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姐?我大姐說的話能信麼?就憑她在宮裡的地位,未必真的見過李妙音的屍體,說不定就是以訛傳訛。”李妙安說這話時,神情明顯不屑,彷彿對李妙玉生了許多情緒。
李成繼沒有反駁李妙安,在他看來,李妙玉在宮裡的處境,確實不算好,否則,以貴人的身份,又生下了長皇子,怎麼着也能封個四妃之一吧,可事實卻並未如他所想這般發展,自從那次李妙玉出宮顯擺過後,便再也沒有了李妙玉的手信,更未見她出宮,生了皇子也沒見皇上下旨請他們這些家人進宮看看,更別提擢升他這個貴人爹的官階。
這樣看來,李妙安的分析也不無道理,說不定,真是妙玉根本不知內情,人妙音壓根就沒死。
李成繼一手抓住李妙安的胳膊,正色道:“你確定你沒看錯?”
李妙安點頭:“我確定沒看錯,她雖然蒙着面,可我與她一同長大,怎麼可能會認不出她?就連小蝶都一眼認出她,更何況,像她那模樣的姑娘,怕是也少有吧。”李妙安酸溜溜的,就算再不喜歡李妙音,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模樣十分出色,是她們姐妹中最漂亮的,也不怎的,同爲爹爹的女兒,怎的差距就這麼大呢?彷彿老天爺將所有的美好都只凝聚在了她一人之身,只分了點邊角料給她和妙玉。
李成繼眉頭微皺,又問:“和白文昊在一起?”
李妙安又點頭,噘着嘴道:“沒錯,就和白大公子一起,二人看起來很是親密,不知道的人還道他們是夫妻呢。”她只要一想到白大公子,那張俊美程度不輸齊鴻軒的臉,還有那高大偉岸的身形,那舉手投足間露出的風雅尊貴,那雙彷彿只能看到李妙音的深情雙眸,她的心便忍不住砰砰直跳,這樣的男人,就算在貴介多如牛毛的京都,怕也是極少的存在。
李成繼瞧着女兒這小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立時便道:“你別做夢了,且不輪妙音的存在,只你這身份,你自認爲配得上白文昊嗎?”
她的身份?李妙安皺眉,立馬駁斥道:“我的身份怎麼啦?好歹也是官家千金,長姐乃是宮裡的娘娘,怎麼着?還配不上他們白府的公子不成?”
李成繼斜了她一眼,涼涼道:“做妾都不配。”
見李妙安要發飈了,李成繼這才又道:“你不明白,白家在朝中枝葉繁多,乃是名符其實的大家世族,而白文昊也是曾經的狀元郎,更是剛剛卸任不久的三軍統帥,就算如今無官職在身,憑白家的影響力,白文昊娶個公主也不是什麼難事。”
娶公主也不是難事?這句話足以顛覆李妙安對白府的看法,本以爲只是尋常的官宦人家,卻沒想到,官家與官家之間,那怕是同品階的命官,其地位也未必相同,難怪妙音要死死的纏住白文昊。
李成繼的一番話沒有澆滅她對白文昊生出的愛慕之意,甚至更助長了她對白府長媳之位的嚮往之心。
“爹,你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嫁入白府嗎?”李妙安左想右想,怎麼想也覺得這種事必須爹爹幫忙纔可以,別的不論,起碼爹爹和白大人同朝爲官,就算二差距甚大,可起碼也算得上是同僚。
李成繼幾乎是想都沒想便搖頭,瞪了眼看着李妙安,沉聲道:“白文昊的母親陳氏,乃是前宰相陳胥的嫡女,祖父乃是前任首輔,其伯父乃軍機處一品大員,這樣的人家,你一個區區庶女,憑什麼給人家當媳婦?”
李妙安不服氣,提高了音量道:“爹,嫡女庶女不就一個說法嗎?你只要讓我孃親做上主母之位,我不就是嫡女了?連帶着我長姐也是嫡女了,這在宮裡頭不就更好混?”
李成繼臉色微變,看了看左右,見四下無人,這才緩了幾分,怒道:“你給我閉嘴,這種話也能隨便說的嗎?你母親好好的,這府裡怎麼可能隨便更換主母?”他也不喜歡許氏,可奈何人家有個頂事的兄長,他能自木章遷往江都,又從江都高升京都,這一切,都賴人家許氏兄長的頂力幫助,若沒有他,也沒有今日的李成繼。
可話又說回來,若李妙玉在宮裡頭混得好,他自然不需要再仰仗大舅子,這主母之位說換了也就換了,誰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可這李妙玉不是混得不好麼,他也沒有別的路子,只能還指望大舅子能再拉他一把,在這種節骨眼上,他怎麼可能趕許氏下堂?
