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九重道廳裡不時傳來議論的聲音,一襲氣度不凡的白衣老道站在廳堂之上輕咳了幾聲,道觀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至靜師弟,你所說的少年現在怎麼樣了?”白衣老道問道。
至靜道長走出來說道:“少年中了千年狐妖的魅惑之術,我將真氣度入他體內穩定住了他的魂魄,現在已無大礙,不過身子十分虛弱。”道廳裡頓時又喧譁一片。
“千年狐妖的魅惑之術?此少年既然已中了此等邪法,竟能倖免,只有修爲在煉氣化神以上境地的人,在中了此術後才能靈魂不散,肉身不滅。”
“師兄說的極是,我還探查出此少年並沒有太大的修爲,只不過體內含有一股陰煞之氣在作祟,而且極爲強烈,不在六界之內!”
“不在六界之內?莫非是第七界,那是早在崑崙山之戰的事情了啊?七界之門不早已被天將戰神封死了麼?怎麼還有血煞之氣殘留人間!?”天之觀的年輕長老玄明輕捻長髯,緩緩說道。
“非也非也,大長老可知上古之時,那上重天仙女媧鍛鍊五彩之石補天的傳說麼?上古時期就曾經有過一場大災難,天出現了裂痕,從而出現了不曾聽說的新兩界,第七怨界與第八善界,且天空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便十分的脆弱,又有上古華夏共工與顓頊爭爲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自此天傾西北某所,也就是崑崙山之戰時西北天空撕裂之處了,那時天將戰神怎會有堪比女媧的力量,他只不過是將天之裂暫時封住罷了。”智亦觀長老玄智愁着眉說道。
“唉,如此說來,不知道至清到底在崑崙山發生了什麼事情?”至和長老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切只要等那少年自己來說了,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時候啊。”至靜長老徐徐說道,衆弟子長老都陷入了猜測之中。
幾日之後,玉簫渾身的精氣都已恢復,已能有氣力起身走動,便懇請照顧自己的小道士帶着自己去找仙道觀的至和長老,小道士執拗不過,只好照辦。
仙道觀坐落在蜀山的北面,統領着蜀山所有道觀,建築主體如一個寶葫蘆。玉簫目不轉睛的看着周圍,彷彿仙境一般,走進仙道觀,門口的廳堂則立着一尊高約三丈的上古仙尊雕像,仙逸飄渺,神韻十足。
轉過廳堂,則出現一個敞天大院,院子裡花草香溢,還有一潭池水,帶着靈性的金魚緩緩的吐着水泡,悠然自得。在走過院子裡的操練場後,玉簫與小道士便走進了正房,裡面清香提神,神清氣爽,轉過左手邊,一間修煉的房間映入眼簾,只見仙道觀至和長老盤膝坐在圓墊之上,閉目冥思。
小道士不敢打擾,便低頭立在門口,讓玉簫在正房廳中稍坐。許久過後,玉簫再也按耐不住性子,輕咳了一聲說道:“至和長老,晚輩韓玉簫前來有事告知。”話聲一落,小道士便扭頭白了玉簫一眼,膽怯的擡眼望着至和老道。
“原來是小施主來了,貧道我冥思過深沒有發現,還望見諒。”
“打擾了,至和長老,玉簫是來轉達至清臨終前的話,還望見諒。”
“小施主來道房詳談,博安吶,你先下去吧。”
小道士作了一揖應允了一聲,走了出去。玉簫走進道房,躬身施了一禮,至和長老讓玉簫坐在身邊,輕捻鬍鬚問道:“至和師弟臨終之前要施主有什麼事情來轉告,還望詳細道來。”
玉簫從胸中拿出一封書信,說道:“至清長老在臨終之時讓晚輩將此信交於道長,並說了一句話。”
“是什麼?”
“好像是一句什麼口訣,叫‘七界創,魔心生;六界滅,請仙古;守神柱,濟天涯’。”至和老道聽罷緊皺眉頭,將書信拆開觀瞧,神色突然一怔,隨即變的極爲凝重。玉簫見至和老道表情奇怪,不禁問道:“道長,莫非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麼?”
至和老道捻了捻鬍鬚,微笑着說道:“沒什麼,小施主真的感謝你,不遠萬里來送此信,此信重要之極,今天所發生的還希望施主不要隨便的說出去。”
玉簫點了點頭說道:“晚輩記住道長說的話了,不會亂說的。”
“這就好了,對了小施主,你可曾想過進入蜀山道派,修身練道呢?”
“晚輩也曾想過,但是世俗上的事情頗多,一時還無法放手,還望長老見諒。”
“小施主你可知自己在崑崙山所發生的事情麼?”
文欽想了想,輕聲說道:“晚輩不知,希望道長能夠告知玉簫。”
“小施主你體內現已含有極其濃重的陰煞之氣,如果不引導控制,以後必成大患啊。”隨即從袖間掏出幾道靈符,交給玉簫,說道:“如若真的發生不可預測之事,此符可助你脫離險境!”
