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還在考慮如何應對耶律大石和蕭幹之時,蕭德妃的女官策馬而來,翻身下馬之時竟然滾落了下來!
“大人,大事不好了!”
燕青是認得這名女官的,她是蕭德妃的貼身侍女,兩小無猜,同樣也是通房丫頭,燕青又豈有不熟之理。
但這女官素來沉着穩重,如此急切,怕是真有大事發生了!
“北院大王...耶律大石悄悄入了宮,將老皇帝給偷出去了!”
“什麼!”燕青心頭大駭,也不顧那女官,當即上馬,帶領那幾十名斡魯朵精騎,快馬往皇宮方向而去!
“大人!等等!等等啊!”女官叫不住燕青,便上馬拼命追趕,遼人女子的騎馬本事可不是蓋的,很快就追上了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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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德妃娘娘已經偷偷出宮了,你也不要回宮了!”
燕青更是心頭大駭,連德妃都偷跑出來,事情竟然已經惡化到了這等地步麼!
“他們已經掌控了斡魯朵,眼下正在捉拿李處溫相公全家,皇帝陛下和德妃娘娘已經出宮,大人且跟我去尋德妃吧!”
“這不可能!”
燕青猛然轉頭,手按刀柄,說時遲那時快,身邊一員斡魯朵精兵已經拔刀,從背後策馬而來,只一刀就將那女官斬落馬下!
燕青抽出狹長的倭刀來,與那精兵交手一合,便將那精兵給斬成了兩截!
“原來這些精兵一直在演戲!我早該想到的啊!”燕青心頭懊悔不已!
斡魯朵乃是捍衛皇權的最強大力量,耶律淳卻一直無法掌控,耶律大石冒險入城,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將老皇帝偷偷轉移出去,而他最有可能聯絡的,也就只有斡魯朵!
只是燕青也沒有想到,他跟李處溫耶律淳等人商討決策之時,耶律大石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如今耶律大石已經掌控了斡魯朵,李處溫便只有死路一條,連耶律淳和蕭德妃都逃走了,他又該如何是好!
他身邊的斡魯朵精兵當即潮涌而來,燕青相撲了得,可騎術並不算太好,在馬背上作戰極其吃虧,好在他的短弩和袖箭以及各種暗器都帶在身上。
燕青縱馬逃亡,且戰且走,短弩袖箭和暗器不斷往精兵的身上招呼,三十幾個人竟然拿燕青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此時的皇城已經亂成一鍋粥,漢城裡頭的人竟然也開始趁火打劫,這些人竟然開始衝擊皇城了!
燕青也是迷惑不解,按說漢城裡頭的人根本就沒理由衝擊皇城,而且皇族對這些異族的監控極其嚴格,他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武器來作亂啊
!
“應該是李處溫的人馬吧...”燕青只能如此推測着,畢竟李處溫這樣的老狐狸,不可能不準備一些後手的。
只是面對斡魯朵精兵,李處溫的那些家將根本就不頂事,相信李處溫之死不過是遲早之事罷了。
燕青繼續策馬逃亡,身後的追兵越發臨近,他對皇城還算熟悉,卻熟不過這些斡魯朵精兵,只能往漢城的方向逃跑,希望漢城那邊的混亂不會這麼快平息,使他能夠趁亂逃脫。
好在漢城與皇城之間的城門沒有及時關閉,燕青有驚無險便進入了漢城,此時的漢城果然是一片混亂,而斡魯朵騎兵和蕭乾的奚部精兵已經全城搜捕和獵殺了!
燕青也沒想到,耶律大石一回來就是風雷之勢,甚至還將他蒙了一把,自己在遼國經營了這麼久,竟然一朝被破了,而且眼下還性命不保,這讓燕青如何不懊悔!
蘇牧也沒想到,自己一事的失策,判斷失誤,竟然讓耶律大石成功返回,以致於燕青的佈局徹底被撕爛。
若當初柴進和朱武找上門來之時,他能夠看出蕭乾的意圖,蕭幹就無法殺死蔡攸,劫走耶律大石,那麼就不會出現今日的事情了。
事情彷彿又回到了蘇牧所擔心的節奏,那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又開始發揮作用了。
燕青對此自然一無所知,他眼下所能做的,只有逃脫昇天,暫時保住性命再說了!
漢城之中到處是窩棚和低矮的土屋,街道狹窄骯髒,目下又是一片混亂,若不狠下心來衝撞行人,騎馬的燕青根本就無法衝突出去。
而經過城門之時,那些個追兵已經招呼同伴,燕青身後的追兵規模瞬間變得極其龐大!
看着前方亂哄哄的人羣,燕青一咬牙,當即從馬背上躍了下來,身後一名騎兵飛速趕來,一槍就刺向了燕青的後心!
燕青就地一滾,單膝跪地,倭刀揮舞出去,敵人戰馬前蹄被雙雙斬斷,那騎士被拋到半空之中,燕青再復一刀,兩截身子落在了地上!
就這麼一刻的阻滯,已經讓身後的追兵都趕了上來,竟然將燕青團團圍住!
這些騎兵都是斡魯朵的精銳,耶律大石特意囑咐過,無論付出如何的代價,務必要拿下燕青,他們也不計傷亡地洶涌而來。
燕青殺得渾身浴血,然而敵人卻越來越多,他只能拼着肩頭挨一刀的代價,衝開一個破口,撞入到漢城的貧民區之中!
