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蔥從朦朧中醒來,模糊中看見一個男子的影子,她以爲是秦牧,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待視線漸漸清晰起來,發現是陳墨,心裡有一點點的失落。
她努力地回想了下自己的處境,確實已經安全了啊,爲什麼秦牧沒有來,臉上的笑容消失之後,陳墨也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秦牧的離去。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笑容,他足以知道她的想法,顯然,他不是她想見的人。其實,他又何嘗不希望秦牧留下來,可是既然結局已經註定,見面又有何意義。
他定了定神,努力地擠了些笑容然後衝李蔥道:“你終於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李蔥微微閉了閉眼睛:“你呢?還好嗎?”
陳墨笑了笑,不管怎麼樣,聽到她關心的話,心裡還是很開心:“我好多了。”說着,他給李蔥倒了些水,扶她坐起來,“喝點水吧,這幾天醫生讓多喝水,別燒脫水了。”
李蔥有氣無力地被他扶着坐起來,然後張了張乾癟的嘴脣道:“他呢?”
陳墨不知道如何回答,想裝做不知道,只是認真地吹了吹水上的熱氣,然後用勺子喂她喝:“看你的嘴脣乾成什麼樣了,快多喝點。”
她無奈只好乖乖地喝水,喝了幾口,還是繼續問着:“他沒來嗎?是不是出事了?”
“誰?”陳墨雖然知道她在說誰,可是似乎又不想承認她所說的是誰,故意搪塞,也許她問的不是秦牧呢。
“秦牧啊。”
“他,在家裡,傷口還沒完全好,等他養好了傷,再來見你,這兩天就讓我照顧你吧,啊。”說着又遞上一勺水,幸福地看着她喝下去,看着她滿臉的擔憂,心裡極其不是滋味。
“怎麼樣?我表現不錯吧?是不是很體貼。”他向李蔥擠了一個曖昧的眼神。
李蔥驀然,淡淡地一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謝謝。”也許是因爲這幾天的緣故,將面前這個男人生生地從上司的身份上拉到平等的朋友的地位,不知不覺着,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會在他面前羞澀,害怕,也不會在他面前拒絕。
“陳總,我能用你的手機給他打電話嗎?”
陳墨將被子放在桌子上,想了想,該讓她打這個電話嗎?剛纔聽見秦牧說要跟孫薇結婚,自己都嚇了一跳,看着他和孫薇談戀愛時,那麼幸福,那麼認真,看着他跟孫薇分手時,也是那麼認真,可是看着他跟李蔥在一起時那麼幸福,那麼開心,似乎也像是發自內心的,而今天當他跟自己說要跟孫薇結婚時,卻是那麼的不情願,那麼的不甘心,他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感覺這事情一定跟孫薇有關係。
“陳總!”李蔥哀求着
一個電話而已,有什麼?陳墨在心裡想,即使要分手,也應該讓他自己跟李蔥說清楚纔是,我這樣算什麼。
經過漫長而又短暫的掙扎,他終於將手機掏了出來,遞給了李蔥。李蔥欣喜地結果手機來,熟練地撥着他的號碼,迅速地便打通了。
“喂,她醒了嗎?”秦牧一看是陳墨的電話,第一句便問道。
李蔥一聽他的聲音,若干天來朝思暮想的那個熟悉的聲音,眼淚唰一下從眼角流了下來,喉嚨哽咽着,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是陳墨嗎?”秦牧有些着急,繼續追問着。
“是我!”她終於從不知道哪裡發出一個聲音,像是一隻寒號鳥發出的最後的呼喚,將秦牧立刻喊愣了。
幾秒之後,當他回過神來,眼眶又一次溼潤了,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眼淚,撲簌簌地從臉頰上靜靜地流下來,“燒退了嗎?”
“好多了。”
“我不能過去看你,只能讓陳墨照顧你了。”
“嗯,我沒事。你好好養傷。養好了,我們再見面。”李蔥邊哭着邊說。
秦牧邊聽着,邊歉疚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好想衝過去,抱着她,緊緊地抱着她,他曾經說過,不分開的,可是,可是,他卻------“我跟陳墨說兩句話,你把電話給他。”
陳墨從李蔥手裡接過電話,幾步便走向門外:“是我。”
“能幫我跟她解釋一下嗎?”秦牧頓了頓,“我實在說不出口。”
“解釋什麼?”陳墨生氣了,分貝提高八度,“說你要分手?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說,可是,她現在渾身是傷,讓我怎麼忍心說出口,難道你就不能來看看她嗎?”
秦牧沉默了,他何曾不想見見她,他何曾忍心分手,可是他實在怕他一見到她就不忍心離開,萬一被秦荒抓到什麼把柄,對李蔥還能有好事嗎?
