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父親押着遊了街,這整個京都城,誰家還肯要她?她便只兩條路可選,自殺,被送入庵裡做尼姑或送到莊子上隨便配個粗人,不,她不能落到這個下場,絕不能。
自知與楊素雲商量什麼也是無用,她匆匆便出了門,派了人去平陽公主府傳話。
沒多久,彩虹郡主便坐着華麗馬車來到二人約好的茶樓包廂。
彩虹郡主一臉不滿,斜眼瞪了李妙安一眼,不爽道:“這麼急找本郡主來最好是有要緊事。”
李妙安乾笑:“自然是有要緊事的。”
二人於茶樓密談了約一個時辰,這才先後出了茶樓各自回府。
李妙安回府不久後,平陽公主府便派了人來李府,直接找到了李成繼,將平陽公主的話給帶到。
李成繼驚得差點沒落掉下巴,如今名聲惡臭的李妙安,竟然被平陽公主邀請去公主府小住?
憑李成繼的身份,自然沒有推脫的膽量,他也不想推脫,平陽公主府所代表的是皇家,是權貴圈中最上流的部份,若李妙安能混進這個圈子,並在這個圈子中有所斬獲,他或許可以考慮換個方式去討好妙音。
於是,李妙安被接往平陽公主府,得到了暫時的安全。
只是李成繼如何也想不到,李妙安收拾了一個包袱隨着平陽公主府的下人出府後,在街口的轉角處,便與平陽公主府的下人們分道揚鑣了。
她找彩虹郡主出來,自然是真的想住進公主府,據她所知,平陽公主的二兒子可還沒說親呢,雖說模樣不怎麼的,可人家身份高貴啊,自己總得爲自己謀條後路吧,雖然心中屬意的人還是白文昊,可萬一無論她怎麼努力也成不了呢?更何況,還有彩虹郡主這樣一大勁敵在前頭堵着。
只是她沒想到,她剛提出要住進公主府,立馬便被彩虹郡主給否了,還十分不客氣的嘲笑她,說她癡心妄想,公主府是什麼樣的地方,憑她也想住進去?簡直癡人說夢。
她壓下心中的怒火,好說歹說,這才說動彩虹郡主爲她安排一場戲,只要演一場戲給李成繼看便成,於是,她按着自己的計劃住進了一間客棧。
瞧着簡陋的房間,李妙安氣得直髮抖,她用力絞着牀上的薄被,惡狠狠道:“莫妙音,我今日所受到的一切苦難,都因你,都因爲你,我一定會討要回來,你且等着。”
————
————
小白府
白大人特意來到文昊與妙音的住處,將今日在朝堂上所發生的一切都一一複述,也表示了自己的擔心。
那西單使臣顯然是有備而來,且有一種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意思。
雖然皇帝心意堅定,可保不齊還會有什麼別的變故,這纔是他最爲憂心的。
西單國的女將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文遠捉走,難道不能再故技重施,將妙音也悄悄擄麼?
白文昊一拳捶在那桌面上,怒道:“這不要臉的傢伙,竟然還有臉來元國要人,我當初便該去結果了他。”
妙音苦笑,古人說的話真是一點也不會錯,紅顏是禍水,她這張臉,可帶給她不少的麻煩:“既然事情已經出了,再苦惱也是無用,我這裡的東西已經準備的差不多,趁着最後的定論還沒下,咱們先將手術給做了,免得日後出現變故而耽誤了。”
白大人感動不已,更覺妙音心地十分善良,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一心爲他的病着想。
“我的病不用着急,待這事的風波過去後再做也不遲。”
妙音搖頭:“萬萬不可,此事會如何發展現未可知,我們不能冒險,明日早朝您便向元衛風告假吧,手術明日便做,一天也不能再耽誤,西單皇帝十分陰險無情,他怕是不只派了使臣要人這麼簡單,總感覺會有什麼事發生,我必須在事情發生之前爲您做手術。”
白文昊也點頭道:“父親,妙音說的不錯,如今沒有什麼事比您的身體更爲重要,就聽妙音的,明天便告假。”
白大人十分感動,自知拗不過兩個年輕人,只能應下。
白大人回府後將這事說給夫人聽,夫人更是感動的紅了眼眶落下淚來。
“我對她這般不好,害得她吃了不少苦頭,可她卻半點也不怨恨,與她的心胸相比,我真是自愧不如。”
白大人擁住落淚神傷的夫人,笑着安慰道:“她是大夫,自有仁心,有濟世之德,又慈懷天下人,這等心胸,自然是我們這種普通人無法比擬的,夫人不必掛懷。”
白大人又憶起當年在江都第一次見到妙音時的情況:“那年文昊尚未及弱冠,文遠也才七歲,而妙音也只是個未滿九歲的小丫頭,當時文遠異物哽喉,瞧着臉都變了色,嚇得我和文昊手足無措,可妙音這丫頭,卻不慌不忙的讓她的丫頭去取來小刀,當着我的面便要切開文遠的咽喉,我那時嚇得,腿都軟了,可她卻彷彿沒事人一樣,很快就將文遠給救了回來,現在想想,怕是在那時,咱們昊兒便喜歡上了這丫頭。”
此事無論聽了多少遍,每一遍都能讓白夫人心驚肉跳,在從前,白夫人雖然也感激妙音,卻也對妙音生出一種聳然之感,能拿着利刃切開人咽喉的人,該是一個怎樣的人?