李妙安在這李府住了這十幾年,她自個兒的老爹什麼德行她清楚的很,老爹的心思,她大約也能猜到幾分,不由冷笑幽幽道:“爹啊,您也不想想,您這裡小妾一個接一個的往府裡迎,母親心裡能好受?您來京都時日也不短了吧?可您這官途可就沒再動過,您也不想想,若母親真願意爲你輸通,大舅可就她這一個妹子,怎麼可能不幫你?我猜呀,母親定是對你寒了心,不願再管你的事了,她那你就估計指望不上的,您還是指望指望您自己個兒的女兒的好,若我成了白府的媳婦,我還能忘了爹您嗎?您官運亨通,對我也是有好處的,我自己會不遺餘力。”
這麼一說,李成繼心想還真是,許氏這些年再不像從前那般緊着他管着他,對他大多時候是愛搭不理的,而自己更是不願去許氏的屋裡宿,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和許氏說過話了,就這樣,許氏還會願意幫他嗎?怕是不太可能吧。
見李成繼臉色有點鬆動,李妙音又道:“爹,您不相信別人,難道還不相信女兒嗎?咱們可是親父女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只有女兒纔會真正的關心您的官途。”
李成繼面現猶豫:“可是爹和那白大人也不相熟——”
李妙安面現喜色,趕忙扯住李成繼的衣袖:“爹,不熟不要緊,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嘛,咱們可以先以白大公子做爲突破口,只要拿住了白大公子,白大人爲了臉面,還不照樣要迎我過門?”
李成繼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女兒,他竟然不知道,他的這個小女兒,已經長成這般大的姑娘,會喜歡男人,也會籌謀自己的前途。
不得不說,妙安是個聰明的孩子,她是庶女,向來庶女的親事都由主母安排,都不會太美好,所以,她纔要自己來籌謀,這足以說明她心思夠活,膽子也夠大,就像她的長姐李妙玉,只可惜妙玉機關算盡,甚至生下龍兒,卻依然未得聖寵,就這般養在宮中,怕是此生不復再見之日。
他一共有三個女兒,大女兒算是廢了,只餘一個好聽的名頭罷了,並沒有實際的作用,二女兒生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又是嫡女,原本能成爲一招好棋,只可惜自己沒能早些發現她的妙處,只記着她母親是商女,拉低了他官老爺的檔次,任由楊素雲那女人欺辱凌虐,失了心離了德,就算沒有當年的斷絕關係一事,怕也不會爲他所用,眼前能依靠的,只有妙安,唯有妙安。
二人說定了此事,妙安便回到房中開始挑選衣服,她將櫃子裡的衣裳一件件全取了出來,卻沒找着一件合適的,在旁人看來,她模樣秀美,身材嬌小,也能算得上美人,尤其在男人眼中,她這樣的姑娘,那可是非常惹人憐愛的。
可她也明白,這只是在她身邊沒有長姐,沒有妙音的情況。
她模樣不如長姐嬌媚,更不如妙音清麗脫俗,若有妙音在她旁邊,怕是會立馬變路人,再也沒有人願意多看她一眼。
她再怎麼打扮也是無用,白文昊有了李妙音那樣的絕代佳人,正常情況,是絕無可能看上她這根充其量還算能入眼的小花。
所以,她要劍走偏鋒,方能有一絲得勝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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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的陽光散落在她綿密的羽睫上,於眼瞼下方投射出一片陰影,秀眉根根齊順,不用修飾便已型如柳葉,瑤鼻高挺,櫻脣微翹,每一處,都美得恰到好處,他彷彿看一世也不會看膩。
只望時光靜好,每日醒來,都能看見這張如花嬌顏。
彷彿情不自禁,他俯首輕輕吻了吻那美若櫻花的脣瓣,卻惹來佳人的皺眉反抗,她翻了個身,嘟嚷了句什麼又沉沉睡去。
他撐着身子保持着動作半天未動,只怕再擾佳人好夢,待她睡得熟了,這才躡手躡腳的起身下牀。
自離開了烏林縣,他再沒有一次下廚,再沒有親自做上一碗她愛吃的陽春麪,如今他們終於回到自己的家,不管明天會如何,將來會如何,起碼今日,他想守住這份寧靜美好。
快速洗漱穿戴好,他徑直出了房間來到後廚,驚得那些正幹着活的小廚娘們連菜都端不住。
後廚管事聞訊前來,恭敬道:“老爺,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一聲便好了,怎的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