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源寺大法會的會場之內,佛學講解正在繼續進行,回到會場貴賓席位上的如歌掃了一眼斜側方向,除了歐陽紹所坐着的位置是空着的。原本蔣氏與歐陽琳身邊其餘席位不知何時已經被四名侯府的護衛坐滿,望着一個個直往這邊瞟過來,好似在看守着什麼人一般的侯府護衛。如歌與烈氏對視一眼,一切瞭然於心。
“歌兒,那位風公子若是進了這會場,恐怕就很難出去了,這可如何是好?”,指了指蕭夜薰身邊擺着一副畫架的席位,烈氏的面上帶着幾分擔憂。
“孃親不必擔心,既然已經知道了侯夫人擄人的打算,那風公子自然不會有事,倒是青兒,方纔同人打架打得十分狼狽,這樣出去尋那黑巖安排回去的事宜,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笑話”,說到此處,如歌轉過頭對颳了刮蕭夜薰精緻小巧的小鼻子說道:“我身邊的大丫鬟可是十分的護着小薰的,要知道青兒與青鸞不同,是一點兒的功夫也懂的,跟在我的身邊這麼些年可從來沒有這般同人打過架,如今這可是第一回見到呢!”。
聽到如歌所言,望了望如歌身邊的蕭夜薰,烈氏亦是笑着點頭:“說的是,爲娘也是第一次見到,可見這孩子是個有福氣,招人疼的”。
憶及方纔在那大雄寶殿之外女兒所說的話,烈氏感觸頗深,自己對着蕭夜薰方開始不也存在着“人云亦云”的偏見麼。僅僅因爲一雙與常人不一樣的眸子,因爲聽說來的命理傳說,便憂心這孩子與女兒呆在一起會給女兒帶來厄運。非要執着的求一支上上籤才能放下心來,實在是不該呀!
烈氏的話讓如歌知道孃親已經放下了對小薰的那份顧慮,心中自然是高興的。在王府之時,如歌便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孩子,她都會當作真正的親人一樣去珍惜。因爲是親人,所以孃親對他的喜愛是如歌所希望的。
坐在一旁的蕭夜薰聽着母女二人的談話,感覺到烈氏望向自己是雙目中的那份慈愛,望向如歌紫色的眸中是一片悅然。
第一次見面時,婦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所帶的那一分審視,便讓蕭夜薰知道烈氏方開始對自己亦是不甚喜歡的。可她在女子的心裡卻是與那玉雲傑一般的重要存在,在蕭夜薰的世界裡,玉如歌是世間唯一值得自己關注的溫暖,只要是她所重視的,他亦然。
正在三人各有所思之時,打理好自己的青兒悄然走了過來,附在如歌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聽到青兒的話,如歌點點頭,示意青兒先行退出去。
在青兒離開沒多久,正當烈氏眼神看向貴賓席的那道角門方向之時,那邊拿着畫卷紙身着白衣的男子信步走了進來。走到如歌同烈氏的身邊之時,淡笑着點了點頭,便走到蕭夜薰身邊的席位上坐好。
看着從身前走過的白衣男子,想到方纔在假山後聽到的話,正想提點男子兩句之時,身邊的如歌卻是輕聲說了一句話,烈氏面上一怔,轉頭望向斜側方向正死死地盯着這邊看目光灼灼的歐陽琳以及侯夫人蔣氏,張了張嘴卻是沒再說話。
在會場的偏西位置,原本等得焦急的歐陽琳望着那邊的白衣男子風無塵落了座,目光中有着對心喜之物勢在必得的堅定。既然這風無塵不願意與自己成親,那麼就是綁也要將人綁回去。至於那玉如歌,若是敢阻攔,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蔣氏見女兒的眼睛只直勾勾的望着那頭法源寺的貴賓席,一雙厲目卻是掃向會場中央的法源寺的主持明德以及慧真兩位大師。原本來時,自己已經提出來要坐在貴賓席位,那兩個老禿驢卻是執意不肯,而後卻是讓着玉家的小蹄子坐了上去,實在是可恨。總有一天要派人將這法源寺燒了,讓他們知道不識時務的代價。
那邊方纔給信衆們講述完一個大藏經中蘊含佛理的故事,捧起一盞紫砂茶壺倒茶水來喝的的慧真大師一瞬間卻感到一陣陰冷,擡眼望去,視線便與蔣氏的對了個正着。那雙厲目中的一閃而逝的狠辣之意讓慧真大師大聲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而後卻是渾不在意的將視線轉了回去。
坐在慧真大師身邊的明德自是瞧見了那蔣氏看過來的目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以兩人方能聽到的腹語對身邊的慧真大師說道:“師兄,我觀那金陵侯府來的蔣施主嗔念深重,這一年她派人頻繁造訪我們法源寺尋那位瀚海國而來的風施主,原本我們閉口不提那位施主的來歷,便以爲事情便了了,沒想到這風施主卻在此時找上了門來聽講經綸······原本我安排風施主坐在貴賓席與從錦親王世子府而來的玉施主並列,便是想讓這蔣施主有些收斂,可如今我看卻並非如此,這眼看着天上風起雲涌有變色之相,地上也是波雲起伏,不知這風施主可還能一路平安的回到瀚海國去”。
慧真大師淡笑着回道“師弟不必憂心,那位風施主定然會安然無恙返回!”
