人喜歡,說起來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竟然從粗使丫環坐到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環。大小姐也很清楚,那老太婆是個多難對付又自私自利的人,她可不是那麼容易相信人的,這白姨娘本事就是個大的,竟然深得老夫人喜歡,還賜給了丁鵬做通房。”
丁紫沒說話,馬姨娘陷入沉思般道:“後來雲齊柔與我相繼進府,這白姨娘也是悶聲不語的,從來不出頭,爲此不知道被老太婆暗中罵過多少次,說她不爭氣,偏這白姨娘就依舊故我,倒是讓我放下心來。若不是之前銀子的事,我還不曾在意過她,這樣一個悶聲不語,卻能在我眼皮底下私吞銀子的,厲害啊!我們都被算計進去了。”馬姨娘搖頭嘆息道,丁紫卻是冷冷一笑。
“馬姨娘只想說這些嗎?”
馬姨娘望向丁紫,嘴角勾着抹詭笑:“大小姐神通廣大,既然能將我們鬥下來,自然也能救我與靜兒,說到底她是你親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小姐也不會棄她不顧吧。”丁紫沒有說話,卻聽馬姨娘又道,“當年姐姐死的也夠慘的,按理說她生了大小姐出來,再生第二第三個只會更容易,怎麼生下小少爺的時候反倒難產死了呢。再者說當初護國候府與侍郎府都會重視夫人這一胎,平時補藥補品的,那丫環婆子都是挑的京城頂好的,一切可能發生危險的事都算到了,偏偏夫人還是死了。要說這小少爺要不是身強體撞的,那種情況下也是很難活成的吧……”
“你想要什麼!”
“大小姐,只要你救我和靜兒出去,我便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大小姐是個最孝順的,一定不想讓夫人含怨而終吧,只要你救我們出去,我會告訴你一切的。”馬姨娘略顯急迫的道,丁靜一聽立即抱住馬姨娘的胳膊,“娘我們還能出去嗎?!”隨即看向丁紫,緊抿着脣,還是道,“姐姐幫幫我們吧,靜兒知道錯了,求姐姐放過我們吧,我們從今以後一定洗心革面,絕對不敢再與姐姐作對了,求求您了!”
丁紫冷笑,擡頭看了眼破敗髒亂的牢房,嘲諷的道:“馬姨娘覺得你現在還有資格與我談條件嗎。”
“大小姐今天來不就是爲了問當年的真相嗎,雖然我們之前有些矛盾,但不耽誤我們共同的敵人,大小姐最該處置的是當年夫人的事不是嗎!您若是不想,今天不會來找我,我只不過想爲自己謀一條出路,大小姐爲何要拒絕呢。我現在這個樣,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再加上大小姐的足智多謀,難道還怕我東山再起嗎?”馬姨娘獨只的眼睛戶閃閃發着亮,望着丁紫像是看到了最後的希望。
丁紫只是眯眼看着馬姨娘道:“你說的不錯,今天來我就是問清楚當年的事情,馬姨娘之所以告訴妹妹你懷疑過白姨娘的身世,就是讓我在意,就是想讓我查當年的事,你沒有把握不會說,也就是說當年我孃的死很有可能和白姨娘有關,而你有重大的發現能證明這件事,你一直在等我過見你,爲自己尋這最後一條生路。”
馬姨娘點頭:“說起來要不是白姨娘曾經到我攬月院來看我,並且暗自挑撥,這件計劃也未必可行。”
“確實,林王妃親自找上你,這件事不論哪裡都充滿怪異的地方,這府中不是隻有你一個可用的,便是收買下人,只要計劃周到,也一樣可以陷害我。”
馬姨娘驚訝瞪大眼睛:“你知道,連林王妃參與的事你都知道!”馬姨娘心中一驚,隨即害怕的全身顫抖,原來一切都在丁紫的掌握之中,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她便輸了,輸的這麼慘!
“當時白姨娘在我院中說給方姨娘送了上好的安胎藥,第二天林王妃就找上我,未免太巧合了。我不過是個棋子,都是白姨娘,大小姐你該報復的是她,你救我出去吧,只要我出去了,我什麼都聽你的,一定幫您扳倒白姨娘,一定會的!”馬姨娘爬到牢前,伸手要拉丁紫的衣襬,卻被她一閃身錯開了。
只聽丁紫聲音冰冷無情道:“馬姨娘,在這件事上,主導權在我手上,我讓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必死。你根本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你不說還會有人說的。”
“不不不,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掌管中饋這麼久,只有我知道里面的事,別人都不知道!只有我能幫你找出當年的真相,只有我!”丁靜緊咬着脣,眼神難掩期盼的看着丁紫,這該死的地方她待夠了,天天吃着餿飯剩茶,夜裡還有老鼠蟑螂在身上爬過,她想想就噁心的想吐,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着了,她要出去!
“這件事只在姨娘知道,姐姐你若是想知道當年夫人死掉的真相,你只能放了我們!只有我們能幫你!”丁靜急吼吼的叫道,馬姨娘立即拉扯着丁靜,丁靜卻是瘋了般的叫道,“是真的,是真的!姐姐你信我,只有我們能告訴你們真相啊!夫人的命可比我與孃的值錢多了,姐姐你便放過我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丁靜不停跪在地上磕着頭,而丁紫與玉瑜只是冷漠的看着。
直到丁靜磕的額頭一片腥紅時,丁紫才淡淡的開口:“救你們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們能給我什麼樣的好處,我卻不知道,救你們出去後,若是給我的消息微不足道,我豈不是太虧了。”
“不會,我給出的消息肯定對夫人的事有幫助,白姨娘她有一個……”馬姨娘急迫的說着,突然雙眼一縮,定住看着丁紫,沉下心低頭道,“那些事,出去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大小姐不要想着套我的話,沒用的!這是我保命的東西,我定要留到安全的時候再說!”
