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茹真的很聰明。一確定與楊青綰密會的那個人是萬常卿,便想到了用這個法子來探萬菁菁的口風。只是對方越是隱忍不發,張雨茹的心便越是墜入深谷裡。
“你心不在焉。”見張雨茹走神,宇文端化適時提醒了這麼一句,不急不惱。
“沒有。你說什麼,我都聽着呢。”張雨茹回過神來,說了幾句安撫的話。
“那麼,你便是不開心。”宇文端化擡起頭來,很是篤定地看向張雨茹:“可是因爲我好一陣子不來,你心裡不痛快了?”
“……不是。”張雨茹沉默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很是果斷地否認掉這個結論。她對宇文端化的感情與日俱增,已是不可小覷。
“不來瞧你,是因爲這幾日實在是太忙了。”宇文端化頓了頓,又特意補充了一句話:“可不是忙着去別的宮裡,而是朱綺羅遞上來的那個摺子,實在是讓我焦頭爛額。”
“皇上可是在說關於掖庭吃穿用度減少的事情?”張雨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見宇文端化點頭,這才又繼續說道:“其實。也算是好事來的。卻不知道皇上何以如此心憂。”
“因爲……”宇文端化有些後悔了,因爲已經習慣了在張雨茹面前吐露心事,所以他也不曾多想。直到現在,他才忽然意識到這件事如此複雜,根本就不適合在張雨茹面前一一道明。他私上血。
“嗯?”張雨茹不明所以地瞧着他,明顯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簡單說來,這會直接激化朝堂上各個黨派的矛盾。這矛盾可大可小,若是愈演愈烈,後果不堪設想。”斟酌片刻之後。宇文端化只用三言兩語,便將心裡的擔心給說了個明白。
“可是既然皇后娘娘已經將摺子遞了出去,太后娘娘也知道了……皇上若是想要壓着不辦,怕是不合適。畢竟這從面上來看,確實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所以,也只好由得她去了。我也只能……見招拆招了。”宇文端化說到這兒,狹長的鳳眼微微一眯,似有冷芒溢出。
張雨茹靜靜望着他,表面上表現得平靜,心裡卻已經有了幾分不甘。若是說這一次朱綺羅是別有用心的,那麼她針對打壓的對象定然是萬家與楊家。
只是這朱家與萬楊兩家的樑子又是什麼時候結下的呢?自己入宮的本來意義便是報仇雪恨,可現如今先其一步出擊的竟然是朱綺羅,這讓她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摺子下來之後,我看你這宮裡的擺件也是少了好幾樣。”宇文端化四處望了望,卻見張雨茹的這間屋子裡,素雅的意味比之前更甚了:“母后對這個摺子可是大加讚賞。之前我曾經與她理論過,她卻認爲是我小題大做了。以她的那個性子,怕是這幾日後,你這婉娩閣裡好多個擺設都要往國庫裡搬了。也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你是捨得捨不得。”
“有什麼捨不得的,本就是身外之物。若是真喜歡,改日再向你求個賞賜便是了。難道你還不給嗎?”張雨茹溫柔一笑,讓宇文端化看迷了眼。
“知我者,婉婕妤也。”話音剛落。他便伸出手來,撫摸着張雨茹的臉頰。正在這時,一直守在門外的小李子卻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
“皇上……”
“說。”好事被打擾,宇文端化還能隱忍至此,也算是個好脾氣的主子了。
“皇上……皇后娘娘說,她在御書房等着您,有要事與您相商。”小李子支支吾吾地答了宇文端化的話,便立馬低下了頭。
“她?她能有什麼事與朕商量。”相比於宇文端化的不屑一顧,張雨茹卻不以爲然。誠然,這件事乍聽之下確實滑稽之至,可是這一切又在張雨茹的意料之中:“想要商量什麼,找太后去便是了。何需與朕商量,之前她們頒佈那個什麼勞什子減免令,又何曾過問過朕的意思?也不怕旁人說她是牝雞司晨!”
宇文端化這話說得可嚴重。讓伺候着的宮人們噤若寒蟬。本想獨善其身的張雨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得硬着頭皮充當這個和事佬:“皇上且息怒,既然皇后娘娘說是有要事,您便且去瞧一瞧吧。若不是要緊的事,您再動怒也不遲;若真是要緊的事兒,您也幸好是去了……不是嗎?”
“……也罷,我去去便來,你在這兒等着我。”宇文端化沉默了一會兒,怒氣消了,腦子也冷靜了下來。
“好。臣妾在這兒等您。”張雨茹微微一笑,伺候完宇文端化更衣,又亦步亦趨地把她送出了閣外。
“娘娘,您說……這皇后娘娘是要做什麼啊。”暮然陪着張雨茹一道站在門口目送皇帝的御攆離開,轉身走回閣內的當兒,便問了這個問題。
“我猜,她一開始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張雨茹一邊走着,一邊沉吟出聲:“那個所謂的爲賑災籌款的摺子,不過是拋磚引玉的幌子罷了。今兒個她要在御書房裡與皇上談的事情,纔是她的真正目的。”
“依娘娘所言,皇后娘娘如此大費周章,最終目的是?”暮然聽到這兒,不禁眉頭緊鎖。她並不蠢笨,這其中微妙,她已經初窺輪廓,卻看不清楚內裡。
“萬家,或許還有楊家。”張雨茹眉頭微蹙,說出這個答案時,心中五味雜陳。猛地,她想起了之前顓頊對她的叮囑:“黛兒呢?不知今兒個又是跑去哪兒玩了,怎麼都尋不着它。”
“啊,這個時辰,估摸着這饞貓正在小廚房裡等着師傅打賞點魚吃呢。”提起這隻頗有靈性的小動物,暮然也笑眯了眼:“奴婢這就去把它給抱來。”
“好。”張雨茹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又吩咐了幾句:“順道你便張羅些晚膳吧,一人份的便好。看這樣子,皇上今晚上也是過不來了。”
“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張雨茹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並沒有讓暮然覺得意外。全當她是傷心寂寞,也依着她的吩咐辦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