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鵬與王氏也愣了愣,才道:“請進來。”門房小跑着離開,大廳裡卻是沉靜起來,這個時候是不好再拉着丁紫喜兒下去了,兩人跪在一旁並沒有起身。
不一會,一個管事嬤嬤帶着一個年輕的小尼姑進入廳內,王氏笑着招呼:“不知道這位聖姑過府有何指教啊?”
“阿彌託佛,府中二小姐在白雲庵受傷,大小姐擔憂,昨夜請人通傳希望祖師慧絕師太看看傷勢,必竟是姑娘家不想留了病根。慧絕師太一直潛心修行無法出關,但祖師言二小姐在我庵中受傷,我們理該爲其診治下,便派了小尼前來。誰知府中香客一早便離開了,小尼才知道此事已晚,但祖師有命,小尼不敢有違,叨擾了。”說着眼神微微打量了下府中小姐們,在丁靜與丁紫身上徘徊時,眼中閃過絲疑惑。
小尼姑平面平和,眉目間還有爲丁靜受傷的悲憫之態,她一身樸素的姑袍,未戴姑帽,光溜的腦頂澄光發亮,行佛禮的手勢一絲不苟,全身上下的氣質都是出家人該有的祥和以及脫出凡塵的氣度,年齡雖小,可看樣子確是出家人無疑。
然而她的話卻像一記重錘砸在人心口上,丁靜剛纔便咬準了丁紫是不顧姐妹情深讓她在安王世子面前被誤會被打,至於說那斷香的事,就如喜兒所說,那是寧嬤嬤做事紕漏,又想到剛纔所說的許多香客圍觀之事,就好比一巴掌打在丁靜臉上!
丁紫若不是顧忌丁靜的姐妹情,會爲她求到慧絕師太那?即便明知慧絕師太不會出來,可就像現在一般,她會做事不理嗎?這不派個小尼姑出來辦事了,這叫沒有姐妹情,說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
王氏臉上沉了沉,卻是擠出絲笑意衝着小尼姑道:“還不知聖姑法號。”
“施主有禮,小尼法號和安,直系慧明師太門下。”
王氏笑臉似乎抖了抖,那慧明師太在京城這些貴婦圈裡可是如雷貫耳的人物,她是半點不敢對小尼姑的話表示懷疑,卻思量着又道:“我這幾個孫女纔回到府中,這大孫女也是孝的,怕我擔心一直不肯跟我說實話,老身卻實在擔憂,可不知我這孫女怎麼衝撞安王世子。”
丁靜與那丁紫丫環各執一詞,誰的話都不可信,王氏不得已問到和安這裡,心中卻早已對丁紫與丁靜都升起幾分厭煩,不論是誰衝撞的,她們可都得罪安王世子了,她這小小的侍郎府哪能惹的起那樣的皇親之家!
不論如何,事後總得送去些禮,萬不可讓安王府記恨上。
丁鵬明顯也想到這裡,黑沉沉的眼神掃着丁靜與丁紫,接着皺眉思考着。
和安卻不知其中道理,只是緩聲道:“白雲庵一、二、三香堂供着多家女眷牌位,平日上香祭香皆由各府下人打理,庵裡只需定時打掃即可。那日不知怎麼的,二三四堂突然亂了起來,衆多香客聚在二堂上,外面守着的小尼前來稟告,庵中等人前來,卻見……”說到這,和安目光略有閃動,不好言語似的,默唸了幾遍‘阿彌託佛’只念着丁鵬王氏心裡跟蟲子爬過似的不安,那馬姨娘與丁靜與是急迫的聽着,不知道這小尼姑會說些什麼。
“貴府姨娘在香堂下令責打做事紕漏的嬤嬤,大小姐怒斥她們不懂規據,驚擾佛主。”王氏和丁鵬臉徹底黑了,在佛堂打人,別說是否會受到天懲,便是傳出去這侍郎府還不定被傳什麼樣子,一個侍郎府的姨娘敢當着佛主面打人,真是一點規制也沒有。
和安卻還悠悠道:“安王世子正巧來到一堂,二小姐嚇的倒在大小姐身上,大小姐便摔了。至於安王世子爲何責罰……”和安眼神掃着丁靜,什麼話也沒說,可是眼中的神情卻分明在說她太失禮了!怪她在佛堂弄出這些事太不知規據,對佛主不敬,同時也有着對安王世子的無奈,顯然即便是佛家人,也不能正面與皇家人做對的無奈。
丁靜馬姨娘白着臉,這小尼姑說話慢悠悠的,沒有半點高低起浮,可話中的意思卻像根針在扎她們的心中一樣,她分明看到王氏與丁鵬那忍着怒火的雙眸,恨不得吃了她。
她如何不知得罪安王世子是多大的事,正因爲如此,她纔想一不做二不休算在丁紫身上,反正她先摔的,怎麼說她都有責任,誰知道白雲庵突然派個小尼姑出來替丁紫解圍呢。
解圍!馬姨娘眼睛猛的一亮,望着和安的眼神帶着審度:“這位聖姑不知有何憑證證明是白雲庵的弟子呢,白雲庵一直是衆多女眷最爲信仰的一個庵堂,名聲太過響亮,也有不好之處。”嘴中意思,卻在指責和安借白雲庵名頭行事,是個騙子。
和安臉上未有被懷疑的不憤,只是淡淡念着佛語:“祖師的話小尼已經帶到,二小姐回府自有府醫治療,小尼便不打擾了。這位姨娘心有疑慮,便派隨身嬤嬤跟小尼走一趟吧。”說着轉身走向跪在一旁的丁紫身邊,“施主行善行德,將來必有大福,小尼出門時師父曾道施主若有空閒,可常來庵中與她論及佛法,阿彌託佛。”和安平和的面目突然一變,在只有丁紫看到的角落衝她眨眨眼睛,丁紫眼中帶笑。
這和安就是當初請她見慧絕與太后的那個小尼姑,論起排行她還是和安的師叔,這小尼姑也是慧明最得力的弟子之一。
丁紫可不打沒把握的仗,她料想馬姨娘丁靜回府要找她麻煩,便事先請慧明讓和安前往,無事更好,有事正好給她解圍。
和安說完,轉身衝王氏丁鵬行了一禮,等着馬姨娘尷尬不已的派着嬤嬤跟去,方在王氏極力挽留下堅持離開。
大堂裡突然靜的可怕,馬姨娘丁靜尷尬的緊絞着手中的錦帕,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爲自己辯解,她們兩家嘴,卻不如白雲庵的佛家人夠力度,都說佛家人不打誑語,十個裡有八個更信和安,更何況她與喜兒的說詞相連,直指她們攀污。
王氏陰沉着臉正要發話,門房又跑進來說話:“老爺老夫人,府中馬車伕前來請罪,說是沒照顧……沒照顧好小姐,讓她受辱……”那門房戰戰兢的道,大廳裡半天沒人說話。
“將人帶進來!”丁鵬沉聲道,丁紫已被喜兒扶起面色平靜坐在椅子上,反觀馬姨娘丁靜面色五彩斑斕個不停,丁紫垂下眼,眼中滿是冷光!
這一回,她非讓丁靜傷上加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