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蔥下樓後,楊陽的郭偉已經在收拾東西了。一兩小型的麪包車停在門口。
楊陽一看見她回來,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怎麼纔回來啊?昨天去哪鬼混了?還說咱倆一起住最後一晚呢?”
“劉姐病了,昨天去醫院看她,沒人照顧,就留下了。”李蔥猶豫了下,還是拿劉姐當了藉口,但是提到劉姐又不小心想起了周航,心裡浮過一絲暗淡。
她怕楊陽再問什麼,只好把包趕緊放下,然後去幫着收拾了。看着兩人一起買的東西,有的給李蔥留下了,有的楊陽帶走了。郭偉一直在旁邊提醒:“別收拾那麼多東西,放不下。”
“你倆什麼時候結婚啊?”李蔥問完了之後,去看楊陽,楊陽看着郭偉的臉色,不答話。
只見郭偉看了看他們倆個的顏色奇怪的笑了下:“你倆都看我幹嘛?結婚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啊?”
“那誰說了算?”李蔥又將了一軍。
“媳婦,咱倆什麼時候結婚?”郭偉陪着笑,問楊陽。
“我哪知道啊?光問我。”說着,拎着一個包出去了。
等把行李都收拾完之後,李蔥將兩人送上車。
三人一頓告別。這時,秦牧從樓上下來,正好看見楊陽走,便過來和楊陽打個招呼,然後在秦牧和李蔥的目光裡離開了。
秦牧看下李蔥,李蔥故意避開,想起昨晚來,忽然覺得有點無法面對。可是當她一個人走到那個地下室的小屋時,才發現,剩下的孤獨纔是最最無法面對的。
她一人無聊地把屋子裡收拾了收拾,一張大牀可以獨自享用了。可是卻那麼的蒼涼。以後她下班回來將只剩一個人面對牆壁說話了。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了自己曾經在找工作時候做的畢業設計的作品,那時候,她把作品訂成一本,然後拿着到處去面試。
楊陽的那本畢設也留了下來。
她兩本一起翻看着,而現在這些設計在她看來,當時的作品是那麼的幼稚。可是當年卻是那麼自信,那麼豪情滿懷,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敢犧牲,敢失去,敢碰壁,而隨着年齡的增大,她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無法承受很多。
年輕真好。她不由得在心底裡感嘆道。
畢設下面還有幾張空白的紙,沒有用過,她忽然突發奇想,從抽屜裡找出兩支鉛筆來,然後訂在牆上,畫了起來,當她拿起畫筆的那一刻,才發現,久違了,我的鈍筆。
在A市近郊,一幢豪華的別墅裡,潤達總裁秦荒正在沙發裡悠閒地看着報紙。孫梅在廚房裡指揮着阿姨做菜。
屋裡屋外,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孫薇從樓上下來,看見客廳裡的秦荒嬌嗔地問道:“爸爸,我媽媽呢?”
“廚房呢。”他頭也沒擡地回道。
孫薇去了廚房,看見正在忙的不亦樂乎的孫梅道:“媽媽,準備的怎麼樣了?”
她擡頭看看進來的孫薇:“怎麼樣,你還有意見啊?等你去他家的時候,他家能做出一半來就不錯了。”
孫薇看了桌子上大盤小碟,滿意地笑了笑:“媽媽,你還別吹牛,他媽媽是開飯館的,做菜最拿手。”
“他家開飯館?”孫梅一聽女兒的話,有點點失落,曾想着堂堂的千金大小姐,怎麼說也是A市裡前三名了吧,怎麼就能屈尊一個飯館老闆的兒子?首先這身份,她就有點不太滿意。“到底是誰啊?你哪個同學,我昨天把你照片都翻了翻,也沒看出誰像你男朋友來?”
“媽媽,你以爲你偵察兵啊?還翻我照片?實話告訴你,他不在那裡面,他是我在英國留學時認識的。人品,相貌,能力都沒得說,就是家境有點點寒酸,不過這些都沒關係,我看重的就是人。你說呢,媽媽?”
“當然是了,一會兒來了,讓媽媽幫你把把關,我看男人最準了。”
“你啊,把不把關,我都要他了。這輩子非他不嫁,你啊,就別操其他的心了,好好接待就可以了。”撂了一句無情的對白,然後轉身去了客廳的沙發裡。
孫梅看着她的樣子,都有點生氣了,唉,這女兒真實不懂得媽媽的心啊。
而此時,秦荒雖然表面上在淡定地看着報紙,其實內心也是波濤洶涌,不是滋味。
今天是孫薇的男朋友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二十多年來,他每次見到這個與自己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的女兒,心裡都有一種複雜和衝動。
如今,他依稀記得二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他把自己的離婚協議書扔在那個女人面前時,她苦苦哀求着自己不要拋棄她,可是他頭也沒回地走了。
他就這樣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孫梅,可是結婚的當天,他才知道,她有身孕在身。那一刻,他如同經歷了晴天霹靂般的轟鳴,短短的一個晚上,新婚之夜沒有了浪漫,沒有了山盟海誓,有的只是一場一輩子的交易。
雖然這場婚姻的交易只是爲了安撫即將去世的孫梅的父親,不讓知道她已經懷孕的事情,另外還能給家裡帶點喜氣,的確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他卻一輩子被禁錮在這場牢籠裡了。
如今孫薇結婚,自己多年來創下的產業,難道要讓他一個與他無關的女婿繼承嗎?每每想到這點,他便會不自覺的心痛。他不忍,也不想,更不甘心。
自己的兒子不知道如今過的怎麼樣了?他們母子是否還在?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今晚,他特別想知道這一切。二十多年了,他心裡一直惦記着的兒子,他的小豆豆,還沒來得幾給他起個正名,就離開了他,如今他是誰的兒子呢?
“親愛的,你到哪了?”孫薇看看錶,已經快6點,終於等不及,給秦牧打了個電話。
“進小區呢。是哪棟來着?”
“3棟!”——孫薇激動地大聲地強調了一遍,然後跑到了門口,去接他。觀望了一會,終於看見一輛熟悉的車,拐了過來,她趕緊向他招手,讓他停車,在她的指揮下,車順利地停在了門口。
秦牧拿了買的東西啊下車,孫薇挽着他的手臂道:“呆會兒,別吃驚啊!”
“吃驚,難道不是緊張嗎?”秦牧納悶着道。
“爸爸媽媽,你們未來的女婿來咯!”孫薇邊喊着,邊拉着秦牧進了門。
孫梅從廚房裡出來,秦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當三雙眼睛互相對視的那一個瞬間,怎一個“吃驚”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