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歐陽爵很快康復了,婚事也迅速地提上了日常議題。

孫柔寧來到賀心堂的時候,眼睛都看花了。

屋子裡寂靜無聲。案几之上,放着兩個大概是貢品的透明琉璃酒杯。綠色帶藍,半透明,陽光照射在上面,熠熠生輝。

“這是什麼?”孫柔寧十分好奇地問道。

歐陽暖微微一笑,吩咐紅玉往琉璃杯裡面傾入一些葡萄酒。杯子的顏色一下子改變了,變得深紫,如同水晶一樣。

孫柔寧晃動着杯子,觀察着葡萄酒倒入後發生的幻彩變化,感覺確實非常神奇:“這麼稀罕的東西,哪裡來的?”

“是楚王妃特地送過來的,不只是這個,還有不少珍玩呢。”歐陽暖笑了笑。

孫柔寧奇怪道:“這倒是稀奇了,楚王妃向來是個矜持的人,又自命身份,爲什麼要送你這麼多東西?”

“原因麼……恐怕大嫂就要去問她了。”歐陽暖笑笑,眼睛裡有一種別樣的興味。

孫柔寧也不是笨人,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楚王妃曾經鬧着要退婚,和歐陽暖鬧得很不愉快,現在歐陽爵沒事了,嫣然郡主又馬上要嫁給他,這回楚王妃還不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女兒再嬌貴,一旦嫁過去也就是人家的媳婦,如果還沒進門就大大得罪了夫君的姐姐,以後歐陽暖對歐陽爵說句話,或者給肖嫣然臉色看,都是很有可能的。若是換了其他人家,楚王妃還能仗着出身皇家去壓一壓,可是換了既是永安郡主又是明郡王妃的歐陽暖,還有什麼想頭,還不如事先來打好關係,將來也不至於太爲難肖嫣然。

“你真是,可見上次你在歐陽家的兇悍表現,讓楚王妃怕了你了。”孫柔寧笑着嘆了口氣,然後纔想起自己來的事,“來,咱們來玩彈棋。”

彈棋?歐陽暖一愣,頓時有些奇怪,“你說的是高昌國的國棋?”

“是呀,我在董妃娘娘那裡見過,是王爺幾年前出訪高昌帶回來的禮物,真的很有意思。”

“原來王爺去過高昌嗎?”歐陽暖這一點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就在這時候,孫柔寧已經讓人將棋盤擺好了,歐陽暖看着桌子上用玉石製作的方形棋盤,不由伸出手摸了一下,卻覺得磨製得十分光滑,紋理玄妙。棋盤中間凸起部,隱隱有一塊太陽紋。棋盤的兩端,是兩個蛟龍裝飾的孔洞。

“別看了,這個只是贗品,真正貴重的是在董妃娘娘的屋子裡,聽說那是高昌國的皇后與董妃娘娘一見如故,送給她的禮物,莫說大曆朝,連皇宮裡也只有一副而已。我看過了,棋盤是用崑山美玉製作,棋子是象牙、烏木製成的,當真是貴重異常。”

高昌國位於大曆朝的東邊,與大曆向來交好,一方面,他們的國家地理位置好,風景優美,另一方面,高昌物資並不豐富,而大曆盛產礦石,大曆人又精於鍛鐵的技術,高昌最重要的兵器都是從大曆而來,有這樣的依賴關係,兩國互通有無,倒也相處融洽。燕王曾經去過高昌,這並不奇怪,因爲大多數的王爺都曾經去這個對大曆朝十分友好的國家,但是連董妃都帶去了,就只能說明,這位側妃當真是完全取代了燕王妃的作用了。

歐陽暖一邊思忖着,一邊面帶微笑地聽着孫柔寧向她講解彈棋的規則,實際上,這種棋與大曆朝的棋完全兩樣,黑白雙方僅僅各有六個棋子,雙方的彈射棋子,最終是要將屬於自己的棋子通過棋盤中間的隆起部位直落對方的圓孔中。彈棋,看似簡單,其實非常複雜。作爲遊戲的一方,不僅要眼手並用,中間不能有絲毫的鬆懈與疏忽。彈、撥、捶、撇、捻,招招虛實,步步陰陽。在阻止對方棋子入洞的同時,還要想方設法襲擊他的棋子使之不能動彈。最後,看誰能使自己的六枚棋子全部攻入對方的孔洞,就算勝利。

孫柔寧不喜歡琴棋書畫,可是對這彈棋卻是興味十足,歐陽暖笑道:“我對此道可不精通,你既然要過癮,何不去尋董妃娘娘?”

