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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元衛風案頭的摺子堆的越發多,言官們把握這次機會,不停的上折請奏,要求皇帝立後。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喻桓的功勞,他的女兒入宮爲妃,不久前還懷了龍嗣,可卻偏偏出了意外,龍嗣沒了不說,女兒的恩寵也盡失,他自然不服。
皇上此時出宮夜會民間女子之事,各種謠言版本滿天飛,瞞得過大多數的人,卻瞞不過喻桓,他自然知道皇上出宮見的人是誰,是怎麼去的,又是怎麼回來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要把握好這次的機會,替女兒除掉莫妙音,助女兒登上後位。
於是,言官們上的摺子更多了,朝堂上進言的官員們也始終圍着這兩個話題轉,一時間竟連邊域軍情戰報的討論也及不上這立後的激烈。
元衛風心裡明鏡似的,他知道操控這些言論的人究竟是誰,更明白喻桓想要的是什麼,可他無法忍這般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直到當喻桓施展出他的殺手鐗,這件事纔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喻桓以皇上出宮夜會莫太醫爲由,公然彈劾莫太醫無德水性,不司其職,竟勾引皇上,令皇上英名蒙污,並請求皇上立即撤其太醫之職,並嚴懲。
元衛風這回是真的怒了,他一直隱忍退讓,而對方卻步步緊逼,甚至以妙音來逼迫於他。
元衛風正盤算着該如何收拾喻恆,那退位讓賢的太上皇見兒子苦惱,終於自幕後站出來,給他支了一招。
如今元國改朝換代,一切都未步上正軌,而他這個新皇帝,正是用人之際,且又遭逢邊域戰亂,朝綱更是不能有絲毫的差錯,而喻桓如今勢高權重,在朝間擁有一呼百應這力,在這種關鍵的時候,他要做的,不是如何收拾喻桓,而是好好拉攏他,讓他繼續爲他辦事,再慢慢收復他的勢力,待邊域戰事停罷,解決了外憂,內患再除也不遲。
元衛風滿心的不願,卻無奈身處高位,必須不斷的做出犧牲。
元衛風秘密召了喻桓入宮,直言要立其女喻瑩瑩爲後,卻有一個條件,不許再對莫太醫不利。
喻桓自然是欣然應允,以一個區區太醫換女兒皇后的身份,他有什麼不願意的?
臘月初八,元國冊封新後,喻家有女,孝慈溫恭,淑慎寬仁,延育名門,冊其爲皇后,母儀天下。
李妙玉在宮中亂砸一通,嚇得之蘭之杏不斷的哀求攔阻:“主子,您懷着身子呢,可不能這樣動氣。”
“我怎能不氣?她喻瑩瑩除了家世比我好,那一點及得上我?憑什麼這後位就讓她坐了去?”李妙玉氣得胸口不斷起伏,臉色鐵青。
之杏嚇得連連撫着她的背,爲她順氣:“主子,您可別氣了,您還懷着身子呢,她有什麼?不過是頂了皇后的虛名罷了,您瞧瞧皇上都多久沒去她那兒了,只要您肚子裡的孩子一出世,她拿什麼和您比?屆時皇上定然會封您爲貴妃,母憑子貴,您還愁沒有出頭之日麼?”
李妙玉拿眼瞪向之杏,怒道:“你懂什麼?之前後位空懸,誰生出孩子,誰便有資格坐那皇后之位,可如今,後位已經被她坐實,我這一胎,生出來便是庶出,而她將來無論何時生下的孩子,都是嫡親的血脈,那是皇儲的不二人選,還有我什麼事?再說了,憑什麼我李妙玉生了孩子就能做貴妃?這宮裡難道只有我會生嗎?”
