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太簡單了。兒子想聽的詳盡些。”
“文垚,”允熥忽然正色說道:“以後孟加拉之地是你的封地,你應當思考如何治理,而非只是求教於父親。何況父親也並未去過印度,全憑錦衣衛校尉所說,所想的方略未必正確,你更要自己思索如何治理所轄之民。”
“是,父親,是兒子做的錯了。”文垚馬上表示接受批評。
允熥又教導他幾句,說道:“父親確實琢磨過如何治理印度,會告訴你,但現下不會說。在你打下孟加拉之前父親會派人向你傳信,將父親的方略告訴你。在這期間你要自己琢磨應當如何治理印度,再翻看父親的方略。”
“但爲父還要強調,爲父的方略未必必定正確,你一定要自己決定施行何種方略。”
“罷了,父親再給你八個字的提示。”允熥又看了一眼文垚,說道:“父親的想法是,漢印分治,表面相同。具體如何,打下孟加拉之前再告訴你。”
“漢印分治,表面相同。”文垚嘴裡唸叨了幾句。
“好了,你回去再琢磨。父親現在還有幾件事要問你。”允熥等了一會兒,又道:“你這一年在講武堂,都學到了什麼?”
“爹,兒子這一年在講武堂學習,覺得十分好。”文垚笑道:“雖然許多先生也在皇城學堂內教書,但教導給講武堂學生的與教導給宗室的並不相同。當然,這並非是先生們不盡心竭力教導宗室,而是皇城學堂內的宗室子弟即使帶兵打仗,也不會親自衝鋒陷陣,所統領之兵至少也有數千人;而講武堂的學生則要從副千戶,甚至百戶做起,雖然至多二三年也就升到千戶,再過五六年就能升爲指揮同知,或到都司、行都司爲官,可畢竟要在下面管一百多個大頭兵二三年,而管大頭兵與管着幾十個千百戶截然不同。兒子在聽先生們講課前,從來不知曉做百戶還有這麼多道道。”
“即使對統領數千上萬人馬,先生們在講武堂講的也更加細緻。如何利用地形,如何尋找水源,如何安營紮寨,都有十分細緻的講解。兒子因爲未曾學過一年級的課程,學二年級的部分課程有些吃力,在旁人的幫助下將一年級的課程又自己學了一遍才能跟上。”
“父親,兒子想求父親一件事。”提起自己在講武堂受到旁人幫助,文垚忽然想起什麼,說道:“兒子想從講武堂帶幾名學生去印度爲將,請求父親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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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可是今年即將畢業的學生?”
“是。”
“你儘管帶去印度。爲父會與喻州文說。”允熥道。兒子願意培養幾個親信是好事,他不會阻攔。
“慢,“允熥又想起來什麼,說道:“罷了,爲父許你在京城待到臘月初九。”他忽然想起來講武堂臘月初進行考試,讓這幾個學生考試過後再與文垚一同去南洋更好些。可講武堂有些課程還沒有教完,考試想要提前不太容易,讓文垚晚出發幾日更簡單一些,所以決定推遲他出發前往南洋的時間。
“是,父親。”文垚高興的答應。時近過年,能多在京城待幾日也是好的。
這時他們已經吃完了午飯,允熥放下碗筷,又與文垚說了幾句話,最後吩咐道:“這幾日你做什麼父親不管你,只要在臘月初九日之前準備好前往南洋的行囊便好。侍衛爲父會爲你挑選,你不必擔心。”
“是,父親。”文垚又答應一聲,見允熥沒什麼要吩咐了,轉身離開乾清宮返回承乾宮。
允熥也要回去睡午覺,可轉過頭來見到其他兒子都還沒走。他仔細看了看,發覺是文圻不願意回去,他不走導致文垣和文垠不能走,文堃和文堃也就不敢走,問文圻道:“你怎麼還不回去休息?上午已經耽誤了一節課,下午可不能再耽誤了。”
“爹,您可是要將文圻也加封到印度?”文圻忽然問道。
“怎麼會這麼問?”