孫柔寧撇嘴:“我纔不去,她只會關照我要好好照顧那個病秧子,怎麼會跟我下棋,不訓斥我就好了。”

熟悉了以後,孫柔寧總是稱呼肖重君爲病秧子,並且毫無顧忌,歐陽暖失笑,這位大嫂還真不是擅長陰謀詭計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這樣直言不諱。可見當初,挑撥孫柔寧來對對付自己的那個人,也是利用了這一點。越是直接的性格,越是容易受到教唆,而給別人帶來的傷害也就越大。歐陽暖手裡的彈棋被孫柔寧所阻,眼看她最後一枚烏木棋子即將入洞,歐陽暖眼睛眨了眨,忽然順手用手指點蘸了一些滑石粉,朝孫柔寧面上彈去。

孫柔寧扭頭躲閃之時,歐陽暖飛快地把她的兩枚棋子彈入洞中。等到孫柔寧回過頭來,大勢已去,她大聲道:“啊,你耍詐!”

歐陽暖眨眨眼睛,無辜道:“我哪裡有耍詐!”

孫柔寧瞪大眼睛看看棋盤,又盯着歐陽暖看了半天,才道:“你真是奸猾,難怪他讓我少跟你一起玩。”

說完了這話,歐陽暖立刻知道對方說的是賀蘭圖,想到賀蘭圖如今對自己畏懼如蛇蠍的模樣,歐陽暖不由自主笑出聲來,隨即正色道:“兵不厭詐,大嫂,你以後可要多加小心了。”

孫柔寧看見歐陽暖的眼睛裡劃過一絲淡淡的流光,心中一動,可是看歐陽暖的模樣僅僅像是說笑,卻又看不出別的什麼,她哪裡知道,歐陽暖已經決定,要給那個在背後折騰的董妃一個教訓了。一味示弱,絕不是歐陽暖的作風,既然對方三番四次來挑釁,她回敬對方一點小禮物,當然也沒什麼不妥的,有來有往,纔是禮尚往來嘛!更何況,她還能借此機會,爲自己解解迷惑,何樂而不爲?

午膳的時候,孫柔寧是在歐陽暖這裡用的,她如今很喜愛在這裡用膳,因爲肖重華爲歐陽暖開了小廚房,還不知從何處找來了兩個廚藝高超的廚娘,每天變着法子給歐陽暖做好吃的,看的孫柔寧羨慕極了。

但是等菜端上來,孫柔寧的面色就很訝異了,她看了看歐陽暖,道:“我難得來你這裡蹭飯,就用這個招待我麼?”

歐陽暖還沒說話,紅玉笑道:“郡王說小姐天冷畏寒,不思飲食,爲此,他特意吩咐人用赤粱做了粥糜,好消化的。世子妃放心,您的午膳也準備好了,馬上就端上來。”

孫柔寧就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歐陽暖,那目光有些讓歐陽暖臉紅,她輕輕笑道:“大嫂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這時候,爲孫柔寧的菜餚也端上來了,孫柔寧拿起筷子咬了一口精心烹製的雪花魚片,哼了一聲,道:“嫉妒你的小廚房和好日子。”

歐陽暖失笑。

有什麼所謂的好日子壞日子呢,只要過得舒心,其實就是好日子。孫柔寧嫉妒的不是自己的小廚房,而是肖重華的心意。

孫柔寧繼續道:“不過我也知道,很多事情嫉妒是嫉妒不來的,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若是我也生成你這樣,當然也會有很多人爲我神魂顛倒,那位蓉郡主,不也一樣嗎?成親的時候好多名門公子哭斷了腸子,現在也還是一出門就不知道多少人翹首期盼着看她一眼,這纔是上天註定的。”

歐陽暖笑笑,道:“女子的容貌終究有一天會消退的,若他是因爲這張臉愛我,不要也罷。”

孫柔寧一愣,道:“就你想得多!說起美貌,那位高昌國的香雪公主纔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真想一睹她的風采。聽說,這一次的高昌使團,領頭的就是高昌國的九皇子,這位香雪公主是他的妹妹,也要來大曆,只是,高昌似乎有心聯姻,我原以爲你那位表姐將會坐上太子妃的寶座,這香雪公主一來,你們可得有個心理準備……”

有心聯姻?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聯姻,自然是值得太子拿出正妃的位置來,果真如此,只怕皇帝和鎮國侯府也說不出什麼。歐陽暖的面容並無一絲憂慮,反而笑靨如花:“明日的事情明日再犯愁吧,今天該怎樣高興,就怎樣高興纔是。”

