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周航安頓睡覺之後，李蔥也回家了。
到樓下時，發現秦牧的車正停在那裡，她慼慼然走了過去，摸着它冰涼的金屬外殼，感受着那份主人般的冷漠和拒絕，“昨天路過的爲什麼偏偏是輛黑色的車？”
秦牧，我知道我們不會有結果，但是我還是那麼放不下，既然上天讓我遇到你，爲什麼又那麼晚。有時候我也恨我自己，恨自己愛你，總是抑制不住地想起你，想跟你在一起，可是那些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場奢望罷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天就說聲再見吧。明天，希望我能把你忘記，忘記。
她緊緊地依偎着車身，無力地滑落在地上，夜色淹沒了她的眼淚，她不會擔心別人看見什麼，可以放肆地流着。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站了起來，到樓門口時，她無意識地向上張望了一下，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和楊陽兩人在樓道里搬着紙箱子時，他上樓的情景，後來他借給他們地下室住，可是不久之後，她就要離開這裡了。
屋裡的燈亮着，看來楊陽還沒有睡覺，她擦了擦眼淚，想平靜下自己的心緒，忽然看見門口的角落裡，臥着自己的貓咪。嗯？這個時候，它怎麼會在門口，難道是在等我嗎？
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覺真好：她在心裡想着。
“她今天不會回來？”
“不會的，他們領導住院了，她昨天就沒回來。”
“那我今天可以不走了吧？”
“我可沒允許啊！這是我和我同學的家，又不是你家。”
側耳聆聽中，似乎是楊陽和一個男人的對話。她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唉，貓咪呢？”
“被我放在外面了，我不喜歡那東西。”
“啊？那可是李蔥的命根子啊。”楊陽好像要出來找貓。
“唉，別去，就讓它在外面呆着吧，又凍不死，怕什麼，反正你同學也不在。”
“你真討厭！”
李蔥已經抱着貓咪跑了出來。當她站在樓道口的那一刻，發現，原來秦牧就站在對面。
路燈的光暈朦朧地罩着他的臉龐，她看不清楚他的臉，但卻感受到一股 冷冷的沉默襲來。
他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她擡頭凝望着他的臉，心顫，低頭看一下懷裡的貓咪，淚流滿面。難道剛纔，他在車裡？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尷尬。
依然不說話。對一個在心裡已經說過無數次再見的人，能夠再說點什麼？
“這麼晚了，你怎麼又出來了？”
“嗯，我，睡不着，想在外面靜一會兒。”
“怎麼還抱着它，它不休息嗎？”
她沉默了許久許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編一個理由，可是怎麼都沒想好。“楊陽不太喜歡它，所以我抱出來了。”
貓咪溫順地嵌在她的懷裡，可能是累了，一動不動地，乖乖地，讓人升起一股憐愛。
秦牧走過來，撫摸了下它的頭，“要不給我吧？我幫你養着。”
“什麼，你？”
“嗯，放心，我很有經驗的，我對它會比對你好的。”
“爲什麼？”
“尊敬老人是每個善良公民的義務。”
李蔥撲哧一聲，禁不住笑了。
“阿姨不會介意嗎？”
“不會，我媽媽也很喜歡貓。”
“可是，如果我，我想見它的話，怎麼辦？”
“想見就見啊！給你足夠的探視權，隨時歡迎你來。”
“哦，那就好。”她的語氣從未有過的緩慢，“應該不會麻煩你太久，因爲過段時間，我可能要搬家了。”她擡頭試着看了下秦牧的臉色。
他忽地停了下撫摸貓咪的手，“怎麼？找到房子了？”
“嗯！”她依然很緩慢地說着，“周總說他那裡有套房子空着，讓我過去住。”
這算是試探嗎？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會告訴他這些，這些本來跟他無關的事情。如果現在他能答應我，我會回頭嗎？會嗎？連她自己也不確定，但是她心底依然在期待着一個答案。
他沉默了，徹底抽回了那隻手，“哦，那把它給我吧。你也早點回去睡覺。” 說着，他便從她懷裡抱過了那隻貓咪。
它“喵——”地叫了一聲。
他轉身，似要離開。
“秦總！”
“什麼事？”
“我決定接受我們周總了。”
他的心像橡皮筋拉長之後又彈回來一樣，生疼生疼地。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愛的天平已經在悄悄地偏離，可是他不能給她承諾，也無法幫她選擇，此時此刻，作爲一個無關的局外人，他只有選擇沉默。
“那我祝你幸福咯。”他故作輕鬆地道。
她失望地轉身離開，掐滅了心底那還在奄奄一息的小火苗，努力地向前奔跑，出了門。
他注視着她遠去的背影，眼淚在心頭默默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