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終究沒能傷害雲意晚,因爲在要靠近她時,季向暝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的死士們不可能見他受傷,故而以血肉之軀抵擋巨石的繼續滾落。
最開始抵擋的人甚至被卷在巨石之下,不知生死。
季向暝見暫時的危機停止,也沒有耽擱,便要拉着雲意晚繼續跑。
雲意晚本就不願欠他恩情,也不願接受他的善意,直接掙脫他的手往前走。
季向暝見她一瘸一拐的,無奈嘆氣,直接一個箭步,將她攔腰抱起,就往前衝。
他們身後,是新增添的幾具屍骨。
巨石滾下更深的山底,也使得上面的人逃脫一劫。
一個個都是死裡逃生的模樣,不斷地喘着粗氣,以緩解自己的害怕。
季向暝看着地上躺着七七八八連屍身都無法得到完整的手下,頓時心煩意亂。
“將他們帶回去找個地方埋了,有家人的,給他們家人一些銀兩。”
雲意晚看着那些個已死之人,不免唏噓。
一個個拿命護着那個人,結果,就換得了一些銀兩。
她轉身尋找刺客首領,卻不見他的蹤影。
也是,若他還留在這裡,季向暝絕對不會放過他。
雖然他害了這麼多條人命,但她與他立場不同,她沒有資格評說他的對錯。
“王爺,今日之事已結,民女先行告辭。”
她不忘還有一個人等着她,也不願與季向暝再待在一起,自然是選擇離開這裡。
還有,她雖不喜他,但他對她的恩情,她都是知曉的,若是今後他不再糾纏,她有機會,一定會報答於他,可是,他現在的模樣給不了她報答的機會。
“你一個人如何回到城中?本王送你!”
“不必,於民女而言,只要沒有王爺的地方,都是安全之所。”
她的言辭犀利,將冰冷發揮到了極致,即使是季向暝的死士都感受到她的無情。
“既如此,本王便走了,省得礙了晚晚的眼。”
他拂袖而去,動作格外的大,跟着他的人都知曉他,氣了。
待離雲意晚有一定的距離,季向暝才停了下來。
“你們幾個去找,一定要將那落網之魚給本王找出來。”
身後的幾個身穿黑衣的死士,在得到命令的瞬間,便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了蹤影。
“剩下的,再去王府調些人,去往晏都內的各大府衙外守着,若是見類似身形的人出現在哪家府外,不必打草驚蛇,一人留守,另一人回報本王。”
很快,這裡便只剩季向暝一人。
沒有一人質疑他的話,也沒有人怕只將他一人留在這裡,大家只知道,他的話只能服從。
處於林間的季向暝,在這裡他再一次感到了孤獨。
記得上一次,還是先淑妃離世之夜,可也僅僅是那一夜,之後便再不讓這種情感困擾自己。
此刻,他的耳邊只有雀鳥之音以及風吹葉落的聲音,他的世界也只剩這些了。
“啊……”
他怒吼一聲,將握緊的拳頭重重地打在樹幹之上。
血液順着他手上的紋路流了下來,再混於泥土之中。
閉着的眼將他眼中的鋒芒掩蓋,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將身上的戾氣收斂,再睜開雙眼。
這一次,裡面蘊含的全是志在必得。
“雲意晚,你逃不掉了。”
往昔種種,他都可以不在意,可是,未來的日子,只能是他伴在她身旁。
另一邊,雲意晚遠離季向暝之後,並不知曉回晏都的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回程的途中,她見到山壁之上生長着一株石菖蒲,想到許書筠難以入夢,她便要去採摘。
石菖蒲生長的地方並不高,約有一個半她的高度,若是平日裡的她定是採摘不難,可偏偏今日的她腳上有傷。
因而,在她採摘的過程中又受了些傷。
最終,她在一個樵夫的指引下,拿着石菖蒲回到了晏都內。
景言楚在自家路口一直等着她,等到終於得見,便是這樣一個風度全無的她。
因在採摘過程中摔倒,她的身上沾染了不少污漬,即使她有意掩蓋,但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跡。
她的藍色衣裙上甚至有破裂的痕跡,只是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罷了。
頭上綁的髮帶,也有鬆動的跡象,增添了幾分凌亂之感。
“悠兒……”
看到她這個樣子,他真是心疼極了,明明她昨日還好好的。
“別擔心,我沒事!”
語氣間難掩疲憊,只是因爲在他面前。
景言楚想執起她的左手,可她卻在第一時間就將手往身後藏。
“怎麼了?”
以他對她的瞭解,她是不會故意如此的,除非有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給我看看。”
這一次他不願順着她,既然都已決定了在一起,那他有權知道她好與不好。
“阿言,沒事的,我好累啊!我們不站在這裡,好嗎?”
她知道他看到她的傷,不免又要難受,她不願他難過。
景言楚搖頭,“不,我先看你怎麼了?”
說着,他強行將雲意晚的左手置於他面前。
只見一隻手上面有一半的都是擦傷,有些甚至還有泥土的痕跡。
另一隻手上還拿着草藥。
他識得這就是石菖蒲,對於助眠有很大的作用,以前他時常爲母親的失眠憂心,也想過去尋找它。
可是,這草藥難尋,即使是藥鋪中也並不常見,他無法,只能尋找其他藥來代替。
景言楚將草藥拿過,“你是爲了它才受的傷?”
雲意晚沒有回答,當時是她沒有站穩,纔會致使自己這般模樣,也沒有什麼是非恩怨!
景言楚見她無言,更確定了他的想法,他直接將石菖蒲扔在地上,更作勢要踩。
雲意晚連忙彎腰去撿,景言楚見她的手擋在草藥上,忙收住自己準備踏出的腳。
“阿言,筠姨需要它。”
“可是,悠兒,你不該爲它冒險。”
雲意晚一笑,嘴邊帶着拂過的清風,“沒有冒險,傷是我自己沒站穩,自己摔的。”
“那除了手上,可還有其他的傷?”
“沒,只是我不想走了,剩下的路你揹我走好嗎?”
“好……”
他看得出她的疲憊,自然也不願她受累,想也沒有多想,他就在她面前半蹲下來。
雲意晚也沒拘束,直接就趴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雙手環着他的脖子。
在他身上,她只感受到安穩,舒適得讓她幾乎想就此入眠。
片刻之後,她睜開閉着的眼。
“阿言,我這模樣也不好叨擾,等下我見到雲桐,我們便一同找個客棧住下。”
“你在我的生活裡不會存在叨擾一詞。”
在他看來,她願意來到他的世界,已經是他最開心的事了。
雲意晚的耳尖一紅,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羞澀。
“我還不是考慮你,你看我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我若是住在你家中,會有鄰里說閒話的,倒只是會讓筠姨難做。”
她不可能既要打擾他一家人,還給他家帶來不好的影響。
既是真正在乎,她也會去考慮有關他的一切。
“這……”
“就這樣吧!我傷養好了,就回靈垣城見爺爺,還有……”說到這裡,雲意晚輕輕抿嘴,眉眼全是羞澀,“我等你來向爺爺提親。”
她早已到了適婚年紀,只是因當時太后的一句戲言,致使雲世涯未親自爲她挑選合適的夫家,如今看來,是老天爺給她安排了最佳的人。
景言楚聽到她最後幾個字,心猛然跳動,他自己都能聽到那響亮的聲音。
他不由自主地應了個“好”字。
“等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是他平復了許久,才說出口的話。
他終究是不放心她住在那繁雜之地,畢竟上一次在竇嘉那裡得到的教訓,他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