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大興城陷
不需要去糾結棄城而走的究竟是宇文述，還是高熲，或者是兩個人一起跑了。
在崔澈看來，出現這樣的情況，已經表明城內守軍被轟砸了一個多月後，如今對於守城，是持何等的悲觀消極態度。
崔澈對於拿下大興更是信心十足，他對諸將道：
“我軍圍城日久，如今城內守軍士氣已然跌落谷底，正該一鼓作氣之時。
“我意已決，明日辰時正刻（晨間8時），三面齊攻大興！”
衆將圍困大興這麼長的時間，也都快耗光了耐心，無不欣然領命。
夜色漸深，諸將盡數散去，各歸營寨，傳達王令。
貞元三年（公元608年）七月十八日，殘破不堪的大興城外，東隋將士在北、東、南三面列陣，雲梯、攻城車也都已經推來了隊伍前列，就等着辰時正刻的到來。
哪怕三面城牆都已經有了多處塌陷，但內牆破壞並不嚴重，還是需要用到雲梯，屆時也能翻越內牆。
身後的投石機，依然在片刻不停的轟砸城池，壓制得城牆上的將士們根本擡不起頭來。
高熲藉助掩體，眺望着城外的東隋軍隊，曾幾何時，依仗隋朝強大國力，打慣了順風仗的自己，如今也面臨了這般窘迫的局面。
守軍士兵臉上的驚慌之色清晰可見，甚至帶着幾分釋然。
或許他們早就盼着東隋發動總攻的這一天，也好過每一天都生活在飛石的陰影之下。
辰時正刻一到，三面擂響戰鼓，悠長的號角聲綿綿不絕。
十餘萬東隋步卒踏着並不整齊的步伐，在投石機的掩護下，從三個方向往大興城逼近。
大軍臨近城牆，身後的投石機也終於停歇，但此時能夠冒頭的西隋守軍已經無法阻止攻城部隊接近城牆的缺口。
而高熲早有佈置，他從容不迫的指揮各部阻攔正要翻越缺口的東隋戰兵。
但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或者他早有預料，卻始終不願面對。
西隋守軍一觸即潰，一遇見東隋戰兵，便丟盔棄甲，紛紛拿出收藏許久的《告關西父老書》，以求活命。
而東隋步卒們也很有紀律性，但凡放下武器，出具此書，即可保住性命。
在後方觀戰的崔澈望不見城內的具體情況，但將士們源源不斷的涌入城牆缺口，足以說明他們進展順利。
實際上，這一戰的結果早已註定。
高熲、宇文述放棄渭北民衆，而崔澈不以他們爲累贅，賑濟百姓，使得崔澈有大量民夫能夠驅使，協助轟砸大興，就算這座城池的城牆再怎麼堅固，也總有被砸開的時候。
但是高熲、宇文述又能有什麼辦法。
楊廣擔心江南等地不受控制，喪失了與崔澈在北方爭雄的信心，故而南遷，帶走了關隴精銳。
這場仗的結果，早在楊廣走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答案。
大興宮兩道宮門，偏西的玄武門以及偏東的安禮門，都已經陷落，就連甕城也被北面行營的三萬餘大軍攻佔。
竇建德親領北面行營各部，殺入大興宮中，穿越斷壁殘垣，先後奪取掖庭宮、大興殿、東宮等地。
大軍由大興宮南側偏西的永安門、偏東的長樂門，以及中間的承天門衝出，殺向皇城。
皇城原是三省六部諸府的衙署，如今隨着楊廣南遷，也已經空置，所剩不多的守軍也比其餘兩面的同袍硬氣不到哪裡去。
或許是宇文述、高熲等人拋棄渭北百姓的做法，以及楊廣放棄關隴，遷都南方，寒了人心。
當然，也可能是崔澈散發的《告關西父老書》徹底瓦解了守軍的意志。
具體答案，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在北面大軍徹底攻佔大興宮與皇城之時，其餘兩側大軍也都已經殺入了城內。
並沒有發生理論上存在的巷道戰，守軍根本就沒有拼死抵抗的決心。
東隋三面發動強攻的當天，曾經隋朝的都城大興即遭淪陷。
高熲並沒有食言，他沒有做崔澈的俘虜，而是在城破之時，選擇了自刎殉城。
戰鬥已經結束，沒有喊殺聲，四周格外安靜。
高熲的屍首被擡到了崔澈的面前。
他雖然是拔劍自刎，但死相卻很安詳。
或許這一死，也卸去了心中的重擔，落了一個輕鬆。
崔澈注視着高熲的遺容，高熲的面容很憔悴，想來這些時間，只怕是沒睡過一個好覺。
就本心而言，他是非常欽佩高熲的。
楊堅開創大隋盛世，無論文治武功，高熲都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功臣。
崔澈與高熲認識得也相當的早，他十一歲初入大丞相府擔任楊堅的記室參軍，時任大丞相府司馬的高熲就曾經拉攏過他。
只是二人終究不是同路人，早年間，崔澈支持楊廣，高熲則是反對楊廣。
如今高熲支持楊廣，崔澈卻是反賊頭子。
崔澈低聲道：
“也許你我生來就犯衝，走不到一起。”
說着，崔澈收回目光，吩咐薛收道：
“好生厚葬高公。”
“諾！”
薛收應命，帶人擡走了高熲的遺體。
崔澈調整好情緒，乘坐馬車，緩緩駛入大興城內。
並沒有想象中的血流成河，守軍在經歷了長時間的轟擊後，抵抗意志極其薄弱。
但確實有屍橫遍野，在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被飛落在城內的石頭砸死的人不在少數。
石頭不長眼，它不能夠主動區分城中之人是否無辜。
崔澈也深刻認識到了這種攻城之法的利弊。
利處自然是減少了將士的傷亡，能夠有效打擊、瓦解城內軍民的士氣。
而弊端則是需要徵召大量的民夫，耗費許多的糧草，更重要的是會造成大量無辜百姓的傷亡，以及在戰後只能收穫一座被轟毀的城池。
不過這就是戰爭，就連文明社會的現代戰爭也會殃及平民，崔澈自然也不會心存愧疚。
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將來還是要減少使用此法。
這樣的攻城方法，確實是耽誤時間，聚集這麼多的將士、民夫，每一天的支出，都是天文數字。
若不是宇文述將渭北百姓搜刮乾淨，無論大興易主與否，崔澈都得養着渭北之民，他也不會以工代賑，使用這麼闊綽的攻城辦法。
今天只有三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