聽言,明德頗爲詫異,“師兄是如何知道的?”
慧真大師端着倒好的茶水,看了一眼貴賓席位上的如歌,又將視線定格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隨口回道:“這乃是佛祖傳遞給我的信息”。
知道慧真大師在打啞謎,明德也不再追根究底,手上的木魚卻是敲得勻上了許多。
法源寺的大法會終於在未時結束了,準備好一切的法源寺的僧人將會場上的來賓一一引到法源寺的用餐地點用一些齋飯,而後在再排離去的事宜。
經過主持明德與慧真大師二位在講解經文之際不時的提起,會場上的許多的信衆知道這大藏經乃是佛祖親傳,如歌所默寫,在隨寺僧離去之時,紛紛走上前來同如歌行禮,一個輪着一個,如歌行禮腰都幾乎要累斷,方纔將這些人送走了。
見會場上人煙漸漸稀少,那頭歐陽琳伸長了脖子望貴賓席的方向看,眼睛更是緊緊的盯在那還在動着筆墨的男子身上,深恐一個不留神,這男子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聚集在貴賓席的人全部都已經離去,在蔣氏與歐陽琳的示意之下,四名侯府的護衛緊跟着走上了貴賓席。
見蔣氏與歐陽琳氣勢洶洶的帶着人走上貴賓席,如歌笑着問道:“不知侯夫人與歐陽小姐帶這麼多人上如歌這邊來有何貴幹?”
“你少在這自作多情,誰來着是找你的”,若是換了偏僻之地,歐陽琳定然是要恨不得立馬就折磨眼前的女子一番,只是因着那經書的緣故,這法源寺的人對她十分的關注,此地卻是不好對她動手的。何況眼下自己最關心的也不是她,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風無塵。
“琳兒!莫要胡言!”
蔣氏假意斥責歐陽琳後,望着如歌笑道:“再過不久便是侯爺的大壽,本夫人想要請人爲侯爺畫上一副仙翁賀壽圖。今日前來聽學佛法,恰巧聽聞貴賓席上坐着一位畫技超然可遇而不可求的異域畫師,所以想將人請回去爲侯爺繪製賀壽圖,錦親王世子妃若是無其他事,還請讓條路出來”。
“原來如此,那的確是如歌自作多情了”,如歌瞭然的點頭,側過身,將過道讓了開來。
見此,蔣氏欣然帶着人往靠裡邊的那一處貴賓席走,還未走近,便聽見女子頗爲遺憾的說道:“那位畫師聽完上半場大法會之後便已離去,夫人恐怕要到別處去尋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那不就是······”原本想要反駁如歌的歐陽琳往風無塵所坐的地方一看,雙眼瞬間瞪大。只見原本俊逸非凡,皮膚光潔如玉的風無塵,竟然在眨眼之間變成了一位面貌粗獷,皮膚呈現古銅色的男人。
“因着那風公子未曾歸來,我這世子府中的侍衛又喜歡聽經學法,如歌便讓他坐到了這貴賓席上來,若是侯夫人與歐陽小姐要找那位畫師,還是到別處去尋吧!”。
蔣氏活了這麼多年,如何會不知道自己與女兒被眼前的女子給擺了一道,那風無塵的白衣上的花紋蔣氏記得清清楚楚,與這世子府的侍衛一般無二。這玉家的賤蹄子這是擺了自己與女兒一道啊!這蔣氏自問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被人這般的耍過,厲目之中怒色漸起,看着歐陽琳的面部又開始抽搐起來,驚慌之下只轉過身對着身後的四名護衛吩咐道:“既然畫師不再此地,你們便到這法源寺各處在仔細找找看,若是找到了本夫人重重有賞!”
“是!”
四名侯府的侍衛拿着侯府的畫像在大周國內尋了半年多,對男子的樣貌幾乎都能默畫下來,以往找不到人,只因爲人在何處都不知道,如今這人就在附近,便好辦了,回了蔣氏的命令後,便立馬向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找過去。
四人走後,看了一眼那方望着自己面目猙獰抽搐好似要吃人的歐陽琳,與同樣面色不善的蔣氏,如歌只淡淡一笑,。
“這大法會的時辰實在是有些綿長,到如今也是腹中飢餓的緊,侯夫人與不如一同前往法源寺的齋堂用膳如何?”
看着似乎又要發作了的歐陽琳,蔣氏哪裡有心思同眼前的人周旋,只咬了咬牙冷冷道:“不必了,本夫人還有要事在身,世子妃還是自便吧!”
“如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