這些騎兵可不是燕青,不會愛惜漢人和異族奴隸的性命,縱馬四處衝突追趕,也不知踐踏了多少無辜之人
!
燕青心頭滴血,明知道往人多的地方而去,逃跑的機會就大很多,可看着不斷有無辜之人被自己連累而死,他也只能往偏僻之處逃走。
然而整個上京都城本來就不大,又分爲兩個城區,人口密度極大,特別是漢城區各種髒亂差,人口又多,哪裡纔是僻靜之處?
無奈之下,燕青只有咬牙轉身,主動殺向了這些精騎!
他的弩箭已經用光,短弩都拋棄了,袖箭更是早早就告罄,暗器也都沒了存活,除了手中這柄倭刀,再無其他手段可用了!
好在進入貧民區之後,這些精騎終於無法再縱馬,紛紛下馬,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來,眼看着就要將燕青困在垓心之中!
正當此時,一隊行商打扮的江湖人突然殺了出來,爲首一名老者手段狠辣,一口鬼頭大刀更是風雨不透,一路走來,那些個精兵竟然無法抵擋!
而老者的身邊,便是裴樨兒了!
見得裴樨兒,燕青也是眼眶溼潤,他其實早就看到了裴樨兒留下的印記。
但他不能去見裴樨兒,因爲蕭德妃和李處溫一直在關注他,若裴樨兒被發現,以蕭德妃的性子,勢必會挖出裴樨兒的身份來!
裴樨兒的身份太過顯赫,想要調查清楚並不難,到時候自己想要繼續潛伏,也就不可能了。
雖然他也很想念裴樨兒,但爲了大局,他也只能忍痛狠心,希望裴樨兒能夠離開上京。
可他沒想到的是,裴樨兒非但沒有離開,竟然帶着人來救他!
在這一刻,他對裴樨兒沒有太多的愧疚,心裡頭有的,只是擔憂罷了。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找女人有什麼錯,他浪子燕青就是這副德行,所以他不會因爲與蕭德妃苟且,而覺着愧對裴樨兒,他只是擔心裴樨兒無法從這裡逃離,會被他連累了!
“誰讓你來的,快走啊!”
聽得燕青如此暴喝,裴樨兒也是氣得快哭了。
她本已經決定要離開,可她最終還是想親口問一問燕青,然而沒想到卻碰上了這麼一層變故。
而讓她下決心來尋找燕青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將燕青的所作所爲告訴她的男人。
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會離開!
“別廢話,殺出去再說!”裴樨兒展現刁蠻本色,如此朝燕青吼道。
“殺個屁啦,敵人這麼多,再不走就全死在這裡了!”燕青一刀劈翻一名精兵,扭頭朝裴樨兒咆哮道。
這些個精兵瘋了一般地涌上來,裴樨兒身邊的護衛開始被快速殺傷,可正當此時,後方的小巷突然殺出一彪高手來
!
但見爲首一人拖着一條紅纓花槍,說是花槍,其實更像一杆馬槊,那槍頭的三角刃比尋常的馬槊還要寬大。
而持槍之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如同鐵塔一般傲岸挺拔,美髯飄飛,可不正是玉麒麟盧俊義麼!
當蘇牧第一次收到燕青的密信之後,便早已與盧俊義商量過,讓他帶領着數十名繡衣指使軍的精銳,過來上京保護燕青。
果不其然,事態的發展也漸漸驗證了蘇牧的擔憂,而盧俊義跟裴樨兒那樣,同樣沒辦法接近燕青。
他本以爲裴樨兒已經知曉燕青潛伏在此的目的,誰想到裴樨兒竟全然無知。
於是他便將燕青的所作所爲都告訴了裴樨兒,也正因此,他纔會出現在這裡。
當盧俊義和數十繡衣指使軍精銳出現之後,局勢終於開始逆轉,盧俊義的武藝在梁山上可是首屈一指的!
一干人與燕青一道,在漢城之中四處衝突,在城門就要關閉的最後一刻,終於還是逃出了皇都!
當他們停下來歇氣之時,才發現身邊的弟兄死傷慘重,已經沒剩下多少個人了!
佈局被毀,耶律大石再度上位,老皇帝即將復出,耶律淳和蕭德妃不知去向,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化爲泡影,還有那麼多弟兄爲了自己而犧牲,燕青又如何不內疚!
“蘇先生說了,務必要把你們安全帶回去...”盧俊義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如此說着,他顯然看出了燕青的彷徨。
聽得盧俊義這麼一說,裴樨兒總算是安心了,因爲他知道,燕青對盧俊義很是敬重,當初在大名府之時,兩人之間似乎還有過一段生死之交。
然而燕青卻猛然擡起頭來,雙眼血紅,異常堅定地咆哮道:“我不會回去的!不把場子找回來,我就不叫燕小乙!”
盧俊義輕嘆一聲,只是苦笑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只是隨口說說,這麼認真做甚...”
燕青微微一愕,而後也是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夜色之中,遙遙裡傳來了馬蹄聲,他們相視一眼,而後再度起身,往前方無盡的黑暗走去。
而他們的身後,那座城,如同張開的虎口,就等着燕青回來找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