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茹本來以爲,宇文端化送來護國寺的素齋,不過是就地取材,心血來潮的行爲。卻沒想到。自那以後,她總能隔三差五地收到宇文端化送來的東西。
或是吃食,或是些小玩意,讓張雨茹有些應接不暇。
“小姐,今日的禮,又送過來了。”相比於張雨茹的長吁短嘆,春兒倒是很快就接受了日日有人來送禮的現實:“呀。是栗子糕。還是熱騰騰的呢。”
春兒歡天喜地將那盤糕點拿了出來,擺在桌上。張雨茹很是苦惱地看着這一人一物,沉吟了半晌,才道:“放那兒吧。”
“小姐又打算扔掉,或者賞給下人了?”見着張雨茹又是這樣的態度,春兒忍不住有些惋惜:“小姐以前不是最愛吃這栗子糕的嗎……只是可惜將軍府上居然沒有一人會做,眼下也算是意外之喜,您反倒是拒之門外了。”
“正是因爲如此。無功不受祿。”張雨茹迴應得堅決,春兒也是沒了辦法,正打算將那栗子糕如平常一般處理掉時,張雨茹忽然又叫住了她:“你若是想嚐嚐,那這盤栗子糕便賞你了。”
“……也不知道是誰總是送這些東西來,小姐不拒絕,卻又總是賞給咱們這些下人。眼瞧着您是日益憔悴。咱們這些當下人的反倒是天天油光滿面。面色紅潤的。老夫人上次來時。已經頗有微詞了。小姐還是饒了奴婢吧。”春兒哭喪着臉,說出來的話讓張雨茹有些哭笑不得。
“你瞧,我賞給你了,你卻不要,那便扔了吧。回頭可別說是我糟蹋了糧食。”張雨茹四兩撥千斤,三言兩語便將春兒給繞了進去。
“我的好小姐,好夫人,春兒說不過您……可是,這幾日以來您實在是吐得厲害,別院裡的廚娘們也都愁壞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佳餚珍饈,家常點心能讓您妥當吃下去……不然,咱們就試試別人家做的點心,看您還會不會害喜?”
春兒說着,將那栗子糕端到了張雨茹面前,見其不爲所動,又垂頭喪氣地將手縮了回去:“小姐可是擔心這東西里摻了些什麼?奴婢這就試試。”
“若是有滑胎藥,你又怎麼會嘗得出來?”張雨茹半是開玩笑地故意問道,春兒想反駁,卻半天悶不出一個字來。眼見着都要急出淚來了,張雨茹心一軟,將書放了下來:“行了,不過是說着玩的,怎的還較起真來了?那栗子糕拿來吧,我嘗一口便是。”
春兒扁了扁嘴,甚是委屈地將盤子端了過去:“小姐這話說得奴婢心裡也沒着落了,不如不吃。”
“你就別得了便宜又賣乖了。莫非還讓我跟你賠不是?”張雨茹俏皮一笑,便用湯匙舀了那栗子糕一勺放進嘴裡,入口即化:“……還真是像家裡廚子做的味道呢。”
說着,她便又是吃了幾口,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盤子裡的栗子糕便已經去了大半。
“小姐吃着喜歡,奴婢心裡也舒暢了。”春兒笑眯了眼,盯着盤中香氣四溢的糕點,忍不住便嚥了下口水。
“想吃便吃了吧。何必如此端着。”張雨茹見她這樣,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春兒難爲情地笑了笑,也是不客氣地與張雨茹分食起這盤中甜點起來。
……
此後,這日日送來的禮不知從何時開始,總會有一份栗子糕隨着。張雨茹每每吃着這美味,心中便是五味雜陳。想來宇文端化可是用心,只是他越是這樣,張雨茹心裡便越是覺得沉重。
本想將這聖眷拒絕到底,卻不曾想最終還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接受了些許。或許,是因爲自己心裡太苦,總希望能吃些甜膩的東西來讓自己的人生不至於這麼苦澀。又或者,僅僅只是因爲自己太孤單寂寞了而已。
張雨茹這般想着,竟然對尉遲璟有些愧疚。就好像她與宇文端化之間,果真是發生了什麼似的。那入口即化的栗子糕也不知爲何,吃在口裡也索然無味起來。叉投雙號。
“小姐不吃了?”春兒在一旁看着,有些奇怪於張雨茹的異常。
“不吃了。”張雨茹搖了搖頭,花了好些天才漸漸愉悅的心情,突然又變得沉重:“阿璟……來信了嗎。”
