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幾日,哈達納喇氏便將哈達納喇·寧依送進了宮。
皇上下旨封其爲寧貴人,賜居鍾粹宮。
而鍾粹宮的主位是祥貴妃。
宮室的安排少不得有太后暗中插手,而全貴妃也沒有與其相爭。
皇后被幽禁之後,改由全貴妃執掌大權,後宮嬪妃便如從前一般仍是去承乾宮問安。
是日,新人入宮,便也進了承乾宮向全貴妃問安。
全貴妃位居正中,其餘嬪妃以祥貴妃與靜妃爲首,分列兩側。
只見那寧貴人輕移蓮步,款款而來。
身上穿的是粉色緞布旗裝,上面繡的是粉鑲紫的茶花,清淡優雅。
頭上梳的是大拉翅,兩側有鑲紅寶石、攢珍珠粒的銀簪裝飾,綴有一個粉色流蘇。
那眉眼也是盡態極妍,顧盼生輝。
寧貴人向全貴妃行了跪拜大禮,說道:“臣妾給全貴妃娘娘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
全貴妃笑道:“寧貴人請起,賜座。”
寧貴人於是在祥貴妃一側,挨着成嬪坐了下來。
一一見過了宮中衆人。
全貴妃道:“寧貴人好顏色,就像這春日裡的花兒朵兒似的,鮮豔奪目啊。”
恬妃道:“正是呢!看到寧貴人便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了。”
祥貴妃道:“旁人不知,本宮倒可以作證,恬妃年輕的時候也是王府裡的一枝花呢。”
恬妃笑道:“祥貴妃娘娘說笑了,臣妾在王府悶聲不響的,不受寵愛,也不受待見,哪裡談得上一枝花呢。倒是孝穆皇后,那纔是人中之鳳,只可惜美人薄命。”
寧貴人道:“鈕鈷祿氏出美人,臣妾也有所聽聞。今日得見全貴妃娘娘與祥貴妃娘娘,真是平生所幸。二位娘娘儀態萬千,臣妾不禁心生仰慕。”
彤妃道:“寧貴人真會說話啊,不過怎麼只提到全貴妃娘娘和祥貴妃娘娘?成嬪不也是出身鈕鈷祿氏嗎?”
寧貴人心中一慌,說道:“臣妾失言了。成嬪娘娘自然也是瓊姿花貌、鶯慚燕妒,臣妾拜服。”
成嬪笑道:“寧貴人不要怕,彤妃娘娘與你說笑呢。你誇了我,靜妃娘娘、恬妃娘娘、彤妃娘娘又要不高興了,你又要再誇一遍三位娘娘,接下去就沒頭兒了。”
彤妃道:“成嬪近日裡越發聰慧了。”
成嬪道:“臣妾自從身體殘損,便不再得皇上寵愛,每日都只能在自己宮裡靜坐度日,若還不能想參透世事,那也太無用了。”
恬妃道:“可不是,人閒下來了纔有時間求得進益。”
全貴妃道:“聽聞恬妃的廚藝越來越精進了,何時做兩個小菜,請咱們姐妹也嚐個鮮呢?”
恬妃道:“臣妾這點微末伎倆怎能與各位御廚相較?只不過是皇上體恤臣妾一番心意纔不嫌粗陋罷了。又怎敢在各位娘娘面前獻醜呢?”
祥貴妃道:“本宮怎麼記得當年和妃在潛邸也是精於廚藝?莫不是有什麼秘方傳給了恬妃?”
恬妃道:“和妃因罪被賜死,臣妾與她素無來往,也無甚瓜葛。”
全貴妃道:“是不是素無來往本宮不知,只是本宮隱約記得和妃有一個貼身宮女名喚綠墜的,和妃歿了之後好像由皇上指去了恬妃宮裡。”
恬妃臉上一陣陣紅白交疊。
祥貴妃道:“本宮倒不知,原來還有這一段淵源。”
彤妃道:“怪不得恬妃娘娘的廚藝突飛猛進,原來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恬妃道:“綠墜是在臣妾宮裡,又如何?皇上說她揭發有功,讓臣妾收留她,不要苛待她,臣妾也是奉旨辦事而已。”
全貴妃道:“恬妃姐姐休怪,本宮沒有其他的意思。皇恩浩蕩,雖然和妃有罪,但也未牽連旁人,而那綠墜既然有功,妥當安置也是施恩之法。恬妃姐姐廚藝精進乃是勤學苦練之功,指不指點倒是其次了。”
恬妃道:“全貴妃娘娘聖明。”
全貴妃道:“皇上勤於政務,本就少來後宮。宮中姐妹們平日裡難免寂寞,有一己之長可以消解時光是好事。蔓貴人病了,大家也許久沒有再見到那麼好的劍舞了。”
全貴妃轉向靜妃道:“靜妃,蔓貴人的病怎麼樣了?”