可如今,她漸漸通釋了,若非沒有這樣的妙音,她的兒子怕是早已和她陰陽相隔,而她的丈夫,更沒有重獲健康的機會。
“等你的病治好,我們就給他們倆個舉辦一場熱鬧的婚禮。”白夫人靠在丈夫的懷中,只覺現世安穩,靜好完美。
只白大人臉上隱現憂色,事情會如何發展,真的是個未知之數,他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京都的夜裡,街上行人依然不少,街邊擺攤的只多不少,昭示着一城的繁榮。
一行數人穿着元國最爲普通的錦衫,打扮也與路上行人並無二樣,卻偏能讓人一眼看出他們的與衆不同,不同的氣質,不同的眼神,不同目的。
“主子,這元國果然如傳聞一般富庶,若我們能將這裡拿下,必能完成統一大業。”
一位身穿藏青束腰長衫的男子,朝着行走於他半步身前的華服男子諫言道。
那華服男子回頭掃了那青衫男子一眼,冷聲道:“若朕命你統帥三軍,你可有把握將元國完整的拿下?甚至於,拿下後,依然保持着這般富庶,你能做到嗎?”
那青衫男子眉頭一皺,立時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趕忙道:“是屬下設想不周,還望主子懲罰。”
華服男子擺了擺手,沒有再說話,腦中卻想起當初鄭元霸在大殿之上所說的話,想要一國強大,光靠征戰搶奪顯然不是長久之計,且征戰耗資巨大,國力漸空,男丁銳減,這都不是強國之道。
想要讓國家強盛,首先要民富,民富則國強,兩者缺一不可,若真能做到百姓安居樂業,民富國強,那麼,就算不去征戰,那些強小的國家自然會依附而來,無需耗費一兵一卒便能做到擴充國土,強大國力。
他當時問鄭元霸,爲何突然說出這種言論。
鄭元霸說,是因爲一位軍醫,這些話都是軍醫所說,並非他所悟。
也正是這位軍醫,說動他放棄了與元國軍隊的最終對決,選擇了私自班師回朝,並甘願受一切重罰。
他當時確實想要重罰鄭元霸,可又細想他那一番肺腑之言,彷彿字字在理,這些年因爲不斷的征戰,雖然也收復了幾個小國,可那小國也因征戰而國庫空虛,民衆貧苦,收復的這些小國,非但沒有爲西單帶來財富和兵力,反而成爲了西單的負擔。
鄭元霸之言,令他豁然清醒,或許,他是該改變了。
後來,直到發生了莫妙音逃離皇宮一事,他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那位改變他,甚至改變了整個西單國命運的軍醫,就是那莫妙音。
莫妙音的逃離,激起他從未有過的鬥志,甚至是佔有慾,他想要這個女人,不單是她的美貌,她的膽量,還有她的智慧,那雙彷彿能看透世間一切虛妄的靈動明眸。
元國就那麼好嗎?值得她不惜盜竊皇令,僞造聖旨來逃離。
所以他隨着使臣一併進入元國,他想要看一看,莫妙音口中的民富國強,究竟是怎樣的。
一路所見所聞,是他從未想過的和樂繁榮,百姓繳納的賦稅很低,這大大的提升了百姓的生活質量,也因爲生活質量的提升,他們有了更多的動力去勞作,去創造財富,去爲這個國家生產血液。
這一路,他看到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原來治理國家,不僅僅是用強勢和武力,還需要更多的智慧。
莫妙音對這方面似乎很精通,若他能得到莫妙音,他相信,不久的將來,西單也會在他手中逐漸的繁榮起來。
然而他以爲只要提出和談的條件,元國皇帝便一定會交出莫妙音,畢竟,於元國皇帝而言,莫妙音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兩國和平交好,纔是對皇帝而言最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