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陸承佑去公司了,她一人無聊,就進行大掃除,樓上樓下,屋裡屋外,一切都乾淨整潔時,已是下午兩點了,正想
‘弄’點飯菜吃吃,手機響了,是邡昀。她忙脫掉手套,接通。
“邡昀。”
“藍藍,你在幹嘛?”邡昀的聲音有氣無力。
“大掃除。”
“大掃除?你,你的假期還真不是普通的充實啊!我很無聊,在XX商場,你也來吧,咱們逛逛。”
何蔚藍想去,因爲自上次在深夜不歡而散後,她們還沒有見過面,但是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現在身體痠疼得厲害,如果不好好休息一下的話,晚上是沒有辦法和楓哥哥出去的。
何蔚藍心聲歉疚的道:“邡昀,對不起,我有些累。”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那算了,我自己逛吧,你好好休息吧!掛了!”
何蔚藍下了一碗麪,胡‘亂’的吃完,實在是累得不行,連上樓的力氣都沒有了,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種聲音吵醒的,她不甚熟悉的聲音,開始因爲是自己太累了,產生了幻聽,翻了翻身子,繼續睡,可是那聲音像是故意和她作對一般,嗡嗡響個不停,不得以,她起身,好像是手機鈴聲,又不是她自己的手機,是誰的?她四處翻查,終於在沙發墊子縫隙裡找到了手機,是部商務手機,黑‘色’寬屏。是陸承佑的。
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接,響聲停止了,她剛鬆下一口氣,鈴聲又響起了,是同一個號碼,她納悶,難道是很重要的
事情,所以才反覆的打電話。
她拿起手機,摁下綠鍵,那頭傳來畢恭畢敬的男子聲音。
“陸先生您好,我是孔先生的秘書,請問陸先生今晚方不方便,孔先生想請韓先生吃頓飯。”
何蔚藍吞嚥一下口水,緊張得結巴道:“那,那個,不、不好意思,陸先生不……不在,你的話,我會轉達給他的。”
對方沉默了片刻,公式化的語氣,道:“不用了,以後再約吧,打擾了!”說完,掛斷電話。
何蔚藍愣了會,放下手機,看了看錶,已經四點半了。五點半還要有約,顧不得身體還有些不適,騰的一下子跳起
來,火速的上樓,洗漱,換衣,又簡單的畫了個淡妝,不多不少正好半小時。
這是一個優雅‘浪’漫的西餐廳,也有個同樣‘浪’漫的名字,玫瑰之約。
杜宴楓已經到了,見她來了招招手,她笑着走過去,見她對面的位置依然是空的,就知道她要見的人還沒來,再看
杜宴楓那翹首企盼的神情,就知道他有多緊張了。
何蔚藍喝着果茶,睨眼問道:“楓哥哥,她是誰?”
“朋友。”
杜宴楓想也不想的答道,時不時擡手看看時間,一副焦急的模樣,完全沒有了平日裡那談笑風生的自若。
何蔚藍抿嘴而笑,接着問:“你好像很緊張她,楓哥哥,她是你喜歡的人吧?”
見杜宴楓的目光有些躲閃,她越發肯定了心裡的想法。
“我猜對了吧?”
杜宴楓點點頭。
何蔚藍就不懂了,又問:“楓哥哥,你爲什麼特意讓我們兩人見面?”
“他對我有些誤會。”
“誤會?”
何蔚藍越發的疑‘惑’了,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什麼,恍然道:“她誤會你是因爲我?”
杜宴楓扯扯嘴角:“也不能完全怪你。”
杜宴楓的回答讓她心裡的歉疚滿滿的:“楓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別自責了,如果真覺得歉疚的話,待會兒好好發揮就行了。”
又推給她一些點心,“別隻喝果茶,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一刻鐘後,聞鬱歆才走進去,即使是‘精’心妝點的妝容也遮不去臉‘色’的憔悴,眉宇間一股似有若無的憂愁,讓她那清
冷的神情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可以喬裝的驕傲。
杜宴楓忙起身去扶她,被她避開,訕訕的搓搓手,他笑笑爲她拉開椅子。
“我還害怕你不會來呢。”
杜宴楓說這話時,心裡明顯嘆一口氣,坐到座位上,眼睛中了蠱般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彷彿對他的這種行爲已經習慣了,聞鬱歆悠哉的喝了口飲料,擡頭望向一臉震驚的何蔚藍。
“藍藍,我們又見面了。”
何蔚藍半響才反應過來,愣愣的點點頭,話說得坑坑巴巴的。
“聞、聞老師,怎、怎麼是、是你?!”
