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貴妃在這淮安城放了多少眼線?你不怕你在淮安城的消息已經被貴妃知道了麼?”元衛風凝着妙音,眼神像是籠罩在煙光裡的銀湖,幽深廣闊。
妙音淺笑,眼睛明亮清澈,泛着調皮的狡黠:“妙音一介民女,自是不知這些,王爺既然告訴妙音,想必王爺已經爲妙音截下了這些消息,妙音在此先行謝過王爺。”
元衛風暗覺好笑,這丫頭不但膽子大,還臉皮厚,她怎麼就這麼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幫助呢?
不待元衛風發話,妙音又道:“爲了感謝王爺的搭救之恩,妙音今日爲清菊夫人診脈的診金便不用付了。”
元衛風嘴角微抽,眼中露出不可思議,這丫頭的意思是想用那區區的診金抵換他無私的幫助?從此兩清的意思?
元衛風凝着妙音,對她所言不置可否,他突然有些明白八弟爲何對她一往情深,那怕是從未見過她的容貌。
這丫頭很有意思,大膽,有趣,聰敏,果敢,還很有才,醫術很是不錯。
默了一會,元衛風突然道:“你沒有什麼想要問本王的話?”
問他什麼?妙音想了想,這廝是想解釋他爲何要謀害胞弟毒殺親父嗎?
她實在不想聽,不想再次捲入這種皇室奪嫡的風波。
可她一對上那廝的眼神,便知她今日是不想聽也得聽了,於是乾脆些挑明瞭問道:“妙音想知道,八王爺秉性純善,又與王爺您是親兄弟,王爺爲何要對八王爺下此毒手?”
顯然元衛風對妙音的提問很是滿意,彷彿他等的就是這一問,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在妙音你看來,本王是那種惡毒之人麼?”
妙音很想點頭,他看起來還真是這種人,連自己的女人都能下黑手的男人,爲何不能對弟弟下毒手?
元衛風瞧見妙音眸光閃爍,知道她定是想到了清菊夫人一事,不由有些懊惱,道:“清菊夫人那事是有因由的,你不必與之聯繫在一起。”
好吧,那除掉清菊夫人,她對元衛風的印像便僅止於傳聞和道聽途說。
有人說他好,有人說他惡,她又與他熟,這讓她如何分辨呢?
元衛風見妙音爲難,也知自己這一問有些勉強,人家姑娘也不過是頭一回見他,又怎知他的爲人如何?自己今兒也不知怎的了,這般莫名其妙。
元衛風擺了擺手,道:“罷了,所謂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你自然會知道我是好是壞。”
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那麼彆扭呢?妙音偷眼去瞧元衛風,見他眼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只聽元衛風又道:“八弟性格純善,向來不喜勾心鬥角,也不與其它兄弟交惡,本王心中一直清楚明白,只是,八弟如此,並不代表貴妃也如此心性純善,貴妃爲了八弟能坐上那至尊寶座,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不惜花費巨大的代價,將各種髒水往本王身上潑,本王遠在這千里之外,可是背了不少的黑鍋。”
妙音挑眉看向元衛風,眼神中帶着質疑:“那麼這次八王爺自馬車摔出的事呢?”
元衛風冷笑,笑意中滿是嘲諷:“貴妃眼見皇上病重,急着想拉我下水,便計劃了這一出好戲,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本只打算讓八弟受個輕傷之類的,卻沒成想八弟竟身負重傷,性命危急,她當時在皇宮中快急瘋了,又不能隨便出宮去探,她派了許多太醫前往潯陽城爲八弟醫治,結果都無功而返,後無意中得知江都有名的大夫江夫子正在京都,立時便派了人去請,誰知江夫子聽完這症狀後,當時便舉薦了妙音你。”
元衛風脣角嘲意更濃,又道:“貴妃在擔心兒子的同時,還不忘繼續設計於我,將此次八弟受傷之事全數推在了我的頭上,哼,只可惜,她拿不出實在的證據,便也只能在父皇耳邊吹吹枕頭風,再騙騙你們這種涉世不深對時局不解之人。”
涉世不深對時局不解?好吧,她承認自己確實涉世不深對時局不解:“那皇上身中南綠珠劇毒一事,也與你無關?”
