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打發人都回去,葉雲浩則帶着剛剛恢復了點元氣的翠竹回了盛豐園。衆人散去,沉香望着微微泛白的東方,嘆了口氣。
她看着翠竹強忍疼痛,寸步不離的跟着葉雲浩離開,眼中閃過一絲惋惜。
雖然剛纔她不計前嫌的替翠竹出頭,可是翠竹始終都沒有再看沉香一眼。也許是愧疚,也許是難受,總之,他們主僕的緣分,就這樣散了。
薛氏熬了夜,身子有些受不住,小桃便扶着薛氏當先走了。
沉香走的很慢,心中一直有些沉重。這管家之權在手,只怕顧氏與蕭氏沒那麼容易甘心。未來迎接她的,將會是怎樣的危險,她不得而知。
她只是覺得,這大宅院是那麼陰冷,冷的毛骨悚然。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沉香——”是葉庭軒的聲音。
葉沉香轉頭看着他,說:“姜先生還在老夫人那兒吧?”
葉庭軒點了點頭:“老夫人用姜先生用慣了,姜先生醫術高超,很快便看出老夫人的病症,並且對症下藥,比那幾個郎中要強上許多。所以,老夫人便把姜先生留下看病。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姜先生還會繼續留在清風苑。”
沉香點了點頭,葉庭軒看着她笑了:“這下放心了吧。”
“謝謝你。”沉香說,“若非你替我留住姜先生,他的恩情我就沒有機會再還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葉庭軒看她穿的單薄,便脫下衣服給她披上。
沉香對葉庭軒說:“謝謝你替我說話。這件事本不該牽扯到你,你爲我出頭,只怕會得罪顧氏一行人。”
葉庭軒爽朗的笑了:“得罪她們又如何。我豈會怕她們?我說過會罩着你,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一切有我。”
葉庭軒望着面色疲憊的沉香,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這樣年紀的小姑娘應該被爹孃寵愛,無憂無慮的過活,而不該在這爾虞我詐的大宅中揹負這麼沉重的壓力。
她自小被送到鄉下,爹不疼娘軟弱,她獨自承受着不該她這個年紀承受的一切,她做的很好。
雖然有城府有心機,但是葉庭軒仍舊覺得她很好。因爲他知道,在這個大宅中若沒有同敵人一樣的心狠手辣,只怕很難活下去。
葉庭軒心疼她,能幫她的卻有限。若是他是葉振廉的兒子,一切都還好說。最尷尬的就是,他是堂兄,還是過繼來的。嚴格意義上說,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參與葉家之事。若非他現在有出息了,只怕仍舊會被看不起。
人性的醜惡,他早已司空見慣。甚至已經習以爲常。可是看着沉香仍舊在經歷他所經歷的一切,他對她只有支持。只是,他能力所及,幫她的有限。很多事還需要她自己去承受。
他以爲沉香會失落會偏執會痛苦。沒想到,她轉過頭,好笑的看着他,眼中眼中充滿了探究之色:“庭軒哥哥,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葉庭軒頓時有些慌亂,說實話,他最開始幫她是因爲物傷其類,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後來,他想幫她,似乎是出於一種本能。好像只要是她的事,他便極爲關心。
而且,平日裡也時常想起他惦記她,只要得了好東西,必然會第一個給她。只要她笑一笑,他就覺得做什麼都值得了。
“你是我妹妹,我不幫你幫誰呀?”葉庭軒胡亂的搪塞。
沉香卻捂嘴偷笑:“葉雲華不也是你妹妹嗎?我可聽說之前你可很喜歡她。外出回來。總會送最貴重的禮物給她。怎麼現在,突然就疏遠她了?”
葉庭軒有些尷尬:“以前不是少不更事,對很多事情都是隻看表面。眼睛看到的美好,便以爲完美無瑕,可一旦發現她與想象中不同,便會大失所望。”
沉香聽了只是淡然一笑:“是啊,美麗的花兒,誰不想多看一眼呢?”
“好了,天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過兩天就是老夫人壽誕,到時候有你忙的。”
沉香點了點頭,跟着葉庭軒一起離開了。
葉雲華看着兩人的背影,狠狠握了握拳頭。以前葉庭軒對她是真的很好,可現在竟然理都不想搭理她。有時候,她主動打招呼,葉庭軒也是客氣而疏離的擺擺手。
可是,現在看着葉庭軒跟沉香走的這麼近,葉雲華真是氣的要死。
她恨恨道:“葉沉香,咱們到時候在壽宴上再較量。我就不信,別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此時,盛豐園。
葉雲浩雖然沒有被罰,但是卻氣得牙癢癢。一會去就各種發脾氣摔東西。
顧氏就是怕他再鬧出什麼動靜,讓葉振濂知道,就完蛋了。所以,顧氏也跟了過來,急忙勸住葉雲浩:“浩兒,你可莫要再惹出時段讓你父親生氣。這葉沉香,我自由辦法對付她。你這件事做的實在是太魯莽了。”
葉雲浩想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立刻便抓住被其他丫鬟架着的翠竹道:“你這個死丫頭,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是根本就是你不忍心陷害那個賤人?”