聞鬱歆扯扯嘴角,“我沒想到你會來。”
何蔚藍愣愣,想到杜宴楓讓她來的目的,立即道:“我是來向聞老師道歉的。”
杜宴楓這時候‘插’了一句:“聞姐姐。”
何蔚藍一怔,笑着點點頭,“對,既然聞老師是楓哥哥喜歡的人,那我應該叫聞姐姐,您不介意吧?”
聞鬱歆瞪了杜宴楓一眼,甩開他伸過來的狼爪,笑笑,沒有說話。
她與何蔚藍算是舊識,她的善良和柔弱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要求,此刻也是。
何蔚藍見她沒有否認,心裡一喜,高興的喊了一聲:“聞姐姐。”
聞鬱歆笑笑沒有說話。
何蔚藍想到自己曾經讓她受傷,心裡便極不好受:“聞姐姐,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聞鬱歆一愣,搖搖頭。
“沒有,怎麼會。”
“不,你一定在生我的氣,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自‘私’的。”
被陸承佑傷害的那段痛苦歲月,她唯一的浮木就是杜宴楓,沒想到自己的自‘私’,竟然會傷害到別人!
聞鬱歆低頭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我沒有生任何人的氣,我是在氣我自己。”
“爲什麼?”
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有着魔力的清泉,看着它,她就不由自主的說出來心底深處的聲音。
“因爲我傻。”
杜宴楓盯着她的眼睛焦急而期盼的,此刻卻‘激’烈的變化着,痛苦的,悔恨的,傷心的,欣喜的,‘交’織在一起,只見
那雙眼眸在‘激’烈得情緒翻騰後,慢慢變得溫柔而深情,那種專注,彷彿全世界只有杜宴楓。
何蔚藍愣住,多麼熟悉的話語,是不是說這句話時她的表情也是這個樣子,悲慼失神如一具‘抽’走魂魄的軀殼。
沒來由的眼眶一熱,她低下頭去喝過茶,看到眼淚滴在果茶裡,好久,才擡起頭。
“聞姐姐,我的幸福不是楓哥哥,而且我已經找到了我的幸福。”
何蔚藍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堪堪好傳到她的耳朵裡,語氣帶笑,任何聽了都會相信她是真的找到了幸福,那話語之
間都洋溢着濃濃的甜蜜。
聞鬱歆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怔住了,認識這麼長時間了,她還是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如此幸福甜蜜的笑容。
杜宴楓適時的在她耳邊‘插’了一句:“他說的是陸承佑。”
聞鬱歆心裡一驚,腦海裡立即就想起了陸承佑爲了保護何蔚藍而將她護在身下的情景,也許,某一時刻她懷疑過她和陸承佑的關係,但是她以爲那只是因爲她自‘私’的想要撇清何蔚藍與杜宴楓的關係而自行幻想出的蹩腳理由,後來,杜宴楓也曾向她說明,但是她以爲那只是他的接口而已,沒想到竟是真的!
“因爲我,而讓聞姐姐受這麼大的傷害,對不起。以前不知道你和楓哥哥的關係,知道的話,就算是痛死,也不會
讓聞姐姐這麼傷心的。”
“藍藍。”
杜宴楓沉痛的叫了一聲,不敢想象那段時間,如果不在她身邊,她會成什麼樣子?
聞鬱歆雖然不知道他們只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單是聽着那輕輕軟軟的聲音,心裡也是沒來由的難受,沉默着不說話。
何蔚藍走過去一手握住杜宴楓的手,一手握住聞鬱歆的手,然後‘交’疊着放在一起。
“看看,多麼契合的兩雙手啊,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纔牽在了一起,怎麼能輕易放手呢?聞姐姐,我很感‘激’杜宴
楓哥哥,真心希望他能幸福,而且我相信他的幸福只有你能給予!”
“藍藍。”
何蔚藍微微一笑:“聞姐姐,楓哥哥是個好人,和他在一起,你會幸福的。”
何蔚藍知道她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他們兩人了,打聲招呼就離開了餐廳。
聞鬱歆也想離開,手卻被杜宴楓抓着,怎麼也掙不開,眉眼間不禁沾染了些許的惱‘色’:“放手!”