“多謝道長,不勞道長費心了,晚輩已經隨時做好了準備,知道如何應對的。”
“那好吧,玉簫只要你時刻記住,有些事情註定天意,是無法改變的,你的力量越是強大,你所肩負的也就越多,忍受的痛苦也是更多。”
“晚輩謹記道長教誨,如沒有什麼事情,晚輩今天就想下蜀山,去找自己在杭州的家人。”
“既然小施主執意如此,那貧道也不易挽留,如以後有什麼事儘管登門相告,蜀山欠施主一個人情,必會全力相助的,貧道就不相送了。”玉簫笑了一笑,施了一禮後便沿原路返回自己的住處收拾行李去了。留下至和長老坐在道房之中,望着手中的信件,久久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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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簫背上行裝,走出房門,隨着照顧自己數日的小道士走出了蜀山門外,一同乘着飛劍下了山,片刻便落到了地面,玉簫微笑着向小道士作別,小道士憨笑幾聲,便乘劍回去了。
“前途茫茫何所求,歸途何方落天涯,縱使花好月圓夜,物是人非己寞愁。”漢水河遠處傳來漁家縹緲的歌聲,玉簫聽罷長嘆一聲,坐到河邊想起了自己的種種。半響之後,一艘漁船滑行而來,船家朗聲道:“小夥子是否想租船一用啊?”
玉簫走到河邊施了一禮,說道:“正是,還望船家行個方便,陪我去趟杭州,必有重謝。”
“杭州啊,小夥子,我這個船可走不了那麼遠,上船吧我會給你送到襄陽,你自己找艘大船才行。”船家將船靠岸後,玉簫跨步走了上去,又謝了一謝,給了些銀兩,船家笑了幾聲,便划船起航了,留下的是漁船劃過的水印,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玉簫走後的蜀山亂做了一鍋粥,道觀各長老聚集在九重道廳,再一次計議,諸位長老道士們紛紛猜測着,都隱約覺得有大事情要發生。只見每個道長的臉上都寫着幾分憂愁之色。至和道長望着面前的衆長老,沉默許久之後,緩緩的說道:“諸位師妹師弟,道觀中的弟子們,一個很不幸的消息傳來,至清長老已經仙逝了。”諸位長老道士聽罷,全部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至和長老咳了幾聲,道觀裡才又安靜下來,繼續說道:“大家都是知道的,數月之前,至清曾用蜀山天機算,推演出天將輪迴轉世之道,遂下山想阻止與這機緣相伴而生的異魔復生,這些只由於當年我蜀山出世逆徒韓青陽,不顧衆長老勸阻,毅然與文安山之女結合,終釀成這不可逆轉之孽果,此次崑崙異星突顯,至清不顧生命安危前去,希望阻止這一惡果,世事難料,崑崙唯吾封禁卻被韓青陽之子解破,孽種隨即深種,蜀山天機算輪迴重置,上古天將戰神輪迴六道,轉世投胎,因此被天將鎮壓百年的七界血魔,衝破結界,只因其功力尚未恢復,纔沒有導致人間慘禍的發生,然而不得不說,天地大劫終究會再度發生,六界都將遇到前所未有的鉅變了。”
至靜老道面色凝重,緊接着說道:“也就是說,天地必會因此事而有極大的劫數了,諸位長老弟子聽命!無論如何,也要找到投胎轉世的天將,世間的異魔也只有天將戰神才能夠阻止,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諸位長老聽罷均不住搖頭嘆息,至和道長嘆道:“可笑之極矣,這事關六界生死的劫禍,天界竟然放手不管,更可笑的是,這天宮之神還立下什麼條規,未經允許,不插手人間諸事,唉,這其餘四界君主換了無數,只有這天界君主穩坐如山,這幫迂腐的神仙是不是安享太平太久,忘了災禍臨頭的下場?”
