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諾曼底王朝皇家騎士團的黃金之手,安茹親王的騎槍“黃金獅”便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讓人津津樂道.
騎槍就是騎士槍,與神州大陸上的紅纓長槍自然有所不同,這些騎士槍被騎士用來衝鋒殺敵,一般長四到五米,上尖下粗,用精良的硬木製成,底端有個向外擴大的護託,像極了放大版的西洋劍。
騎槍是從早期的投刺二用槍矛之中分化出來的,騎士們會在馬鞍上製作一個“槍托孔”,使騎槍能夠固定在馬背上,衝鋒之時能夠吸收刺殺的衝擊力,將騎槍與戰馬固定在一起,衝鋒起來,騎槍的衝勢可想而知。
不過這種騎槍乃木製,在強大的衝擊之下,一次衝鋒就會折斷,眼下雖然是金雀花王朝,但這些老外彼時還沒有馬鐙,沒辦法用騎槍去衝擊敵人,只能拿槍尖刺擊,騎槍便顯得極爲笨重和臃腫,一擊不中,長而重的騎槍就會成爲騎士最大的負擔。
但安茹親王卻對騎槍情有獨鍾,那是因爲他擁有着其他騎士無法擁有的天賦和強大的體魄,這也使得他的騎槍“黃金獅”成爲了帝國騎士們的至高榮耀!
雖然現在他手裡握着的並非“黃金獅”,而只是從破廟裡撿來的金剛杵,但除了尖端沒開鋒之≦,..外,無論外形還是分量,都跟他的“黃金獅”相差無幾,平端於胸前,杵尾抵住肩窩,在夜風之中狂奔衝鋒,讓他彷彿回到了那個戰火紛亂的諾曼底王朝!
厲天閏手底下這些精銳重甲步卒,全身覆蓋六十餘斤的厚重步人甲,可謂堅不可摧,但見得常威被一棍掃爛了腦袋,又見這披甲巨人發了瘋一般踐踏而來,心裡就怯了半分!
箭矢沒有任何作用,若有龐萬春這樣的神射手在場,射擊對方的眼珠或者咽喉等要害,說不定能夠一舉建功,可自家主公剛剛奚落了第一神射手,眼下龐萬春也不知死哪裡去了,衆人只好結成劍鋒一般步陣,前面先鋒一人,二排二人,三排三人,解下背後小圓盾,組成了一堵人牆。
按說他們佔據人數優勢,一擁而上,四面八方圍殺安茹親王都足夠了,可安茹親王體型龐大,氣勢懾人,在風頭上便佔據了絕對的上風,這些精銳步卒也只好被動防禦。
只要將安茹親王這一次衝鋒抵擋下來,待得他這一口氣力都泄了出去,便是他們反敗爲勝之時了!
然而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安茹親王,他的體魄本就如同巨人一般,又有龍象般若功護體,金剛杵當騎槍來用,勢若萬鈞,十幾步的距離正好能夠讓他積攢足夠的衝擊力!
這才眨眼之間,安茹親王已經衝鋒而至,金剛杵雖然是圓頭的,但狠狠撞入人牆肉盾之中,爲首的先鋒便如同被大象踩碎的小老鼠一般,肉末鮮血四處濺射,連那厚重的步人甲都被撞得扭曲變形,整個人就像薄皮罐子裡的雞蛋,遭受碾壓之下,各種雜碎從步甲的縫隙之中被擠壓出來,慘不忍睹!
他們的人數並不多,哪怕扎堆組成陣型,也擋不住狂暴犀牛一般的安茹親王,一撞之下陣型四分五裂,步卒更是支離破碎,一次衝鋒碾壓之後,竟然就只剩下三個人還完好無損,其他的或死或傷,躺在地上連哼聲都沒了!
這三人本來就是驚恐於安茹親王的強大力量,臨陣逃脫出來的,見得如地獄般的慘景,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全身顫抖,連手裡兵刃都無法拿捏得穩!
安茹親王這一次衝鋒簡直是酣暢淋漓,將他那久違的熱血都點燃起來,咆哮一聲,絲絲熱氣從他的身上蒸騰起來,沾滿鮮血和肉糜的金剛杵揮舞劈砸,一口氣又將這三名漏網之魚給幹掉了!
這位兇悍如野獸如山嶺巨人的親王殿下,儼然找回了當年金戈鐵馬的豪邁,等了片刻不見援軍到來,便四處點起火頭,將營房都燒了起來。
反正這一次任務就是爲了引爆工坊,殺人放火一起幹才叫爽快!只是敵人援軍遲遲未至,鄙夷對方戰鬥力之餘,他只好照着計劃那樣,到其他方向去幫助同伴,順便搞點事情。
燕青和高慕俠楊紅蓮等人都是刺殺的好手,對付成羣結隊的重甲步卒,被剋制得死死的,簡直就是痛不欲生。
不過他們也沒有攖其鋒芒,而是迴避正面對戰,四處遊走點火,不多時整個營區便成了一片火海!
厲天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對蘇牧將如何行動也有大概的猜測,但他沒想到蘇牧手底下居然會有這麼多的高手,如果這些高手願意正面廝殺,或許他還有心思大戰一場,偏偏這些高手一個個膽小如鼠,只做那四處放火的勾當,這就真真是氣煞人也了!