元衛風冷哼,眸間覆上濃烈的寒意,冷聲道:“莫說本王對這皇位無意,就算有心爭這皇位,本王也不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此毒手,那跟畜生又有何分別?不,這種人甚至不如畜生,連畜生也知舐犢情深。”頓了頓,元衛風又道:“縱然父皇不喜歡本王,可他始終是生養本王的親人。”
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且飽含深情,甚至不惜以畜生做爲比喻,妙音只覺自己真的沒有理由不信他。
再加上貴妃之前對她所做的種種,她相信貴妃確實有可能做出這種瘋狂狠毒的事情,想起那殿內初見時那溫婉慈柔的笑容,她只覺後背一陣發涼,什麼叫笑面虎?貴妃娘娘將笑面虎這一物種非常傳神的詮釋了出來。
“妙音想知道,王爺爲何要幫妙音?”她凝着元衛風,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自己扯上男女之情一類的,定然還有其它的理由。
元衛風讚賞的看着妙音,笑道:“自然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具體做什麼你日後便知,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逼你做違反道義之事,更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之事。”
妙音聽着這話怎麼感覺很耳熟,好像在某部電視劇裡聽過。
面對這樣有權有勢有頭腦的人,她有資格說不麼?
“還請王爺勿忘今日所言。”她其實很想讓元衛風寫個字據給她,說明不強迫她做任何不想做之事,不逼她做違反道義之事,可一見元衛風那犀利的眼神,生生又將那話憋了回去,只乾笑道:“既然如此,王爺您該付我診金,我也該回醫館了,您也知道,妙手堂人手緊,妙音實在不能離開太久。”
這是在向他炫耀妙手堂生意好,淮安城中百姓病痛多麼?
“來人,取紋銀三百兩,送到妙手堂。”元衛風十分豪氣的朝吳江吩咐道。
吳江領命出去,妙音也告辭離開。
直到妙音離開許久,元衛風臉上的笑意依然久久未散,這丫頭很有意思。
妙音回到妙手堂不久,王府的診金便隨即送來,連着診金一塊送來的,還有元衛風親筆提得妙手堂三字。
字跡蒼勁有力,頗有風骨,連妙音這等挑剔之人看了也道了一聲好字。
白莫澤笑得很是誇張,連忙張羅着將字拿去刻匾。
這日天氣晴好,妙音伸了伸有些僵直的小腰,起身活動活動,小桃趕忙上前給她捏肩捶背,不無心疼的道:“剛開張時,咱嫌生意太差,只盼着多幾個人生病,咱們的生意能好些,現在生意好,卻又這般辛苦,小姐你這身子可怎生受得住,咱們賺的銀錢也夠多了,不如關了店歇兩個月罷。”
小桃是真心疼妙音,見她這般沒日沒夜的爲人看病扎針,還時不時被各府請去上門請脈,整日的東奔西走,回了妙手堂也不得閒,人都瘦了一圈。
妙音好笑的拍了拍小桃搭在她肩上的手背,道:“你道醫館是想開便開,想關便關的麼?我是大夫,便有醫病救人的責任,再苦再累也不能停下,這是我自踏入醫界時便發過的誓。”
“可是小姐你——”小桃還想再勸,卻被妙音截了話頭:“我沒事,你放心吧,我自己便是大夫,自己的身體如何自己還不知道嗎?”
小桃無話可說,只能更賣力的爲她捏肩捶背,儘量爲她緩解疲勞。
這時白莫澤掀簾而入,將一封封了火漆的信封遞在她手中:“這是你的信,從京都來的,也不知是誰。”白莫澤皺着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