孫柔寧點點頭,隨即道:“也是,何必想那麼多呢。”

歐陽暖道:“待會兒,我和你一併回去吧,重華尋了一些藥,我親自送過去更好。”

孫柔寧的眼睛裡有冷光閃過:“他們還真是兄弟情深。”

不管過多久,孫柔寧對肖重君的怨恨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歐陽暖當作沒有聽見,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粥。

孫柔寧看着歐陽暖,只覺得那雙柔如春水的眼睛,帶着薄霧似的光華,卻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想到賀蘭圖提起過的關於歐陽暖的傳言,她實在無法想象,賀蘭圖口中的那個冰冷殘酷的能夠在何時何地都屹立不倒的女子,跟眼前這個沉着溫和的歐陽暖聯繫在一起。

“好,一起去吧。”她只聽到自己這樣說着。

歐陽暖彎起嘴角,顯露出一絲淡漠了的溫柔,像是高山遺雪,明明是暖陽映在上面,卻依舊寒冷。

孫柔寧被她脣畔的笑容晃了晃神,按照賀蘭圖說的,歐陽暖這個人,害起人來不償命,心狠手辣的時候眼睛眨也不眨,只不過,你若是真心對她好,她也會十倍百倍償還你的。想到這句話,孫柔寧對歐陽暖越發的,害怕,卻又好奇。

兩人到了安泰院,管事劉媽媽迎上來:“世子妃,董妃娘娘送了藥過來,現在人還在世子的屋子裡。”

歐陽暖和孫柔寧對視一眼,孫柔寧早已習慣了,歐陽暖卻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從來這樣的人家,繼母和長子肯定是親近不起來的,可這位董妃娘娘倒是好,對自己的兒子不見得多關懷,對世子肖重君表面上雖然淡淡的,實際上卻很是照顧,難怪大家都說,董妃一手撫養肖重君長大,對他是視如己出的。但,可能是歐陽暖對林氏有陰影,連帶着對這視如己出四個字,也有一種深深的厭憎。

想到這裡,歐陽暖看着旁邊正要端着藥碗進去的丫頭一眼,驚奇道:“這是千年靈芝麼?”

劉媽媽笑道:“郡王妃好眼力,是千年靈芝沒有錯,而且是上好的火雲靈芝。”

孫柔寧看歐陽暖很好奇的模樣,便將藥盅接了過來,打開了盅蓋,仔細看了看,道:“沒什麼稀奇的,還不是一個樣。”

站在劉媽媽身邊的,是董妃的貼身丫頭慧娟,青色背心月白裙子,頭髮光可鑑人,面容也很秀麗,很是端莊得體,聽了這話並沒有露出絲毫不悅的神情,只是微笑着,彷彿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不,這火雲靈芝可不同,上次重華倒是尋到了一株,可那戶人家說是傳家之寶,不管出多少錢,無論如何都不肯賣的,最後他也不得不先擱下來,只是後來聽說那家人突然搬走了,便再也找不到蹤跡,不知道這一株又是從何而來的。”歐陽暖慢慢道,走過去端詳了片刻,隨即對慧娟笑了笑,髮髻上一枚金累絲翠玉蟬押發上垂下的流蘇便娓娓搖晃。

人家死活都不肯賣,肖重華許以重金都不行,董妃又是用什麼手段打動了對方呢?或者……根本是威脅?歐陽暖的心念一轉,電光火石之間,又添了一個念頭,她轉頭看了一眼菖蒲:“我的帕子丟在了屋子裡,回去幫我取來。”

菖蒲還有點愣,隨即紅玉向她使了個眼色,菖蒲畢竟跟了歐陽暖很久,立刻回過神來,喜盈盈道:“是。”

孫柔寧聽了這話,下意識地偏頭看歐陽暖,端藥盅的手動了一下,慧娟驚呼一聲,這可是貴重的不得了的靈芝,若是在這裡灑了一點半點,自己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可還沒等她驚呼出聲,那邊的歐陽暖已經笑着上去扶住了藥盅,她不小心似的,小指上戴得小小的明珠琉璃翠指套便不着痕跡地在杯沿上劃過。

角度把握的十分巧妙,沒有一個人看見,甚至連孫柔寧都鬆了口氣,旁邊的慧娟自然而然的去接那藥盅:“世子妃,我來端吧,董妃娘娘還在裡頭候着呢。”