“爹,您今日所說的都是教導文垚如何統兵,如何治理封地。統兵不多說,不論加封到何處都差不多;可治理封地不同地方相差極大,不能照搬它地的方略,治理印度的法子只有被加封至印度才能用,其他地方用不到,若是不將兒子或弟弟們加封到印度,這些話語也無甚用處。而且印度極大,父親定然會加封數位藩王,現下定下要加封至印度的藩王有大哥,有遼王叔爺,有唐王叔爺,有魯王叔叔,還能再加封幾人。”
“兒子又是父親的第三子,明年就十六歲了,按照父親的意思印度之戰要進行數年,等兒子成年成婚後再加封也來得及。所以兒子覺得,父親要將兒子加封到印度。”
“那你爲何覺得父親不會將你郢王叔爺、伊王叔爺加封至印度?”允熥這時笑着問道。
“二月份之前父親曾經召見過唐王叔爺與魯王叔叔,今年又特意寫信給遼王叔爺請叔爺來京過年,但並未召見過郢王叔爺與伊王叔爺,所以兒子如此猜測。”文圻回答。
“不錯,不錯。”允熥笑道:“你想的不錯。父親確實要將你遼王叔爺、唐王叔爺與魯王叔叔加封至印度。但你不必擔心,父親不會將你加封至印度的。父親今日之所以教導文垚將你們也都喚來,只是想讓你們瞭解一番印度的情形如何,以及讓你們多聽一聽就藩需在意什麼,並非是要將文圻你分封到印度。”
“可你們,”說到這裡,允熥卻忽然看向後面的文垠、文堃、文坤和文坻,“朕會將你們中有些加封至印度;另外,即使不被加封至印度,最好也要了解一番印度的情形,將來的封地與印度未必沒有類似之處。”
“父親,這是何意?”年紀較大的文坤問道。
“你們以後會知曉的。”允熥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這樣說道。說過這話,他吩咐道:“你們趕快回去休息,下午按時去上課,若是誰晚了,父親定會懲罰。”
“是,父親。”幾個孩子雖然仍不解,但聽他這樣吩咐了,趕忙答應一聲,回去休息。
……
……
之後一個月的時間,幾乎半個京城都在爲出兵忙碌。禮部忙着挑選使者,戶部忙着交割錢糧,大都督府忙着派兵軍械錢糧,選定的總兵、副將一邊忙着收拾行囊,同時還與總政治部(兵部)、吏部扯皮選定隨軍的文職人員,工部也忙着將一些難以算作軍械但打仗用得到的器械交給大都督府總後勤部;甚至就連禮部,都忙着挑選出使孟加拉的使者。京城的幾大衙門只有刑部和督察院與出兵無關。
最先忙完的是禮部。正式出兵的消息宣佈後第三日出使孟加拉的使者就已經挑選出來,又進行了三日準備就出發了。在使者出發前,黃淮又一次面見允熥,而且再次提出萬一孟加拉國處死使者如何應對?允熥並未對此問題進行答覆,只是一再表示孟加拉國不敢處死使者。黃淮也不能再問,只得派使者出使,加派了幾名護衛。
又過了幾日,戶部等衙門也先後忙完,將物什交割完畢,只剩下大都督府尚未將兵馬錢糧軍械都派出去。臘月初講武堂舉行考試,考試結束後臘月初九文垚帶着挑選的學生出發前往南洋。抱琴當然非常不捨,也擔心他會出什麼危險,但爲了兒子以後着想,並未向允熥求情留他在京過年。文垚也就在抱琴的千叮嚀萬囑咐之中離京前往南洋。
見到皇長子都並未留在京城過年,總兵、副將、參將與文職人員也不好意思賴在京城,紛紛出發前往南洋。一時間,本就因爲運兵運軍械錢糧而略顯繁忙的碼頭更加忙碌,引得外地來京的人十分不解:“今年怎麼這麼多人大過年的離開京城?”當他們得知緣故後,又紛紛說道:“好,真是好事,這樣作爲纔是武將的樣子。”
“你們這麼誇讚,是因爲他們要出兵攻打孟加拉,你們將來生意能做的更大吧。”京城的人嘲弄道。這個時候來京的差不多都是去外地經商回家過年的商人,當然願意看到順服大明的地方越來越多。
“嘿嘿。”聽到這話的人都笑笑不語,但在心裡都琢磨起來:‘要不要去做一個隨軍商人,賺筆大錢?現下因爲做海外生意的人越來越多,一筆生意能賺到的錢也越來越少了。要不要冒着風險賺筆大的?’但不論他們的思考結果如何,都支持朝廷出兵孟加拉。
聽到錦衣衛奏報的允熥也笑了出來。“果然,商人都更喜歡打仗。”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日,就到了臘月二十三。按照往年的規矩,從這一日開始朝中各衙門封衙不再辦公;可今年因爲大都督府尚未將兵馬錢糧軍械都送到南洋,還不能封衙,只能苦逼的繼續辦差。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衙門,也因爲一件特殊的事情,推遲了封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