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高成走出殿外,長嘆一口氣。
這時皇后款款走近皇上,跪下說道:“皇上,臣妾與皇上雖然不是結髮夫妻,但也恩愛十載,夫妻情重。請皇上務必相信臣妾,臣妾絕沒有謀害靜妃和她所生二位皇子。臣妾位居中宮,已是無上之榮耀,何以至此?昔年和貴妃平安誕下大阿哥,先帝將她擢升爲側福晉,與臣妾並尊,臣妾何曾嫉妒過?”
太后從鼻腔裡悶悶地哼出一聲,冷笑道:“你那時哪有時間盯着和貴妃的肚子,你的眼睛看着嫡福晉的寶座呢!”
和貴妃怯生生地插嘴道:“皇后娘娘的確待臣妾不薄。臣妾能有幸生下大阿哥全仰仗皇后庇佑。”
皇上看了看和貴妃,說道:“朕知道你當年在王府受了很多委屈。但是逝者已矣,孝穆皇后畢竟是朕的結髮妻子,她的不是朕不想再提。”
和貴妃於是便閉口不言。
祥妃突然插嘴道:“皇上,您可曾記得?臣妾當年入王府後也得到過皇上的寵愛,臣妾也曾懷有龍胎,可是龍胎不足二個月就滑了胎,滑胎之後臣妾便不再受到皇上的鐘愛,這一切焉知不是皇后娘娘所爲呢?她一心想要誕下嫡子,卻久久未能如願,於是嫉妒陷害有孕嬪妃。臣妾、靜妃、乃至已經歿了的榮妃都曾遭到她的毒手啊!”
皇上怒視祥妃,喝止道:“大膽!你無憑無據構陷皇后,你可知這是死罪?”
太后道:“皇上,哀家倒覺得祥妃所說不無道理。當年哀家就覺得奇怪,祥妃那時正值盛年,身體康健,怎會懷了不足兩月就滑胎?必是有人從中作梗!”
皇后跪着眼淚汪汪地望向皇上,那目光像一隻求生的手,緊緊地抓住了皇上。
“請皇上相信,臣妾沒有做。祥妃滑胎一事與臣妾毫無關係。”
皇上將皇后扶了起來,看着她的眼睛,對她說道:“朕知道你沒有。”
皇上轉頭對小祿子說:“扶皇后落座。”
小祿子和知秋趕忙扶起皇后,攙着精疲力竭的皇后入了座。
英貴人突然衝出來,跪倒在皇上跟前,哭喊道:“皇上,既然今日大家有心將往日之事一一辯白,請皇上再賞賜臣妾姐姐一份哀榮吧!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幕後之人仍在逍遙,請皇上聖斷!”
皇上道:“英貴人,你姐姐的事情朕已經蓋棺定論。朕知道榮妃令人惋惜,朕又何嘗不傷心呢?朕有心再追封她爲榮貴妃,你楊氏一族已是榮寵已極,你如今就不要再爲難朕了。況且,朕貴爲天子,君無戲言,絕無更改的可能。”
英貴人流着淚退回到了靜妃的身邊。
太后道:“皇上如此袒護皇后,是當哀家不在了嗎?”
皇上道:“並非袒護,只是今日三阿哥的死因還未查明,朕不想妄下定論冤枉了皇后。更何況,那些都是陳年舊事,孰是孰非本已有定論,如今衆口一詞,莫不是想趁機言辭中傷皇后,坐實她毒害嬪妃與皇嗣的罪名。可是太醫院衆位御醫還未到,待御醫們到殿,查驗清楚,朕自有公斷。”
宮中衆人各懷鬼胎,兩相對望之間,便不再多言。
就在此時,高成帶着太醫院衆位太醫到了永和宮。
高成回稟道:“皇上,諸位御醫皆已傳召到殿。”
皇上道:“好!那就請各位御醫查驗吧!務必要讓朕明白,朕的兒子究竟是怎麼歿了的。”
衆御醫齊聲答道:“是,微臣領命。”
於是高成帶着衆位御醫前往三阿哥屍身暫時停放的房間,衆位御醫一一仔細查驗,不敢疏漏。..