孫柔寧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這位雖然是董妃身旁的大丫頭,可這樣說話未免也太不客氣了。然而歐陽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孫柔寧一愣,隨即一笑就鬆開手:“好的,麻煩慧娟姑娘了。”

慧娟蓋上了藥盅,可是她卻沒看見,就在藥碗裡,有着肉眼不仔細看絕不易發現的粉末狀東西,比花粉還要細膩,很快就溶進了水中不見了。

那是用斷腸草磨碎製成的毒粉,不說見血封喉,卻也不差了。只是這藥粉和指套,只是林元馨作爲禮物送給歐陽暖作爲防身之物用的,指套雖小卻很精緻,裡面還有薄如蟬翼的一層用來藏毒,她卻還一次都沒實踐過。

就在這時候,董妃身旁的何媽媽從屋子裡出來,一見到孫柔寧和歐陽暖都在,面上閃過一絲意外,隨即行了禮,纔對慧娟道:“這是怎麼了?藥煎到現在?”

院子裡自然有煎藥的丫頭媽媽,董妃居然先後派了慧娟和何媽媽來查看,可真是小心謹慎,這是在防備與世子不和的世子妃嗎?歐陽暖淡淡笑了笑,道:“何媽媽別誤會,我們在這裡看見慧娟姑娘,便和她多說了兩句話。”說着,她看了一眼慧娟手裡的藥盅,道,“天氣太冷,會不會讓藥都涼了?”

何媽媽面色一變,她是知道董妃性格的,做事有半點不妥帖都不行,趕緊上去摸了摸藥盅,隨即狠狠挖了慧娟一眼,“還不去熱熱!”

慧娟一驚,連忙道:“是,這就去。”

何媽媽這才轉過身來,笑得滿臉褶子:“世子妃,郡王妃,二位進去吧。”

屋子裡,董妃正端坐着喝茶,許是剛從外面回來,一身的正裝,一件牡丹織金大衫衣服,領間有一道極窄的牙子花邊的領子繫着金銀扣,外又罩了深青捲雲紋霞帔,人在一團繁麗勝花的錦繡之中,滿臉微笑地看着孫柔寧和歐陽暖向她行禮。

董妃一面牽住了歐陽暖一隻手,一面對她笑語:“令弟身體已經康復了吧?我也該親去看望的。”

歐陽暖道:“娘娘言重,哪裡敢勞動您的大駕呢。”

董妃笑着拍拍她的手:“真是太客氣了,不必拿我當外人,我自己沒有女兒,你和柔寧是燕王府的兒媳,就和我的女兒是一樣的。”

這話說的彷彿真心實意,歐陽暖的笑容也很是感動的模樣,孫柔寧的背後就有點冷汗,她總覺得,眼前這兩個人,都很假,偏偏她們自己卻一副真心實意的模樣,果真都是勾心鬥角的高手。想起自己原先自不量力地去和歐陽暖較量,差點做了別人的馬前卒,要真是那樣,才真是冤枉死了。

隔着重重的簾幕,肖重君的咳嗽聲傳過來,歐陽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着董妃,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在那個瞬間淡了許多,轉眼對孫柔寧道:“怎麼,前些日子不是好些了嗎?”

孫柔寧的語氣淡淡的:“他這是老毛病了,入冬後就要嚴重些。”

她的語氣很冷淡,董妃的表情也有了細微的變化,歐陽暖從對方的眼角眉梢察覺出了些微的厭惡,可是這厭惡,是爲了什麼?爲了孫柔寧?還是因爲孫柔寧對肖重君表現出來的漠然?

歐陽暖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董妃和緩了語氣,道:“你也該多上點心纔是。”隨即,她看到歐陽暖似笑非笑的表情,便住了口,轉而道,“藥怎麼還沒煎好?”

孫柔寧的面上劃過一絲冷冷的神情,何媽媽看了歐陽暖一眼,卻見她微笑着看向自己,不知爲什麼就有點發怵,不敢提起藥涼了的事情,道:“是,慧娟這丫頭動作也太慢了,老奴剛走到院子裡就碰到了郡王妃,也沒來得及顧上找她,現在再去看看。”

說着,珠簾掀起,自然有丫頭奉上白瓷青花茶盞。歐陽暖坐回自己的位置,安靜地坐着喝茶,眉眼平穩。一時屋內靜到了極處,烏金鼎裡燃着檀木香屑,嫋嫋的煙霧後面,各人面上神色迥異。

孫柔寧耐不住這種靜謐,剛要開口,就聽見歐陽暖笑道:“聽說世子妃養了一隻漂亮的牡丹犬,這可是稀奇的東西,不知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孫柔寧笑道:“若是別人這樣說,我還不奇怪,可你是見過大公主那條寶貝犬的,那纔是真正貴重的,我這個真是普通貨色了,權作解悶罷了。你要想看,待會兒到我屋子裡去看吧。”

歐陽暖笑了笑,道:“這是怎麼說的,現在就帶過來吧,聽說極有靈性,很是安靜,身上的毛也是半根都不掉的,想來也不會影響世子休息。”說着,她看了董妃一眼,“娘娘意下如何?”