杜宴楓神‘色’嚴肅:“休想!”
“杜宴楓,你!”
後面的話被他突來的一個擁抱給堵在了肚子裡,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緩緩的響起。
“鬱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再給我一次機會!”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絲‘交’織在城市裡昏黃的燈火裡,天‘色’也不甚清透霧‘蒙’‘蒙’的,像是籠罩着薄薄一層輕煙。何蔚藍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件薄衫,雨絲很細,不會很快打溼衣服,但那種‘潮’溼潤涼的觸感還是讓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而此刻,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來,在餐廳里根本就沒吃什麼飯,看到街對面一家餐館,趁着綠燈跑了過去。
飽飽吃了一頓,有勁多了,身體也不再那麼虛了,雨絲還在飄着,看樣子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停的,這裡裡公車站牌的距離又不遠,她就直接衝了出去。好的是,時間趕得巧,剛到就有一輛公車過來,她走上去,人不多,她隨便挑個位置坐下。
下車時,雨已經變成豆子大,柱子般的嘩啦啦的瀉下來,因爲公車站牌裡別墅依然有一段距離,她一下車,就不停腳步的跑,水‘花’因爲用力踩而四處飛濺,雪白的長裙上污漬點點。
正費力的跑上有些坡度的石路時,一輛車急速駛來,掀起大的水‘花’,她還來不及驚叫,吱呀一聲,車在她身旁停下來,陸承佑怒氣衝衝的從裡面走出來。
“杜宴楓呢?”
該死的,他們不是在一起嗎?下着大的雨竟然讓她一個人回來!
何蔚藍愣了愣,隨即抹了抹溼透的頭髮,笑呵呵的道:“楓哥哥在約會啊。”
陸承佑見她全身溼透,正往下滴着水,一把把她塞進車裡,臉‘色’黑沉得堪比此刻的夜晚,找來‘毛’巾胡‘亂’的擦了擦她
的頭髮,聽到後面有車在催,把‘毛’巾丟給她。
“自己擦。”
“不用了,一會兒就到家了,回家洗洗就好了。”
何蔚藍心情顯然很好,樂滋滋的說着,半天不見車子移動,而後面的鳴笛聲像是催命一般,她疑‘惑’的望過去,下一刻拿起‘毛’巾擦了起來。
“哦,對了,哥,你的手機。”她從包裡翻出手機,遞給他,“下午有位自稱是孔先生的人找你。”
陸承佑眼睛裡幽光一閃,不知道想什麼,沉默了片刻後,嗯了一聲,啓動車子。
何蔚藍洗洗,感覺舒服多了,又稍微拍了些爽膚水,只圍了條浴巾走出來,看到*上的人,笑着走過去,不待他伸
手,已經自動爬到他懷裡。
陸承佑挑眉,她似乎很高興,放下書本,嗅着她的芳香,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何蔚藍小手勾纏着她睡衣袋子,‘脣’角帶笑。
“哥,我今天看到聞姐姐了。”
聞姐姐?是誰?難道是杜宴楓讓她去見的人?
“嗯?”
“聞姐姐很愛楓哥哥,可是,因爲我,卻讓她受傷了,我覺得很難受。”
想起聞鬱歆的沉默,她的語調不禁悲傷起來,她沉默的外表下一定掩藏着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陸承佑閉了閉眼,‘吻’在她光‘裸’的肩頭上,好久,沉聲道:“不是你的錯。”
何蔚藍聽得心酸酸的,雙手摟緊了他,仰起頭看着他,忽然笑了。
“現在,我想他們的誤會應該已經解開了,再也不用受傷害了,真好!”
陸承佑笑笑,親了親她的鼻尖,鼻息的熱氣呵得她癢癢的,咯咯的笑了開來。
陸承佑捉住她,將她壓在身下,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晚上吃的什麼?”
“牛腩面。”何蔚藍如實回答。
陸承佑在眼睛變‘色’前,迅速的低下頭‘吻’住她。
杜宴楓!
而此刻,正開車送聞鬱歆回家的杜宴楓則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之後的一個月裡,杜宴楓終於找到了他爲什麼無緣無故打冷戰的緣故,因爲在他好不容易得到聞鬱歆的諒解,終於可以軟‘玉’溫香時,陸承佑找到了他,於是,他忙得昏天暗地,暈頭轉向,哪裡還有時間去見‘女’朋友,終於得空的一天,抓住何蔚藍哭訴,何蔚藍將那天晚上的情景隨口說了一下,杜宴楓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是一頓飯而已,至於這麼整他嗎,再說他也不知道下雨了啊!
