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在病房的沙發裡靜靜地坐着,自從李蔥出去之後,他心裡就很忐忑,害怕,很矛盾,既害怕秦牧跟李蔥說出真相後,李蔥受不了,又怕秦牧沒有跟李蔥說清楚,或者再回到李蔥的身邊,那樣,他將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他猶豫着,徘徊在小小的侷促的病房裡,一步步反覆丈量着房間的平方。
門開了,李蔥出現在門口。他一聽見門響的聲音,立刻向門口望去,之間李蔥的臉似乎有淚的痕跡,但是看見他之後,卻裝作沒事人一樣,艱難地露出一絲微笑:“陳總!”
陳墨看着她,點了點頭,立刻走到牀邊,把被角掀起了一角,然後李蔥順其自然地窩進了被子裡,陳墨又順勢幫她蓋好。哪知被子剛蓋到一般,就被李蔥唰地一拉,矇住了頭,剎那間,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清晰地傳來。每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嗚咽,他的心也是糾結着生疼生疼。
過了很久,李蔥終於從被子裡出來,兩隻眼睛紅腫的像兩隻桃子一般:“我是不是很傻?”
“嗯?”陳墨在恍惚中有點沒有反映過來,“哦,哦,怎麼傻?”
“明明已經說了要分開,卻還想着他能出現,哪怕給我打個電話,腦子裡全是他的影子,眼淚怎麼衝也衝不走。”
陳墨努力地抑制着自己喉嚨裡那股即將上涌的痰,然後靜靜地說:“李蔥,堅強起來。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忘記吧,也許他本來就不屬於你。有的時候,愛情是一種體驗,或者是一種經歷,只要經歷過美好,擁有過真愛,當你回首時,會發現,自己的青春言來並不是空白。”
“爲什麼有的花開了就會結果,而有的花只會凋落?”
陳墨心裡微微一顫:“結果是一種昇華,而凋落意味着結束,無論那種結局,它都給我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珍惜最好。”
“我又成了一隻流浪貓,無家可歸的流浪貓。”她低沉的聲音流露着哀傷。
“你不是流浪貓,還有我,李蔥,相信我,我會照顧你,呵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他終於說出了自己心底隱藏已久的那些話。
聽到這番話,李蔥的眼淚終於不能自抑地流了出來,這句話,她實在太熟悉了,無論是周航,還是秦牧,似乎都說過類似的話,永遠在一起,這樣的字眼只不過是男人一時興起的說辭罷了,她再也不相信什麼永遠,她再也不要想聽什麼呵護之類的狗屁承諾,全是浮雲。
“心已死,愛如何?”
簡短的六個字,深深地刺痛着陳墨的心,是啊,如果心已經死了,他還喜歡這樣的一個軀殼嗎?他有信心守護一個爲了別的男人而心死的女人嗎?他真的是愛她的嗎?
他吸了下鼻子,努力地壓着心頭的火:“愛其實很簡單,就像北雁南飛,或者是春夏秋冬,來了或者去了,無論在哪,無論經歷什麼樣的季節,只是我們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而已,坦然地面對,去接受,去承受,去享受每一段的路程和每一個季節帶給你的快樂就好。”
“可是,我的生命裡只有他,我只愛過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天天讓我過冬天,我都可以,爲什麼就連這麼點小小的願望都不給我?”李蔥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怒吼。
陳墨深深地看着李蔥,將淚水吞進肚子裡,他能感受到那份源自心底的痛:“只要堅持,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老天是公平的。”
他撫摸了下李蔥的頭,然後轉身出了門,站在病房的門口,常常地舒了一口氣,他在問自己:“我愛她嗎?我們可以嗎?我是不是不會傷害她?”
秦牧與孫薇拍完婚紗照時,天色已經很晚。看着孫薇幸福地吃完飯,吧唧着小嘴,快樂地說着各種各樣關於結婚的話題和內容,心中極不是滋味,李蔥的樣子時刻浮現在自己的眼前。只是木木地應付着孫薇的態度,然後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反覆。顯然,她是一隻驕傲的公主,像是在給戰敗收復的臣民炫耀着自己的勝利。
知道晚上9點,孫薇的車將秦牧送到樓下。
轉身時,秦牧忽然看見地下室,以前無數次,每次回家看着地下室的鄧剛明亮,心裡就會升起一些溫暖,可是今天,這個門,卻是冷冰冰的,而且以後的每天都不會再亮。
他不自覺地來到地下室,打開房門,一股寒冷的空氣瞬間席捲而來,絲絲涼意侵透心底,但這也正好,給他那顆火熱般的心正好降一降火氣。
他打開燈,屋子裡收拾的還跟以前一樣,畫板,桌子,牀,椅子,沒什麼兩樣。他上下左右張望着,感受着李蔥餘留的氣息,來到畫板前,看着她做過的畫。有的是貓的圖案,各種坐姿、走姿,真的好可愛,當這張掀過,露出了一張是秦牧的畫像,雖然有幾分不太像,但是他還是認出了自己,
再向後翻,依然是貓的圖案,秦牧的畫像,貓的圖案,終於到了最後一張,他看見一個大大的紅嘴脣,旁邊寫着一行小字,湊近仔細一看,寫着某年某月某日,他吻了我。
秦牧捏着這張畫,淚水不再倒流,在這無人空曠的地下室裡,沒有榮華、地位和愛情,他肆意地哭了起來。
“李蔥,對不起,李蔥對不起,李蔥對不起。”他一聲聲呼喚着,回想着自己當初的承諾,回想着他們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百感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