董妃笑了笑,心底劃過一絲異樣,卻不知道歐陽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只是笑道:“怎麼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罷了,柔寧,既然暖兒要看,你就抱出來給她看看吧。”言談之間,彷彿歐陽暖是個很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樣。

孫柔寧皺皺眉,卻看到歐陽暖笑得美目生輝,知道她不在意,便對旁邊的丫頭道:“去抱來吧。”

很快,丫頭捧着一隻烏木刻花的籃子,裡面一隻純白的狗兒,身上竟然還帶着繡花錦帽,卻仍是十分神氣的模樣。

董妃微微一笑,彷彿哄着小孩子的語氣道:“暖兒,你不是要看嗎,好好看吧。”轉眼又對孫柔寧說:“你別看暖兒都這麼大了,居然還像是個孩子一樣片刻都不能等。”

屋子裡便有丫頭媽媽們偷偷地笑了。

歐陽暖卻充耳不聞,只是將茶杯放下,看了一眼紅玉,紅玉忙道:“小姐,這狗兒真漂亮呢,你看它的毛,多軟和。”說着,歐陽暖點點頭,起身走到那抱狗丫頭的身邊去,有意無意的,正好後背對着門的方向。

見歐陽暖眼不住在小狗身上徘徊,丫頭忙把籃子呈到她面前。歐陽暖彷彿很喜歡它似的,解下身上的香囊,拿在手裡撩撥那狗兒。

就在這時候,何媽媽和慧娟兩人,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來了。何媽媽滿面笑容道:“娘娘,藥已經熬好了。”

孫柔寧看了她一眼,董妃笑道:“你別多心,是這藥很貴重,我怕有什麼閃失,才讓她們也去盯着。”何媽媽便走回董妃身旁去了。

孫柔寧理解地笑笑,千年靈芝麼,自然是不放心的,董妃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像是怕自己在藥裡面下毒似的,從來不准許自己的人去碰肖重君的藥,甚至連這個院子裡的人也經常更換,生怕自己對肖重君下毒手。孫柔寧在心裡冷笑一聲,自己雖然早已心有所屬,只是做寡婦麼,她還沒有這個興趣。

歐陽暖仿若沒聽見董妃說話,將香囊重新系好,探指過去,想要摸摸狗兒雪白似玉的毛。不想已被馴養熟的狗兒早被她撩撥的火起,一口就咬了下去。

歐陽暖哎呀一聲,收手時血珠子直冒出來。就在這個瞬間,歐陽暖彷彿痛得很了,啪地一下揚手打翻了籃子,小狗一下子跳到了地上,猛地跳起來又去撲歐陽暖腰間的香囊,歐陽暖仿若不經意地向後摔去,正好和門邊捧着藥盅的慧娟撞在了一起,慧娟驚叫一聲,毫無防備地就將藥盅摔在了地上,啪的一下,名貴的藥汁摔得四濺。

董妃一下子站了起來,面色變得十分難看。何媽媽也哎呀了一聲,看着自己主子的神色,隨後不敢開口了。

“天啊,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咬人?”孫柔寧驚呼出聲,猛地站了起來,迅速走過去看了看歐陽暖手上的傷口,卻是隻有一小塊,破了點皮罷了,爲了這麼點事情鬧出這麼大動靜,她一愣,看向歐陽暖,卻見她對着自己眨了眨眼睛,哭喪着臉道:“唉,怎麼辦,我被咬了也就算了,連世子的藥盅都摔了,這可真是闖了大禍了。”

“你真是太粗心了!好端端的要去逗狗,真是……”董妃的臉色從未如此難看過,這千年靈芝可不是尋常能找見的珍貴藥材,看到董妃發怒,屋中衆人除了歐陽暖和孫柔寧,就都伏跪在了地上。

