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點亮了夏日的傍晚,燥熱裹挾着每一個角落。
來來往往的人流車流裝飾着城市的大街小巷,噪雜的聲音充斥着城市的每一方空氣。
李蔥邊哭邊走在回家的路上,眼淚刷刷地流着,止不住地流着。她已經來不及顧及周遭的冷眼,放棄了自尊,沒有了夢想,也無需忍讓,此時此刻她只有她自己,像一隻流浪的貓咪,沒有目的地穿行在繁華的街角。
流浪,孤獨地流浪------
她忽然特別想家,想與她相依爲命的爸爸,想那個讓她曾經厭惡與不屑的落後的村莊,也許在那裡她可以體會到一絲絲的溫情,在那裡她可以尋找一點點的慰藉吧。
想着想着,便想給爸打個電話,但這時才發現,身上穿着的是工作服,自己的衣服還鎖在超市的工作箱裡,於是只好無奈地放棄了。
擡眼看時,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小區門口,可惜自己沒帶鑰匙,也不知道幾點,抱着一線希望去門口看了看,發現門鎖着,楊陽還沒有回家,只好又出來到院子裡的小花園裡坐下了。
仰望天上的星星,寧靜而遙遠,雙腿不自覺地蜷起,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團。也許這樣,她能夠溫暖那顆受傷冰冷的心。
花園的入口處出現了一個身影,由遠而近,餘光裡,她知道是他正向自己走來,她不自覺地將腿從椅子上放下。
他沉默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她沉默着低着頭,也不說話,眼淚靜靜地在臉上流淌。你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很好玩是嗎?哼。李蔥在心裡恨恨地想着,看吧,看吧,反正我也不怕。她有種像就義的戰士一般無畏,等待着一場更加嚴峻的考驗,奚落,譏諷,猛烈地來吧。
他看看她,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點什麼,看看手裡剛纔遞給他的紙巾還有,隨即又遞還給她。剛纔在超市,看到她時,確實有點驚訝,不敢相信,一天之內居然在兩個地方都是她,走近時,才發現確實是她。然而就在這不經意間,卻把她嚇了一跳。
李蔥猶豫了下,接過來,擦了擦臉上的淚。
不知爲什麼,心底那份已經隱藏好的悲傷忽然又被拉出來了,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下來。
她把臉埋在手心裡,任眼淚再次流下。
秦牧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她,身體隨着抽泣的節奏一起一落地上下抖動。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他曾經在英國的那段日子,白天打很多份工,晚上回去連睡覺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一天,也是這樣的一份工作,在一個超市裡做推銷,結果下班時卻被超市誤認爲是小偷,將他關在狹窄的黑屋子裡檢查,那種侮辱和委屈,至今難忘。
他非常理解李蔥此時此刻的心情,任何言語也無法撫平她心靈的傷。這麼多年來,他已經懂得,面對苦難唯一的辦法就是內心強大。這不是任何安慰或者鼓勵可以做的到的。
原本他以爲她是一個霸道、自我、蠻橫的女孩,可是這麼多天來,他也看到了她的努力,她的辛苦,她的可愛,甚至還有心靈深處隱隱的蒙着的傷害。
他不忍心去揭開,因爲只有他自己能夠理解,那是怎麼樣的一種痛。
“這麼拼命,是爲什麼?”過了很久,秦牧終於問了一句。
李蔥沒有理會,只是一味地哭着,爲什麼,也不管你的事。
“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用擔心。”秦牧伸起手來,忽然想安慰下她,可是最終還是放棄了。
秦牧離去。
李蔥悄悄地擡起頭來,看着他遠離的背影,忽然涌起一股無法訴說的感動。
回想下房東曾經說過的話,他從小跟着母親一起生活,大概也受過不少的苦,才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吧。難道他曾經也像現在的自己一樣,被生活煎熬過,爲金錢流淚過?
回到屋子裡,楊陽已經到家了。似乎不開心的樣子,她進去時,楊陽正在忙着洗臉,也沒有說話。
李蔥抱歉地道:“對不起啊,楊陽,給你表妹幫倒忙了。”
“唉,算了。我表妹同學給她打電話了,說你哭着跑出來了。不就是把牛奶撒了嗎?哭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覺得我和我表妹在逛街,然後你幫她頂班,挺委屈的,所以才哭了。”
“不是的!”她真沒有想到楊陽會這麼想,說實話,她當時爲什麼哭,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可是她當時就是想哭。
“怎麼不是啊!不想去就不去唄,說一聲就行,我也沒強求你,答應幫人家又跑出來,弄得我表妹挺不高興的,還被給她找兼職的同學罵。”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直朝楊陽道歉,但是始終沒有看見楊陽有好臉色。
她終於疲憊地睡了。
那晚她睡的很沉很沉,因爲她真的累了。她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