翠竹連忙擺手,淚水漣漣道:“三少爺,我對你是真心的。說過幫你,怎麼可能還會去幫葉沉香。你要相信我!”
“那你說,砒霜怎麼會變成麪粉?”葉雲華揚手就要去打翠竹。
顧氏急忙抓住葉雲浩的胳膊道:“浩兒,小不忍則亂大謀。老夫人已經發話,說這翠竹將來生了孩子就要成爲你的妾,你若是把她打出個好歹來。那葉沉香又要從中生事,到時候,你可不會輕易就逃脫了。”
“我就不信父親會偏袒她……”
葉雲浩話未說完,顧氏便說:“孩子,你父親也有父親的難處。這次你父親沒有懲罰你,一來就是讓大家看看,他對你是偏愛的。哪怕你娘我不是正室,你也是他的心頭肉。二來,你祖母馬上就要過壽,這幾天朋友往來的多,你少不得要跟着你父親應酬。若是罰了你,面子上也過不去。若非你祖母過壽,只怕你的懲罰可少不了。所以,你還是要謹言慎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葉雲浩最煩的就是顧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
顧氏看葉雲浩聽不進去,也只好嘆了口氣。仍舊再三的叮囑。最後被葉雲浩給推了出去,這纔算罷了。
她沒想到,葉雲浩這一鬧,不但沒有絆倒沉香,反而讓她有了管家之權。
這一次,顧氏顯得很淡定。畢竟,爬的越高,摔得越重,她就看看也葉沉香能蹦躂幾天。
老夫人壽宴這日,慕容祈來的最早。
他的禮物非常的貴重,畢竟是出身皇家,自然是出手不凡。
不過,他並沒有像別人一樣在外堂等候。憑着他與丞相府裡的人的關係,他進入內宅也未嘗不可。
葉雲浩此時正在迎來送往,葉振濂讓他單獨去招呼慕容祈。
慕容祈笑了笑:“本王來的有些早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在府裡隨便轉轉就行。”他來這裡的意圖,不言自明。
可是葉雲浩卻以爲他是爲了葉雲華。因爲上次跟葉雲華提過,要她跟慕容祈結親。可是葉雲華似乎有意迴避,所以,若是讓慕容祈去找葉雲華也有些不妥。於是,便笑着說:“也沒有什麼好忙的。我賠殿下去走走。”
慕容祈點了點頭,兩人在湖邊走,慕容祈聽着葉雲華喋喋不休的說起之前發生的事。說葉沉香如何如何有心機,慕容祈卻一句也請不進去。他只是想着,若是能在這花園之中遇上葉沉香是再好不過了。
看到慕容祈走神,葉雲浩忙問:“殿下,你覺得我大姐如何?”
“她啊……”慕容祈想了想,說,“的確是扮豬吃老虎。看起來與人無尤,其實有自己的心思和心眼, 而且表面上像一汪清泉,無波無瀾,可那雙平靜的雙眸下,卻似乎隱藏着千鈞力量。”
“殿下分析的對極了。”葉雲浩以爲慕容祈會跟他站在同一陣線,便說,“殿下,你看這次接着老夫人的壽誕,我們要不要弄死她。這葉沉香,我看見她就倒胃口。她竟然逼我娶一個丫鬟爲妾,分明就是羞辱我。”
慕容祈扭頭,微微蹙眉:“雲浩,你是丞相府的公子,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天天在這內宅中勾心鬥角,實在是不妥。”
葉雲浩本以爲慕容祈一定會跟自己統一陣線,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說。不由得有些愕然。
那葉沉香幾次三番的讓自己吃癟,甚至讓自己顏面掃地,這個仇他怎麼能不報?
“雲浩,你鬥敗了葉沉香又如何,她不過是一介女流,將來終究是要嫁人的。而你就不同了,若是能在朝堂上幹出一番大事業,將來有用之不盡的榮華富貴。若是你的心思都用在這個上面,只怕會耽誤前程。”
葉雲浩聽了之後,神色幾變,最後只握了握拳,恭敬道:“殿下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