歐陽暖露出怯生生的表情,道:“董妃娘娘,您這是生我的氣了嗎?這樣好了,我再去尋一顆來就是了。”

這是千年靈芝啊,莫說是千金,就算是萬金那也是換不來的。董妃心中想到,可是看到歐陽暖一副彷彿很受傷的表情,再聯想到剛纔自己當衆說的把她當做女兒的話,簡直比吞了一口蒼蠅還難受。她幾乎懷疑,歐陽暖這是扮豬吃老虎,故意讓自己難堪的。現在這樣子,怪她呢,她是無心之失,不怪她呢,這麼珍貴的藥材,還真是不能甘心!畢竟是衆目睽睽,也不好過於苛責。想到這裡,她平緩了怒氣,道:“算了,還是趕緊包紮一下傷口吧,待會兒再找個大夫來看看。”

歐陽暖露出笑容:“是。請娘娘放心,不過是小傷口。”

董妃看着那溫柔的笑容,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來了,嘆了口氣道:“這也是重君的命,這靈芝吃下去,保不齊他的病情能大有起色。”

換句話說,肖重君的病不好,那就是自己害的了?歐陽暖笑了笑,掩住了漆黑的眼睛裡那一絲冷酷。

孫柔寧卻沒察覺那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咬傷歐陽暖的狗兒是她的,她現在只是犯愁,怎麼跟那個愛妻如命的肖重華解釋,她接過丫頭侍遞過來的純棉手帕,親自爲她包紮傷口。

歐陽暖看着那帕子裹好傷口,只覺得涼刺刺的,帶着一縷若有若無的甘香氣息,想來是抹了酒防止感染,孫柔寧道:“可好了嗎?”

“瞧大嫂說的,我可沒那麼嬌氣。”歐陽暖緩緩說,轉頭看着董妃深沉的看不見任何情緒的眼,笑得更加嫣然,微施了一禮,“都是我的錯處。”

董妃斜倚靠後,一雙鳳目中此時終是綻出冷厲的光,剎那而過。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一個丫頭驚呼一聲,衆人回頭望去,竟然看見那狗兒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起來,不一會兒便七竅流血死了!大家目瞪口呆,不過是舔了兩口藥盅的水,那狗兒便死掉了。

剛纔端着藥盅的慧娟早已跪倒在地上,此刻看到這一幕,她的臉白得沒有了一絲血色,再也待不住一下子撲倒,完全不敢置信:“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董妃的面色已經完全變了,再也見不着平日裡的冷靜睿智的模樣,她的嘴脣微微顫抖,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暖看了一眼癱軟在地上的慧娟,嘴角出現了一絲類似於驚訝的情緒,順着她們的話道:“這是怎麼了,這狗兒……”

孫柔寧下意識地道:“這藥盅有毒!老天啊!”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這藥盅可是世子的,若不是歐陽暖無意中撞翻了藥盅,只怕肖重君此刻早就喝下了這藥了,豈不是要一命嗚呼?天啊,這是在謀害世子啊!所有人的目光,在這個瞬間落到了慧娟的身上,隨後是何媽媽,最後是董妃。

董妃一愣,沒有想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在電光火石之間,她看向歐陽暖,卻聽見對方冷冷的聲音道:“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奴婢抓起來!去請王爺和郡王過來!快去!”

丫頭知道事態嚴重,應聲去了,看都不敢看屋子裡的其他人一眼。董妃的面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她的視線幾乎要洞穿歐陽暖的脊背,然而歐陽暖卻緩緩回過身來,面色似乎很是爲難:“娘娘,這丫頭是您身邊的人,您……不會怪我吧?”

“不、會!”董妃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字眼幾乎是從牙齒縫裡面蹦出來的。

孫柔寧看看這兩個人,一下子糊塗了。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那藥盅裡面被下了毒,怎麼又好巧不巧是董妃娘娘送來的靈芝,還是她身邊的人親自看着煎藥的,這一切簡直是太奇怪了!若不是歐陽暖這一撞,今天肖重君當真就得死在這裡,那麼,這屋子裡的所有人都逃不脫干係!世子被毒殺,這是多大的罪名啊!孫柔寧想到這裡,一下子冷汗涔涔,看着歐陽暖說不出話來。

歐陽暖向她安撫地笑了笑,道:“這件事情茲事體大,恐怕要交由王爺親自處理了。”說着,她看了一眼那被毒死的小狗,惋惜道,“這條狗也是幫着世子擋了災,若非如此,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董妃冷冷地盯着歐陽暖,那目光中幾乎要燒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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