半晌之後,高成領着衆位御醫回到了正殿。
皇上問道:“都查驗清楚了麼?”
衆人回稟道:“回皇上,查驗清楚了。”
皇上道:“意見統一麼?誰先來回稟朕?”
御醫中走出一位老邁的御醫,說道:“依微臣愚見,三阿哥的確是被短針上淬鍊的毒所傷,加之嬰兒本就體弱,因此瞬間便迴天無力啊。”
皇上問道:“短針上淬鍊的是什麼毒?”
那太醫答道:“依微臣愚見,乃是山蝰蛇的蛇毒。此種蛇毒可使血液凝凍,不再流動,因此可以瞬間致死。”
皇上點了點頭,向其他太醫道:“其他人都是如此看法麼?”
這時一個個太醫走上前來,嘴上都說的是“微臣附議。”
最後一衆御醫中僅剩一人未曾回覆皇上。
只見那人沉吟片刻,走上前來,回稟道:“微臣並不這樣認爲。”
皇上道:“繼續說下去。”
那人道:“三阿哥周身血液凝固,的確是被蛇毒所侵的跡象。但是三阿哥若是死後才受了毒針所害,也是同樣的效果。而且經微臣診斷,三阿哥胎中嚴重不足,能夠誕生已屬萬幸,即便沒有今日之事,恐怕也難以活過三日之期。”
靜妃猛地站起來,指着那人喝道:“信口開河!本宮的三阿哥身強體健,胎裡素來安穩,任太醫每日來請平安脈,均說三阿哥生長良好。他明明就是被人用短針暗害而亡!”
皇上向那人道:“你是何人?”
施依山道:“回皇上的話,此人乃是太醫院新任御醫齊楚。因年輕識淺,甚少到御前伺候,所以皇上不認得。”
齊楚跪下,磕了個頭,道:“微臣齊楚叩見皇上。”
皇上道:“起來回話。”
齊楚剛站起身,靜妃搶先說道:“皇上,此人妖言惑衆,斷不可輕信!”
齊楚道:“靜妃娘娘息怒,微臣所言句句屬實。”
皇上轉向任太醫道:“任太醫,靜妃孕期都是你在診脈?”
任泰和道:“回皇上的話,是微臣在給靜妃娘娘診脈。”
皇上繼續問道:“靜妃的龍胎平素到底如何?”
突然任泰和磕頭如搗蒜,哭喊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靜妃娘娘的龍胎胎裡已是不足,微臣未敢如實告知娘娘!”
靜妃大驚失色,便又滾下淚來,幽怨地看着皇上,喚了一聲:“皇上……”
皇上對着任泰和道:“繼續說下去。”
任泰和伏在地上,身體不住地顫抖,邊抖邊說道:“微臣有罪,微臣犯了死罪!啓稟皇上,微臣自受命爲靜妃娘娘保胎以來,多次受到皇后的脅迫。皇后逼迫微臣將一些傷胎的藥緩緩地攙在靜妃娘娘的飲食裡,務求胎死腹中。雖然靜妃娘娘福大命大,將小阿哥生了下來,可是小阿哥胎裡不足,體內又積攢了很多毒素,所以命不久矣幾乎是註定的啊!”
未及說完,在場之人皆驚訝不已。
這時施依山也跪下叩頭,說道:“微臣能證明任太醫所言非虛。皇后娘娘幾次三番威脅微臣,令微臣暗害靜妃娘娘腹中龍胎。微臣受脅迫不敢不從,可是幾番前去靜妃娘娘宮裡都因故被擋了出來,所以未能得手。”
皇上也吃了一驚,問道:“確有其事?欺君之罪你們擔當得起嗎?”
施依山、任泰和叩拜道:“微臣不敢欺瞞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