杜宴楓和聞鬱歆和好了,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何蔚藍似是比杜宴楓還要高興,一個星期六的午後,接到聞鬱歆的邀約,她高高興興的就去了,不過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不知怎麼回事,說着說着,聞鬱歆就哭了起來,抱着她哭得泣不成聲,還一直不停的說:“你怎麼會這麼傻,怎會這麼傻?”
何蔚藍就想,杜宴楓哥哥也許把一切都告訴她了,拍着她肩膀,笑道:“是,是,我傻,我傻,可是,姐姐你要是再這麼哭下去,別人一定會認爲你比我傻的!”
自文琴上次住院後,陸承佑和她的關係改善了很多,這一個月裡回家過幾次,雖然有一兩次是因爲公司的事,但這也足以讓文琴深感欣慰。但高興歸高興,該擔心的依然一點也不減少,眼瞅着兒子一天天的消瘦,她這個當媽自然焦急,恨不得每天‘雞’魚‘肉’蛋的伺候着,可惜陸大少爺不怎麼領情,大部分時間都在麗璟苑,文琴只得拜託何蔚藍,讓她多做些好吃的給少爺吃,幾乎是每天一通電話的詢問着,何蔚藍瞭解她的心情,即使有些話已經說過不下十遍,她還是耐心的聽着,這是母親對兒子的一片苦心,她不可以褻瀆。
又是一個週末,天氣晴好,陽光毫不吝嗇的釋放着它的熱情,照得庭院裡的空地白‘花’‘花’的一片,不知名的蟲蟬也躲在青草樹蔭裡,唧唧的叫個不停,原本就悶熱的午後隱着幾聲聒噪更顯得燥熱。
而別墅的涼亭裡,此刻正躺着一個白衣‘女’子,青青的藤蔓有幾隻垂下來,觸到了她的衣服,隨風晃動着,陽光的碎片透過樹葉的縫隙投在她的側臉上,腳下有一本書,藍‘色’的透明書籤‘露’出外面一小截,想來是看書的時候睡着的,寧靜祥和的面容完全沒有受到外界的打擾。
來人則害怕會吵到她一般,放慢步子,盡力不發出聲音,眷戀的看着那容顏好久,想撫‘摸’,又怕吵醒她,最終,沒有落下手去。
什麼東西碰到了她的臉,癢癢的,‘弄’醒了她。一隻藤蔓。夏日的午後,睡個午覺,醒來感覺舒服多了,忍不住伸了伸攔腰站起身,一扭頭,看到右邊的石階上,陸承佑正閉眼沉睡。
都怪她睡得太沉,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正想擡腳上前,李嫂的聲音遠遠傳來。
“小姐。”
她快速跑過去,收拾阻止她的喊聲,接過她手裡的水果盤,小聲道:“哥哥在睡覺,我拿過去就行了!”
李嫂笑笑離開。
何蔚藍再回到涼亭的時候,陸承佑已經醒了,正在翻看那本書。
“吵醒你了?吃些水果吧,新鮮的芒果。”何蔚藍笑着在他面前坐下,用竹籤叉起一塊遞給他,他接過,依然低頭
看書,何蔚藍看過去,笑了。
“席慕容,我喜歡的一個詩人,詩寫得很美。我最喜歡這一首,你看。”
何蔚藍指了指,陸承佑順眼望去,詩的題目是≤盼望≥,何蔚藍輕輕的唸了起來,輕輕軟軟的聲音就像這午後*
的熱風融化着他的心,也像是一團融化的巧克力,輕輕一扯,細絲拉出好長,一頭連着她,一頭連着他。
“其實我盼望的也不過就只是那一瞬我從沒要求過你給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開滿了梔子‘花’的山坡上與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愛過一次再別離那麼再長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時那短短的一瞬”
唸完,兩人都沉默了,好久,她才仰起頭,笑望着他,什麼也不說。
陸承佑被深深震撼住,那清澈眼底深處的期盼,沒來由的讓他心裡一慌,一伸手,就將她攬進懷裡,緊緊的,真想
就這樣把她嵌入身體裡。
何蔚藍微笑着,伸手圈住他的腰身,此刻的安靜是她最盼望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