丁紫揹着手背,笑道:“白姨娘當年的經歷或許是真的,若時真的,那她怎麼以一已弱女子之身埋葬了父母兄弟存活下來的,被牙婆撿到然後賣出來?不不不,這裡有着許多盲點,但若是有一個人在這時候幫助了白姨娘,那一切都可以解開,這個人幫助白姨娘了,但是他沒有能力給白姨娘更好的生活,或是白姨娘自願離開自尋出路,所以白姨娘想到到達官貴人家府中爲奴婢,憑藉她的聰明,定能過的不錯。若說白姨娘一切身世都是假的,那麼她真正的親人在哪裡呢,她總不會是石頭裡蹦起來的,可爲什麼這些年來她的家人沒來找她呢,她又爲什麼在家人在世的時候進入侍郎府爲奴婢呢?她有着什麼目的呢?”
“白姨娘在府中倒換銀子又是爲什麼呢,她在府中不愁吃穿,便是她沒有馬姨娘得寵,可是老夫人看着是她的人,也從過不會虧待白姨娘。她除了少了爹爹的寵愛,其它的也不會比馬姨娘差,那她需要那麼多銀子幹什麼,這銀子又倒向哪裡了呢。有一個很好的解釋,白姨娘在外面有着自己的產業,或者說這筆銀子她拿出去給什麼人辦事,至於辦的事,定然不會是什麼明面上的好事。”
“當年府中的老嬤嬤已經沒幾個活着了,若一切都是白姨娘經手的,恐怕便連當年的丫環接生婆都已經死了,白姨娘陷害我生母的事就此掐斷了線索。馬姨娘或許懷疑着什麼,可是你也沒有證據,不然以你的個性,你豈會放任白姨娘好好活着這麼久。”
丁紫一邊說着,一邊笑看着馬姨娘的臉色越來越白,身子顫抖的更厲害,冰冷無情道:“既然這些我都猜的到,掌握的信息也與馬姨娘差不多,我爲什麼要幫助你,將你們救出來給我自找麻煩呢。你們很清楚,我現在見不得你們過的好。”
馬姨娘聽着丁紫的分析越聽越心驚,這些正是她瞭解到的,有些她甚至都沒有想到,丁紫竟然都知道。
馬姨娘心中緊緊揪緊,突然叫道:“不,還有兩件事你不知道!白姨娘在外面的鋪子在哪裡,還有府中的內應你都不知道。”
丁紫眼中突然放射一道光芒,說道:“花總管!”
“砰!”馬姨娘突然嚇的坐倒在地上,嘴中喃喃自語,“你怎麼會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我還知道其它的,你一定要放過我們,我還知道很多事情,只有我能幫你,只有我啊!”馬姨娘絕望的低吼着,難道她真的要被千刀萬剮而死嗎,她不要,她不要!
馬姨娘低聲嗚咽的哭了,丁靜也明白丁紫根本不會救她們出去,怒吼的咒罵:“丁紫你不救我們出去,你不得好死,我們死了,當年的事沒人知道,你永遠也查不到真相。你娘會在半夜出來找你討債,丁紫你一定會不得好死,你一定比我們死的還要慘!”
玉瑜冷冷的皺着眉,突然拿着棍子,直接甩進牢房裡,“砰”棍子直接砸在頭上,丁靜當場一翻白眼,當場暈死過去。
“走吧!”丁紫轉身帶着玉瑜離開,馬姨娘抱着身子嗚嗚的哭,聲音悽楚。
直到出了牢門口,丁紫突然嘆息一聲:“馬姨娘想要出來,恐怕有些困難啊。”
玉瑜聽着直皺眉:“小姐真想救她嗎?”
丁紫搖頭嘆息,擡頭望着炙亮的天空:“那件事她一直不肯說,我得問清楚了,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只能妥協了,哎!我恨不得她死呢!回去想辦法吧……”
“是,小姐。”
兩人緩緩離開,那本來守在牢門口的牢頭聽到兩人的對話,卻是神色不對,四下張望了一會,看着丁紫與玉瑜真的離開,快步跑開。卻沒注意到,他離開後,兩道黑衣人影快速跟了上去。
不遠處,監牢院口處丁紫與玉瑜走出來。
玉瑜說道:“主子猜的沒錯,這裡果然有通風報信的,不過主子真打算放棄馬姨娘嗎,她或許真知道那鋪子在哪裡,我們可以套出話再殺了她。”
丁紫搖頭,今天她前來,便是從馬姨娘嘴裡套話,其實她已經想的七七八八,而馬姨娘也回答的真真假假,然而就是這樣的真真假假,丁紫卻已經知道了個大概。那馬姨娘就沒用了,她何必救一個仇人給自己添堵,再者說,有些人也不會放過馬姨娘的。
同一時間,一個房間裡,一個灰衣男人跪在地上,座位上的女子面色陰沉,許久後,女子含帶着殺意的聲音道:“殺!”
魚已上鉤,遊戲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