靜妃道:“經過調理,身上的病症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這心裡已經落下了病根兒,恐怕餘生都要在驚恐中度過。”
成嬪道:“雅常在也是如此,真是可憐啊。”
祥貴妃向成嬪喝道:“今日新人進宮,提她們做什麼?別嚇着寧貴人。”
全貴妃道:“寧貴人,你莫要驚慌,宮中姐妹親如一家,有事總是互相迴護,互相照顧。若有事,你儘可以求助於鍾粹宮的主位娘娘。祥貴妃必定會相助於你。”
寧貴人道:“謝全貴妃娘娘。謝各位娘娘。”
祥貴妃道:“平日裡靜妃不是很會說話麼?今日怎麼多半句都不說呢?”
靜妃笑道:“祥貴妃娘娘哪裡的話,臣妾哪裡就會說話了呢?歷來請安臣妾都甚少言語,想必是祥貴妃娘娘記錯了。”
祥貴妃道:“本宮記錯了?不會啊。那日靜妃將赫舍里氏說得啞口無言,大受皇上褒獎,真是令本宮記憶猶新,衆位姐妹可都在場親眼見證呢。”
靜妃笑道:“看來祥貴妃娘娘是隻記得其一,不記得其二了。那日赫舍里氏衝撞臣妾和英嬪,臣妾纔出言教訓她。如今平安無事,衆位姐妹和和氣氣,又讓臣妾出言教訓誰呢?”
彤妃道:“正是呢,靜妃娘娘一貫不喜逞一時口舌之利,那日是赫舍里氏太多囂張了。即便是皇上在此,也斷斷不會容忍她。”
祥貴妃道:“彤妃向來與皇后甚是親厚,怎麼如今也幫着靜妃說話?靜妃病重之時,皇上日日在你宮裡,開春之後靜妃病癒,皇上卻日日都在靜妃宮裡,彤妃就一點也不惱麼?”
彤妃道:“君恩向來如此,哪有一定之規呢?臣妾已深受皇恩,感恩戴德,又怎麼會心生嫉妒?須知皇上最恨的便是妒婦了。”
全貴妃道:“祥貴妃所言不實啊,自從四阿哥和五阿哥降生,本宮的承乾宮和你的鐘粹宮就沒有少了皇上的足跡,又何來皇上日日都在靜妃宮裡一說呢?”
祥貴妃道:“皇上的確常來鍾粹宮看五阿哥,可是……”
彤妃掩口笑道道:“可是入了夜皇上就走了?”
祥貴妃道:“彤妃,你放肆!”
彤妃一本正經地起身行了個禮,說道:“祥貴妃娘娘恕罪,臣妾失言了。”
全貴妃道:“好了,都忘了赫舍里氏了嗎?當年皇后治宮寬厚,縱容赫舍里氏折辱本宮,後來導致赫舍里氏越發張狂,最終惹惱了皇上,被貶爲官女子。本宮可不像皇后那樣好性兒,以下犯上之事本宮不會坐視不理。但是既然彤妃已然行禮謝罪,祥貴妃,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祥貴妃道:“彤妃真是好福氣,左右逢源,不僅深受皇后喜愛,竟然連全貴妃都爲你說話,本宮還有什麼好說的?”
靜妃道:“祥貴妃娘娘喜怒,此次口角也是因臣妾而起。臣妾病了一個冬天,許久不見皇上,如今痊癒了,皇上纔多來了兩日,沒想到竟然添了姐妹們之間的齟齬,卻是臣妾的不是了。”
全貴妃道:“好了,說了這一會兒話,本宮也累了,各位妹妹請回吧。”
衆人起身行了禮,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