“我不能去見她。”
“好,既然是這樣,那以後就別再來電話,也別再來醫院,等她出院以後,我自然會解釋給她聽。如果你打定注意的話,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你跟孫薇也那麼多年,不管選擇誰,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從今天起,李蔥跟你沒關係了,也請你以後再不要來打擾她,至少在她療傷的這段時間裡,別再來打擾她。”
說完,他果斷地將電話掛掉了。
回頭,透過門的窗戶上看了眼李蔥,還沉浸在跟秦牧通話的快樂裡。眼巴巴地看着門外他們通電話,似乎還在等着電話會換回來一樣。看着陳墨走進來,手機已經合上,臉上又露出一些失望。
如此幾天過去了,李蔥身上的傷痕好多了,高燒終於退了,陳墨的心也放下了。只是她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總看陳墨的手機,每次一響,她邊眼巴巴地看着他接電話,總以爲是秦牧打來了。
可是,接連幾天過去,她一次次地失望了。心裡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一個人趁陳墨不在的時候跑去找秦牧。
剛給李蔥打飯回來的陳墨,發現病牀上空了,李蔥消失了,心裡便知肯定是去找秦牧。於是便給秦牧打了電話。
秦牧放下電話,心如刀絞,他想藏起來,再也不見她,可是他似乎又想見一見她是否真的好了,就在猶豫之間,已經聽見門鈴在響,開門的剎那,看見李蔥站在門口,他的心立刻化了。
他抱着她,忘掉了時間,忘掉了空間,忘掉了疼痛,忘掉了孫薇,忘掉了所有的一切,他只想抱着她,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不分開,他是那麼那麼地愛她。這麼長時間以來,她飽受折磨,他心急如焚,他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這一刻是多麼的期待,多麼的神往。
突然,電話響了,執着地,一直響着。
李蔥終於無法堅持,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你電話響了。”
他沒有理她,只是再次抱着她說:“不用管它,讓它響着。”
“或許是阿姨?”李蔥的一句話提醒了秦牧,於是他立刻去接電話。然後一看到那來電顯示時,他失望了。
“秦牧,明天去陪薇薇拍婚紗照吧,我已經給你們倆預定了一家婚紗影樓。一會兒她去接你,具體怎樣,你倆個定。”
秦牧嗯着,沒有說太多話。
秦荒覺得有些不對,繼續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
一個電話將秦牧從夢中驚醒,看了看李蔥,面前這個站着的女人,心裡升起無限的柔軟,他摩挲着她的手,過了好久,終於問了一句:“你好了嗎?”
“嗯,好了。”
“可以出院了嗎?”
“可以了啊,可是陳墨老是不讓我出院,跟個大媽一樣煩人,喝水也管,吃飯也管,這也管,那也管,還小氣扒拉的捨不得讓我用他電話,所以我只能偷偷地來找你。”
“陳墨照顧你,我很放心。”
“我都好了,不用他照顧。”李蔥依然不解風情地答着。
“你該回去了,別讓陳墨擔心。”他過了好久,終於想出一個支走她的理由。本想跟她說一聲對不起,可是還是沒有說出口,只好委婉地讓她走。
“我不想去醫院了,我都好了。”她撲了上去,又跟秦牧抱着,可是心裡卻極其的忐忑,因爲她能感到他的身體在顫抖,每一次擁抱都是那麼地深沉有力,像是在告別,也像是安慰。
秦牧看了眼正在陽臺上睡着的貓咪,輕輕地叫了聲:“貓咪。”聲音自覺地哽咽起來。
李蔥也心不由己地淚眼朦朧,答應了一聲:“嗯?”
“以後,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好嗎?”
李蔥心裡咯噔一下,像是掉進了萬丈深淵裡,剎那間,不知道是胃,還是肺,緊緊地像擰成了一團,半天沒有反映過來,她知道這不是玩笑,這是真的,因爲這麼多天來,他不出現,她已經有種不好預感,她知道他要離開,她緊緊地糾結着,默默地掉着淚,沒有說話,過了好久,終於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愛過我嗎?”這時,李蔥還是問出所有女孩都會問的一個很傻的問題,也許是想對自己說,自己曾經付出的一切真心都是值得的,哪怕今天分手,即使愛過,就不會後悔。
“愛過,很愛,一直都愛。”秦牧閉着眼睛,曾經在一起的日子如過往煙雲,在眼前飄過,歷歷在目,深入心底。
“好吧,你一定要幸福。”她似乎已經知道了結局,沒有糾纏,也沒有挽留,只是一句祝福,讓秦牧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