“……姑爺還未有信,有的只是軍報。聽老夫人說,老爺與姑爺在戰場上捷報頻傳,看樣子,應該是還好。”
“那就好。”張雨茹怔了怔,不想再問。一眼瞟到那栗子糕,心裡竟然像針扎一樣疼。
“……你出去吧,我突然覺得有些乏了。”嗜睡,對於一個孕婦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今日卻尤其明顯,讓張雨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那,小姐我扶您上牀去躺着。”春兒將碗筷收拾到一半又放了下來,伸手剛扶住張雨茹,她卻突然栽倒在了地上。
“春兒?春兒!”張雨茹見狀,趕忙要去扶她。剛一彎腰,身體裡一陣排山倒海的疼痛襲來,如針扎一般,也讓她暈倒在地。
半夢半醒之間,只聽得有人推門而入。一雙做工考究的織錦鞋履來到張雨茹面前。張雨茹拼命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這不速之客是誰,可是她的眼皮就似是灌了鉛似的,如何都睜不開。
“嘖,這人真是謹慎。本還以爲這差事能辦得輕鬆妥當,卻沒想到費了這麼一番功夫。”那女子喃喃說着,突然一回頭,似乎在衝着誰發號施令:“去,把她們倆都拖出去,沉潭。”
這女子將沉潭二字咬得極重,聽得張雨茹渾身打了個激靈。眼見着兩個彪形大漢沉默地進的屋子裡來,目不斜視,拖着春兒便要出去了,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說不出話,更是一根指頭都挪不動。
“別掙扎了。”女子似乎瞧出了張雨茹還沒完全昏死過去,玩味地瞧着她:“若是多吃下些那香甜可口的栗子糕,你又何需這般痛苦?你現下是不是視線模糊,耳鳴不止,腹中胸口……更是絞痛難當?那就對了,這美味本來只想給你一人份的,不過也好……那丫頭既然一直都陪着你,那便黃泉路上,也與你做個伴吧。”
“……你……誰……”張雨茹聽着那女子將自己現下正忍受着的身體之痛一字不落的描述出來,便知道這一切都是這女人從中謀劃的。她想知道她是誰,可是這藥性太霸道,不僅奪了她的視力,更是奪了她的聽力。
這女人朱脣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聽到她耳朵裡,卻似是男人的粗獷之聲。她張了張嘴,想要求救,卻發現自己已經失聲,用盡全力的嘶吼,不過是細如蚊吶的出氣聲罷了。
“你是不是很不甘心?臨到死了都不知道要害你的人是誰?”這女人就好像可以窺見人心一般,瞧着在地上忍受錐心之痛的她:“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如此一來,你也不會變成厲鬼了。因爲你就算變成了厲鬼,也找不到正主索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孩子,孩子……”女人尖厲的笑聲幾乎要穿破張雨茹的耳膜,她只覺得腹部往下一墜,一股子痛意來勢洶涌,比之前更甚。
張雨茹心中一涼,用顫抖的雙手去護住腹部,指尖卻在無意間碰到些許溫熱粘稠的液體。她手指一顫,絕望的淚水流了滿面。
“呀,流血了。”聞到血腥味,那女子蹲了下來,饒有興致地瞧着她身下被染紅的一片:“孩子,好像沒有了呢。真是可惜。”
“不……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張雨茹用盡渾身力氣,最後在說出這麼一句話之後,便徹底昏死了過去。
不知何時,屋外竟然下起了磅礴大雨。將這別院裡的血腥之氣,洗刷殆盡。
我希望看了這章更新的人不要打我……雖然我真的覺得,如果今天我不再來一更,你們真的要撥狐狸皮了。爲了我的皮,我試試看第二更能不能被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