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惜字如金的性子,倒是與她有些相似。”男子忽然一聲輕笑道。
莊一念未語卻心說,你這話嘮一般的性子也是一直未改。
只見,莊一念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森寒匕首,颳去了棺槨外圍積壓的雪塊,就着青燈的淡淡光亮圍着棺槨轉了一圈,似是在找什麼。
男子有些意外的看着莊一念手中的匕首。
莊一念用手順着棺槨的結合處的縫隙摩挲着。
不多時,終於讓她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將手中匕首插入了那棺槨微小的縫隙當中用力一撬,頓時棺槨內發出些許細微的機關輕響。
莊一念眸光幽深,眼中有些期待。
男子如玉的面容上卻滿是驚訝。但一瞬後閃身來到莊一念面前,冰冷的手掌硬生生扼住了莊一念的頸項:“你在做什麼!”
男子眼中氤氳着狂風驟雨,只要她稍稍掙扎,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擰斷她的脖子。他永遠都是那樣看似美豔無害,但卻比任何人都冷心的人。
可莊一念無驚無懼,精亮如星的眸子微微眯着,硃紅薄脣微啓一聲輕笑:“迦南,你這五年又做下了多少殺孽?”
迦南,他是迦南。
那個不知何時來到這洛陽城中的異域男子,隨性而爲,美豔而危險,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方纔一臉憤怒的迦南聽到莊一念的話,突然眼中滿是詫異。
“迦南,你再不鬆手我就真的入土爲安了。”莊一念的臉色已經微微泛紅。
“你究竟是誰!”
莊一念順了順氣,不去理會迦南,而是用力去推那棺槨的蓋子。
棺槨爲整塊石料打造重達千斤,任憑莊一念如何用力,那蓋子卻依舊不動分毫。
莊一念有些煩躁,心說這具身體還真是嬌弱的很,繼而看向一旁冷眼看着自己的迦南:“過來幫忙!”
迦南腳下不動,陰沉着一張美豔的臉:“先說,你究竟是誰!”
莊一念有些無奈,從前只知他是個向來隨心所欲之人,卻不知他還有這麼執拗的一面,同一個問題問了那麼多遍卻也不覺得煩。
“你又何必那麼在意我是誰,你只需知道,我是來替她討回公道的人!”莊一念語聲淡淡毫無起復,好似說的不過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尋常小事。
但迦南卻並不這麼認爲:“你知是誰害她?”
莊一念扶在棺槨上得手一頓,擡起頭淡淡的看了迦南一眼卻未曾言語。
是誰害她?
這麼多年她一直想知道,究竟是誰。
那一雙挖去自己雙目,剖開她的胸膛的那隻手,到底是誰?
是那個與她相敬如賓的夫君端王爺?
是那些王府中一直想要取而代之自己的位置的女人?
是那九重華殿之上的帝王?
或是面前這非敵非友不知身份的異域男子?
或者都不是?
莊一念時常回想“前生”身死前的種種,不禁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可又好像任何人都沒有必要恨她如斯。
真相如同包裹在迷霧之中的重樓,難辨真晰。
“不知。”許久,莊一念回答道。
迦南神色晦暗不明,他走到莊一念身旁問:“爲何要打開這棺槨?”
“找一件東西。”
“什麼?”
“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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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棺槨的蓋子終於被迦南推開之時,莊一念扯過迦南的青燈向棺槨中照去,只見內裡一具同樣是整塊石料打造的人形棺,而那石棺上正放着一塊玉佩。
“找到了。”莊一念眼中現出一絲驚喜。
見此,迦南伸手便入棺槨將那玉佩拿在了手中,但瞬間之後卻又一鬆手,任憑玉佩落在了雪中。迦南緊蹙眉心,看着自己方纔拿玉佩的手指並無不妥,但那一瞬間如針刺骨的痛卻非常的真實。
那玉佩就好似萬年寒冰,如針般瞬間刺穿了他的骨指血肉,彷彿若非他及時丟掉,血液都會被瞬間冰凍一般。
莊一念見迦南想要奪玉佩卻自食其果,有些幸災樂禍。蹲下身在厚雪中將玉佩摸索了出來,拿在手中用披帛拭乾淨了上頭的殘雪,捧在掌中笑的心滿意足。
迦南不解,爲何那玉佩在自己手中會如冰錐刺骨,但是她捧在手中卻毫無不妥?
莊一念狡黠一笑,將玉佩遞給迦南:“想要?送你。”
迦南自知她不懷好意,一聲冷哼。
莊一念小心的將那玉佩貼身收好,莞爾一笑:“不想你的故人暴屍荒野,就將這蓋子蓋上罷。深冬雪夜,本姑娘就不陪你久留了。”
話說着,莊一念微提着裙襬,腳步輕快的向來路而去,只留下身後一串淺淺的腳印,和迦南滿心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