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豫州降敵,西朝更是舉國來犯,東朝上下,豈無動作?
大丞相高歡盡起晉陽兵馬,日夜兼程,急奔而南。大丞相長史尉景、孫騰,左廂大都督薛孤延,右廂大都督賀婁烏蘭,後軍大都督鹿永吉等從徵。
又召兗州刺史彭樂部,徐州刺史斛律金部。。。共赴前線。
幾路若得彙集,也是十萬之衆。
此外大將軍高澄自請以河北兵馬搶渡大河,圍攻北豫州高慎所部,高歡準之。
再就是豫州侯景部西出荊襄,迎戰獨孤信、楊忠、赫連達所部側翼西軍。
北豫州之變震動天下,東西兩魏無不傾舉國之力而來,針尖對上了麥芒。
。。。。。。
兵貴神速,哪一方先到北豫州,或許就佔得了先機。
高歡各部固然急急而來,宇文泰也在加緊趕路,出陝州,此時已至河洛。
黃驄馬上裴果愁眉不展,偷偷對身旁韋標說道:“從前我朝大軍至此,河洛人不說是夾道歡迎,總也客客氣氣,進獻水糧。此一番行出百里,竟是杳不見半點人煙,豪族大戶也都閉門外遷。這裡頭固然有東賊堅壁清野的謀劃在,卻也可見人心向背呵。。。”
韋標似懂非懂,呃呃以應。
裴果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洛陽已成焦土,金墉城更是教拆成了平地,北豫州之西本該“一馬平川”,西軍搶先到達的機率遠較東軍爲大。結果河洛幾個郡守居然“一呼百應”,不少豪族甚而百姓自發彙集,在柏谷塢(今河南省洛陽偃師市伊水南)築險扼守,以阻西軍兵鋒。
西軍前鋒王雄數攻不利,退歸本陣,羞赧無比。
居然教一個小小的柏谷塢給阻住了前路,宇文泰心急之餘,改遣於謹率部往攻柏谷塢,餘下主力則暫屯洛陽附近。
翌日,忽聞東賊晉陽軍右廂大都督賀婁烏蘭已率五千輕騎趕至河橋,宇文泰吃了一驚:“來得這般快?我正要攻取河橋,佔據險要以阻高賊主力。。。”
李虎聞聲而出,請以本部第二軍搶攻河橋。宇文泰大喜,當場應允,更遣趙貴第三軍共往。
孰料賀婁烏蘭甚是勇猛,背倚河橋城塞,放手一搏,居然以弱勢兵力與李虎趙貴大戰數場,不落下風。
柏谷塢打不通,河橋也攻不下來,西軍東進不得,北據不可,實在叫宇文泰傷透了腦筋。好在側翼第六軍進展不小,獨孤信他幾個已是奪取穰城(東魏荊州州治,今河南省南陽鄧州市),劍指廣(治所山北,今河南省平頂山市魯山縣)、豫(州治懸瓠,今河南省駐馬店市汝南縣)等州。
側翼無虞,宇文泰好歹放下心來。不久又有好消息傳來,於謹不負衆望,以計攻破柏谷塢,總算是拔除了這顆硬釘子。
宇文泰大喜,即令三軍飽餐,好生歇息,隔日就待東進。
奈何一波三折---就因耽擱了些時日,轉日就聞高歡大軍已至河內郡,離着河橋不過百里。此外彭樂及斛律金等部也得彙集一處,正待趕來河洛。宇文泰心知此時再往北豫州去,已然爲時太晚,遂大嘆“可惜”。
裴果勸道:“大丞相既是有一統寰宇之志,免不得要與高賊決戰,北豫州暫且放在一邊就是。待破了高賊主力,彼時東進也好,北攻也罷,皆由我心矣。”
宇文泰點頭稱善,遂糾集各路大軍,共往河橋附近前推,以備與高歡決戰。賀婁烏蘭見西軍勢大,不敢怠慢,遂收兵入駐河橋城塞,據險固守。
因着虎牢城裡高慎不住“催促”,宇文泰又分於謹部繼續東進,以援高慎。
。。。。。。
三月初六,高歡大軍進抵黃河北岸,彭樂及斛律金等部亦然駕船溯游而至。
東朝諸軍匯合,但見大河北岸旌旗遮天,又聞鼓號震野,其軍勢之盛,端的駭人心魄。
西軍本是信心百倍而來,不料見此情景,俱作忐忑。
宇文泰又爲一驚:“高賊士氣正盛,不可輕敵也。”李虎、趙貴等幾個交戰不利,也說本部“師老疲憊”,不如暫退以避高賊銳氣。
宇文泰點頭稱是,乃引軍退至瀍曲,結寨暫駐。
達奚武獻計:“可使火船出瀍水,至大河,焚燬河橋,以阻高賊主力渡河!”
宇文泰甚是歡喜,當即依計行事。
結果火船隊纔出瀍水,就遇斛律金之子斛律光引輕舟百餘而至,頓爲攔截。斛律光一陣“砍瓜切菜”,西軍火船隊泰半叫擊沉河中,餘者狼狽逃回。斛律光又以鐵鏈橫河,鎖住河橋兩端,再不虞西軍火船偷襲。
火燒河橋未能競攻,宇文泰驚憂愈重。西軍營中,也見士氣低落。
裴果長長嘆息,於自家帳中搖頭不止:“既是傾國之戰,免不得要硬刀硬箭打上一場,正該正陣迎敵,以揚士氣。如何卻先自退避三舍,還寄望燒橋阻敵這等小伎倆?”
韋標這時也知情勢不是太妙,垂了頭訥訥道:“那麼阿兄覺着,我軍該當如何纔好?”
“先機全失,軍心已弱,恐戰之不利呵。。。”裴果再爲嘆息:“事已至此,不若趁着高賊尚未渡河,趕緊退歸關中,方爲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