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飄着雨,她看見一個女孩走進了一個很大的會場,應該是舞會,然後她看到了一些人,那些人都是在聽面前一閃而過,她看不真切。
依稀記得自己被一隻手拉着穿梭在會場,那雙手溫暖有力,應該是男子的手。
會是誰呢?
她扭頭去看,場景卻在一瞬間換了。
周圍很多人,很暗,只有遠處的舞臺上亮着光,舞臺中央站着一個男人,一身白色禮服,只是光線太刺眼,她看不
清楚他的臉,只見他握着話筒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個女孩剛要動動腳,忽然被人從身後摟住,來不及驚呼,氣息就被全部吞沒。
一個男人在吻她,男人滿身的戾氣,力道答得幾乎將她的脣弄出血來。
她掙扎不掉,睜開眼,入眼處卻是一片漆黑。
男人猛然放開她離開,接着她看到那個女孩走上臺,不知道和那個白衣男人說了什麼,之後她就衝了出去。
她看到那個女孩在拼命的跑,風雨肆虐着,,但她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向前跑,臉頰的淚一流出來,就被風
吹走。
最後,一道刺眼的光芒,然後她看到女孩被拋出,又重重的摔下來。
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打在她的心裡,一瞬間她的呼吸停滯了。
一地的血水,如不小心到出的紅墨水……
“啊!”
何蔚藍一下子坐起來,滿身冷汗,看着熟悉的情景,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不過那夢太真實了,尤其是那個女孩躺
在血泊裡的樣子,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陌笙聽到她的叫聲,闖了進來,見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一臉迷茫不知所措,嘆了口氣,坐過去。
“又做噩夢了?”
何蔚藍點點頭,好像還沒有從剛纔的夢境裡走出來,恍恍惚惚的。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老是做夢,難道是什麼兆頭?”陌笙皺着眉頭,嘀咕着。
“陌笙,我,我夢到一個女孩出了車禍。”何蔚藍輕輕說着。
“車禍?”
陌笙一愣,看她呆呆的表情,以爲是被嚇到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這有什麼,我還夢到殺人呢!又不是真
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可是,那種感覺好真實,就像,就像……”
她支吾着無法說出那種驚恐不安的感覺,動了動腿,一股刺痛傳來,她的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好痛!”
“小心點!我看看是不是抽筋了。”
陌笙連忙扶着她,讓她躺好,想了想,說:“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
何蔚藍卻似沒有聽到她的話,兀自低低的喃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從他和我說,那個女人出過車禍,我
的腦海裡就反覆出現一個場景,就是我夢裡的場景,一模一樣的,陌笙,你說怎麼會這麼巧呢?”
陌笙驚道:“你的意思是在你做這個夢之前,你腦海裡就出現過這個場景?”
何蔚藍點點頭。
“還很真實,而且夢裡面出現了兩個男人,但是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
陌笙也覺得奇怪,想了想。
“你說這會不會是真的,而不是夢。”
何蔚藍看着她,只覺得心裡的不安更大了。
陌笙撫上她的肩膀,道:“也許你也曾經經歷多類似的事情,所以纔會這麼感同身受。”
何蔚藍的心霎時漏了一拍,不自禁的緊張起來,心裡既激動又害怕起來。
“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的話,那我的腿也就可以解釋了。”
陌笙端杯水遞給她,看了看她的腿,隨口問:“你的腿怎麼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左腿着涼了,就會特別的痛,楠姐說我以前可能受過腿傷。”
“那她有沒有說是什麼傷?”
何蔚藍笑笑,“沒有,而且引發腿傷的原因多了去了,她怎麼可能猜得到啊!”
這是林楠以前工作的醫院,也是她被救養病的醫院,鎮上的醫院都不太大,不過環境還算優美。
何蔚藍在草坪裡坐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手機響了,她拿出來。
“何小姐,李醫生在等你。”
七年前,楠姐把何蔚藍帶到這裡時,李醫生是她的主治醫生。
何蔚藍推開門,見她低頭還寫着什麼,遂敲了敲門,李醫生擡頭,示意讓她進來。
“對不起,這麼忙還來打擾你。”
李醫生倒了杯水給她,看着她,笑了笑。
“這麼多年沒見,你好像沒變,還是那麼漂亮。”
一句話說得何蔚藍不好意思起來,臉都暈出紅色來。
李醫生知道她害羞,也不逗她,直截了當的問:“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李醫生,我想問一下當年我的身體狀況,除了發高燒外,還有沒有其他症狀?”
李醫生愣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好久,忽然笑着起身,走到檔案櫃前。
“怎麼好端端的問起了這個,”她忽然轉頭疑惑的盯着她,“還是你想起什麼?”
何蔚藍搖搖頭,微啓的紅脣裡逸出一聲嘆息,表情憂愁。
“沒有,不過我現在腦海裡會時常出現一些零落的片段,還經常做夢,李醫生,我這個情況是不是恢復記憶的前
兆?”
李醫生拿出一個檔案袋交給她,在她對面坐下來。
“很有可能。”
“藍藍。”
何蔚藍在發呆,聽她這麼叫她,見她正望着自己,那目光有探究,有詢問,更多的還是她捉摸不透的複雜。
“嗯。”
“你想找回你的記憶嗎?”
何蔚藍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這麼問,扯了扯嘴角,點點頭。
“嗯。活了二十八年,卻只有七年的記憶,這樣的人生太不完整了,也是個遺憾。”
“有些人失去記憶是因爲他們想讓自己的人生快樂幸福,如果你也是這種情況,你還會試圖找回那份記憶嗎?”
何蔚藍更迷糊了。
“李醫生,你在說什麼,我不懂,我不是因爲高燒燒壞了腦子,才失去記憶嗎?怎麼現在又說是我自己想要故意忘
記似地。”
李醫生喟嘆一聲,將檔案袋推給她。
“這是你的病歷,你可以看看。”
何蔚藍快速的拆開檔案,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當時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不想讓你多想,所以才那麼說,當然高燒也是一部分原因,但主要願意還是在你自
己。”
何蔚藍沉默了,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櫺投射在她奶白的臉上,隱隱可見細細的絨毛,密卷的睫毛微垂着,在下面投
下一個陰影,像極了蝴蝶的翅膀,貝齒輕咬着紅脣,眉峰輕鎖,彷彿在思索着什麼。
“藍藍。”
李醫生見她好久不說話,擔心的叫了一聲。
“對不起,隱瞞了你。”
何蔚藍笑笑,那笑看起來蒼白而脆弱,單薄得像是一個一觸即消的影子。
“不能怪你們,你們也是爲了我好。”
“那你怎麼想?在知道真相之後?”
何蔚藍看着窗外,明媚的大眼裡閃爍着堅定。
“以前,我從來沒想過找回記憶,因爲我覺得過去不重要,人要活在現在。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丟掉過去,
不就是等於否定現在嗎?我想知道那被我埋葬掉的記憶裡到底隱藏了什麼。所以,我要尋找我遺落的記憶,不論它
是快樂,還是痛苦,我都要把它找回來。”
李醫生看着她,好久,才點點頭。
“既然你這樣說,我也不能說什麼了,不過,恢復記憶是個過程,會很艱難,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哦,對了,李醫生,您之前說我的腿受過傷,那您認爲最大的可能是什麼?”
李醫生看了她好一會兒,道:“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