“何況,就算是貴妃,那也是在喻瑩瑩之下,我之前那般算計她,她還能對我有好臉色?我這肚子,能不能保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啪啪啪”門口傳來擊掌手,李妙玉迅速回頭,卻見到那一襲刺目的大紅官袍,那張令她恨毒了心的臉,那雙讓她心驚肉跳的眼睛。
“李妙玉,你能想到這麼多,證明你的智商真的大有長進啊,當真是士三日,令我刮目相看呢。”妙音笑意盈然,閒閒的看着一臉鐵青的李妙玉。
李妙玉皺眉,不明白妙音突然和她說這些是個什麼意思,她不是從來都不屑和她多說話麼?
“你來幹什麼?”李妙玉警惕的看着妙音,心中明白,依照皇上對妙音的愛護,就算妙音此時真的將她推倒,令她小產,皇上也絕不會追究妙音的責任,更何況,自己又沒有喻桓那樣的爹,一旦失去這個孩子,她便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你又何必這般防備我?我若要害你,你覺得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我今兒來,不過是想和你談談心罷了。”
“談心?哼——莫妙音,你以爲我會相信你說的話?”李妙玉萬分的不信,兩個相看兩相厭的人,還坐在一起談心?這不扯淡麼。
妙音但笑不語,徑直走至桌旁坐下,朝着之杏道:“怎麼?本官來這雪和宮,連盞茶都喝不上?”
桌上的粉菜套盞皆成了腳下的碎瓷片,之杏見主子並沒有趕人的意思,趕忙陪笑道:“奴婢這就去沏茶。”說着趕忙走向側殿的茶房。
之蘭則扶着李妙玉至那橫榻上坐下,與妙音儘量拉開距離,以免發生意外。
“說吧,今兒來究竟是什麼事?”李妙玉此時心情漸漸平復,卻始終防備着妙音。
妙音淡笑,眸光清冷,雙眼掃向李妙玉的肚子,看得李妙玉心裡直發毛,下識意的那雙袖將肚子遮住,彷彿被她看久了孩子就會沒了。
“你現在應該有三個月身孕了,胎像卻依然不穩,是也不是?”妙音淡淡問道。
李妙玉皺眉,這事整個太醫院都知道,她現在問是啥意思?
“沒錯,太醫說我身子底虛,待孩子再大些,也就好了。”李妙玉儘管不爽,但依然老實的答道。
妙音卻笑着搖頭:“那太醫有沒有說過,你的孩子生長緩慢,或許熬不過四月。”
妙玉呼啦一起立起,臉色立時蒼白如雪,伸手指着妙音的手指微微顫抖着:“你說什麼?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妙音的眼神不經意的掃過之蘭的臉,淡聲又道:“你不妨問問之蘭之杏,近來你換下的褻褲上,是不是有血?”
之蘭本就發白的臉色立如金紙,雙手不斷的顫抖着。
妙玉猛然扭頭,看向之蘭:“她說的是真的?”
之蘭知道瞞不過子,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泣道:“主子,奴婢怕您着急,所以纔沒說的,奴婢不是有意要瞞着主子的。”
妙玉這纔想起,近來這兩個丫頭動不動便將太醫往雪和宮裡請,時不時便讓太醫給她把脈,還總是很緊張的模樣,原來是她們早就發現其實她的胎像十分的不穩。
她不再理會之蘭,扭頭瞪向妙音:“你是大夫,醫術這麼好,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妙音搖頭:“我是大夫,醫術也不錯,可我不是神仙,你肚中的孩子已經有小產的跡象,至多撐不過四個月,你還是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李妙玉搖頭:“不,不可能,我的孩子會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是在騙我,你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妙音瞧着幾乎又要開始歇斯底里的李妙玉,搖頭道:“你知道你的孩子爲什麼會不肯出世嗎?就因爲你總是這般暴怒,動轍對下人以及位份比你低的宮妃非打即罵,情緒長期波動太大,對孩子自然是不利的,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每天喝的安胎藥裡,被人做了手腳卻不自知,你們說,這孩子還能留得住嗎?”
李妙玉驚得瞪大雙眼,原來孩子保不住了,不單是自己的原因,還有人往她藥裡投毒?
她隨即又搖頭:“不可能,我這安胎藥每次喝之前都讓人試過,沒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