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迦南。你可知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啊。
莊一念回到千府之時,遠遠便見到了府門前那個迎風而立的身影。風雪吹的他衣袂翻飛,風燈下的臉因冷的久了而微微泛白。
“你怎麼站在這兒?”莊一念加快了腳步走上近前,千御迎下石階在她的頭上撐起一把油紙傘,拉起她的手向門裡走去。
“他沒送你回來。”千御將大半的傘都撐在了莊一念的頭頂,自己的肩上卻片刻落滿了一層薄雪。
莊一念知道他問的是迦南,千御也定然知道迦南常常會去那裡:“他不知我是誰。”
千御拉着莊一念的手微微一頓,復又握的更緊了些:“備下了熱水,沐浴後便早早睡下罷。”
得知莊一念並沒有讓迦南知道她的身份,千御那張似乎被風雪凍成冰的臉略微和緩了些。
莊一念一笑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傻子,站在門前多久了?比我的手還要涼。”
千御一聽,當下便要把手抽回去,但卻又被莊一念一把拉了回來雙手緊緊的抱着:“別動,我給你暖暖。”
“涼。”千御怕自己的手冷着她。
莊一念笑的像一隻可愛的小狐狸:“那時我初到靈山寺在後山迷了路,大雪的天兒你抱着凍僵的我坐了整夜,如今爲你暖暖手而已。”
若是可以,他卻真的希望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那一刻,即便漫天風雪,即便二人身體凍僵,即便黑夜那麼的漫長。
千御一直冷着的一張臉,終於攀上了一絲淺笑,卻頗顯無奈之色。
這麼多年從來都是這樣,無論他爲何生她的氣,莊一念總能輕而易舉的讓他拜倒妥協,每每看到她的笑,那一星點的火氣卻也都消失於無了。
不過說到底,他又怎會真的與她生氣呢,都是是因爲太過關心牽掛她而已罷。
莊一念方一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頓時便感覺到一股溫暖之氣迎面而來,進門一瞧,她房中角落裡被安置下了數個銀碳爐,把這寬敞的閨房薰得如春日一般。
“我吩咐侍婢伺候你沐浴。”
千御說着便要離開,但卻被莊一念一把拉着他進了屋裡:“你就不好奇我今日去做什麼?”
莊一念沒有事先告訴千御自己的去處,入了夜一個人離開了府中前往靈山寺。
千御知道她是個有分寸的人,沒有告訴自己便說明她不想自己跟去。所以即便千御知道她去了那裡,卻依舊不曾去追,只是命人掌了燈,站在門口等着她回來。
“去做什麼。”千御並不那麼好奇,但還是順着莊一念問。
莊一念拉着他坐到桌前,從懷中拿出了那枚從棺槨中取出來的玉佩,放在掌心中給千御看:“你可認得。”
千御認得此物,這是當年安葬莊一念時,靈山寺的方丈圓方大師親手放在莊一念的棺槨中的東西。
“爲何取回?”千御不解。
“這可是圓方大師當日放在我的棺槨中的?”莊一念摩挲着玉佩問千御。
千御頷首:“當日圓方大師親手將此物放置於棺槨之中,我問此爲何物,大師說……”
“什麼?”莊一念追問。
頓了頓,千御說:“說這是你的心。”
雖然已過五年,如今莊一念已經回來,但回想起那些往事,依舊讓千御心中窒息。
莊一念聽了一笑:“我的心?倒是也可以這麼說。”
“這真的是?”當年千御以爲這玉佩也許是一件莊一念很重視的東西,所以圓方大師留在了棺槨內,但並未真的認爲這是莊一念的心。當時找到莊一念的屍體之時,心口之處只有一個碗大的血洞,內裡早已無物。
莊一念看着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那玉佩通體瑩白如水般瑩潤,之上雕刻着一隻很抽象的展翅朱雀便再無旁物,雕工也算不上精緻,只是那朱雀的利爪之上卻有着一絲血沁,似是滴血一般。
“這是與心一樣重要的東西。”
玉佩在莊一念的手中,那一絲血沁似乎在隨着她的指尖緩緩流動,千御不知自己是否被這燈光晃花了眼。
莊一念說:“千御,我要進宮。”
她眸光幽深,黑如鴉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