玄明長老走出人羣,拱手說道“大長老還是不要與天神界發生什麼衝突爲好,畢竟我們是天界在人間被指派的一個代理,如果沒有了我們,這世間豈不妖魔橫行了?在歷屆論道大會上論道取勝的道派也是如此,輪到我們,也只有盡力幫助人間就好了。”至和聽罷搖頭苦笑幾聲,說道:“玄明師弟說的極是,只要我們不忘記了自己修仙練道的本旨就好,玄悟師弟你留下,其他人散去吧。”說罷便起身拂袖讓衆長老散去各自忙事,諸位長老邊走邊相互交談着,道廳裡的人漸漸散去了,只留下至和與玄悟兩位道長,在耳邊細細的交談着,從二人的表情上來看,似是極爲嚴重的事情。
夕陽漸漸落下,染紅了西邊的天線,至和長老在靜思間窗前遙望蒼穹,久久佇立不動,彷彿在思考着什麼,忽聽身後有人說道:“至和師兄還在愁麼。”至和徐徐轉身,說道:“怎能不愁啊,想當初你我至清在師父門下,修仙練道,一起推算天機,樂趣橫生,無拘無束,遺忘了多少世間的煩惱憂愁,沒想到如今已物是人非。”說罷至清便長嘆一聲,不住搖頭。
至靜長老走到窗邊,只見他也仰望天空沉默半響之後,緩緩說道:“對啊,想當初你我至清推算天機,比鬥演算,致使泄露天機,惹得天神發怒,只因至清機警,慧根深厚,咱三人方纔逃過一劫,論大智至清強過你我二人數倍,但談及權謀機算你卻是第一,而我則是最笨,處事急躁,爲此得罪了許多人,留下了小肚雞腸的名聲,爲此我心有不甘,哈哈,便自取名諱至靜,以警示自己,過了這麼多年,如今細細想想,便覺自己好笑,爲何爭那些是是非非。”
至和長老捻了捻鬍鬚,徐徐說道:“至靜,如今天地大劫將至,你我二人的這些小恩小怨暫且放上一放,凡事應以天下蒼生爲重啊。”
至靜聽罷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是啊,誰讓我沒有師兄你那麼看重天下蒼生,自上古開天闢地,人界已經歷數次朝代更迭,如今大元江山也氣數快要將盡,不知這其他諸界會有如何的大變,而這蜀山又將會如何呢?”說罷二人相視一笑,笑的是那麼的陰沉,那麼的毫無生機。清風吹過,二人皆轉頭望向窗外遠方的落日,各懷着心中之事。
智亦觀的夜晚的風是那麼的清涼,天之觀長老玄明與智亦觀長老玄智在月夜之下博弈,二人細細的品着茶,用真元催動棋子移動,周圍服侍的童子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移動的棋子,甚爲驚奇。
“玄明師兄,你說至清師弟到底寫了什麼給至和師兄。”
“呵呵...號稱全蜀山最聰明的智亦觀長老,怎麼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如此毫無根據的事情,我怎會知道,不過我覺得此事必與幾天之前來的少年有關。”
“哦?玄智師弟爲何這麼說?”玄明用嘴免了一口茶,不緊不慢的說道。
“師兄想想看,如果和那少年無關,爲何非要等那少年離去才召集各位長老商議?”
“師弟說的是,還是師弟智謀勝我這老笨道一頭哦,可是你能猜出堂堂蜀山第一長老,爲何如此忌憚這位少年麼?”
“師兄此話一定要小聲交談,不可讓外人聽到,對了你們這些小童,還不快快下去讓後房準備齋飯款待玄明長老,不要閒在此處了,免得礙事。”小童們早就站的不耐煩了,應允一聲便高興地下去了。玄明見四周無人,輕聲說道:“玄明師兄,我猜想,師兄所說的劫數,必與此少年有關,而且天將的輪迴之道,必經歷與此少年有關的劫數。”
“師弟的話我不太明瞭。”
“想想看,如果血魔就是那少年,而輪迴的天將戰神是那少年之子,那該如何?”
“師弟說什麼!?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豈不天將出世極爲危險。”
“沒錯,那少年如果無法控制體內的血煞,那對天將進入輪迴之道就是一個阻隔,不知道這六界的命運會當如何啊?”
“那少年擁有那樣的逆天之力,爲何至和師弟不將其留在蜀山,用鎖妖塔鎮壓。”
“師兄此言差矣,鎮壓住了血魔,也就鎮壓了天將,第七界之門早晚會被再度打開,到時候這六界不知是否有敵手,與那七界之主一戰,如果讓那少年離去,還是有的一搏,更何況那少年所得之力,並不在六界之內,鎖妖塔也不一定能鎮得住,到時候在機緣之下,體內能量爆發,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了。”
“看來無論如何,這六界的劫數都將會來到了,以爲我們的能力,也只能等待了。”
“哈哈哈...師兄你輸了,這盤棋我勝,下次該你請我吃飯了。”玄智一拍大腿,興奮地叫道。
“唉!與你下棋真是輸多贏少,此次這頓飯是你請我,也是我好不容易贏來的,今天定要吃窮你!要不豈不虧死了我。”
“哈哈哈...好啊,這次你就放開吃,那下次我必會讓你加倍奉還。”說罷二人起身,跨着仙人步子,向正廳走去,在遠處高大的樹上,一雙明亮的雙眼閃爍着奇特的光芒,突然一道黑影從上面縱起,消逝在了無邊的黑夜之中。
天空之中淅淅瀝瀝的又下起了小雨,身着破爛衣衫的流浪漢,一邊啃着撿來的雞腿,一邊走在冰冷的野外,在走過林間小路的彎道之後,一間破廟展現在他眼前。流浪漢頓時喜出望外,跑着小步進入到破廟之中,心道:“今天終於可以睡得安穩一些了。”就當流浪漢在廟裡四處找柴火取暖的時候,突然手中好像碰到了什麼,流浪漢定睛一瞧,頓時愣住,許久也不曾動彈。
兩橫熱淚順着流浪漢的雙頰流下,激動地雙腿不住的顫抖。流浪漢拿出偷來的火折點燃,在火光的照耀下,一隻精妙絕倫的木鵲出現在眼前,流浪漢用手細細撫摸着木鵲,大叫一聲道:“真乃天不絕我也!魯老賊,待到十五年之後,研通這木鵲,必當報逐出師門之仇!!!”說罷哈哈大笑起來,手舞足蹈,如癡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