當他趕到現場之時,四面八方都是烈焰,軍士們卻如同無頭蒼蠅一般,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着!
夜色如墨,星海晦暗,人間卻是一片火海,情急之下,厲天閏也不再顧忌這許多,將方傑麾下那一百多守軍也調了過來,又命人到赤眉營調遣大軍,勢必將工坊圍個水泄不通!
他這邊四處調度,又要遣人搬運水車來救火,忙得焦頭爛額,不似神勇大元帥,倒像飯點時間酒樓裡跑上跑下的掌櫃,心頭暴躁難當,卻又找不到方傑,恨得是咬牙切齒!
也就是這樣混亂的情況之下,蘇牧加入了戰局之中,他從敵人屍體上扒下一身輕甲,又纏上紅頭巾,往臉上塗抹鮮血,誰又能認得出他來!
赤眉營的軍士也調撥了過來,整個工坊開始進行大搜捕,蘇牧卻是逆流而上,不多時便來到了新工坊。
金樞等人放的那把火雖然被撲滅,但工坊之中還是彌散着刺鼻的焦臭味,厲天閏已經將自己的親衛帶走,眼下門口守着的,是十幾名方傑麾下的守軍。
蘇牧醞釀了一下情緒,而後便從黑暗之中撞撞跌跌連滾帶爬地跑出來,那些個守軍鏘鏘出鞘,紛紛警戒起來!
“還愣着幹甚麼!奉厲大元帥的命令,讓你們這些腌臢等死的廝鳥到前面去支援,一會赤眉營的弟兄會過來接管這裡!”
他們是方傑方大元帥的兵,可不吃厲天閏的使喚,但大敵當前,若不聽臨時調遣,秋後算賬難免要落個畏戰的死罪,爲首的小標長挺身而出,朝蘇牧大聲問道。
“可有厲大元帥的手令!”
蘇牧勃然大怒,手中長刀猛然劈下來,刀刃上仍未凝固的鮮血甩了那標長一臉,後者提刀格擋,被蘇牧輕鬆磕開了刀刃,鋒刃便架在了那標長的肩頭上!
“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還要你孃的手令!一幫子貪生怕死沒卵蛋的球囊!耽誤了軍機大事,砍了你們的狗頭也不頂屁事,入孃的還不快給爺兒滾蛋!”
蘇牧一手好刀法,加上劈頭蓋臉的臭罵,那些個軍士都是些賤骨頭,最吃這一套,迷迷糊糊也不敢分辨,真要爭執打鬧起來,耽誤了大事,幾個腦袋可都不夠砍!
待得這十幾個守軍倉惶離去,蘇牧才鬆了一口氣,將舌頭底下的石子吐出來,走進了工坊之中。
含着石子能夠改變說話的聲音,雖然這些軍士都不認得蘇牧,完全就是多此一舉,但蘇牧謹慎慣了,下意識就這樣做了,吐出石子不禁自嘲了一番。
工坊裡剛剛遭遇了大火,又被撲滅,地面泥濘不堪,氣味並不好聞,又黑燈瞎火,並沒有人在裡面巡視。
金樞是得了蘇牧的囑託來重建這個工坊的,佈局與先前工坊便沒有太大的差異,蘇牧注重飲食營養,沒有夜盲症,在裡面行走自如,不多時便來到了被推到的隔牆前面。
看着那堆疊起來的火藥桶,蘇牧心頭終於大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答應方七佛建造工坊,早就計劃着有一天會親自毀去,絕不讓這些火藥火器禍害大焱的軍士和百姓,如今總算是到了這一步了。
這是自己一手建造起來的科技產物,就如同自己的孩兒一般,說實話,蘇牧真心不忍毀去。
若方臘真的是民心所向,最終能夠成大事,其實他並不介意幫助他們奪取天下,因爲大焱朝廷同樣是魚肉百姓,朝政腐朽不堪,內憂外患,已經瀕臨破滅的地步。
但方臘藉着摩尼教的聲勢,蠱惑百姓造反,以致於生靈塗炭,雪上加霜,不知造下多少殺孽,最終卻還是被朝廷給蕩平了。
明知道他們必定失敗,蘇牧能做的便只有加速永樂朝的滅亡,儘量避免曠日持久的大戰,雙方軍士也不需要死傷太多,老百姓也能夠少受一點苦。
再者,就算方臘藉助火器,最終勝出,成就不世之功,建立新王朝,那又如何?
他們是打江山的莽夫,卻不懂如何治理偌大的帝國,等他上朝,又封封賞賞吃吃喝喝,一樣要把這個表面光彩繁盛內部滿目瘡痍的帝國給搞垮。
大焱雖然軍事腐敗,軟弱無能,但文治方面卻是曠古爍今,沒有哪個朝代的士大夫和文人能夠享受到大焱這等寬鬆的政治環境,人文發展簡直到了巔峰水準。
士大夫和文人積累了極其深厚的治國方略和經驗,這些都是方臘短時間之內無法擁有的。
很難想象,方臘成功了,整個大焱會變成武夫的天下,文人再沒有地位可言,戰後那破殘的帝國,又該由誰來重建?
這些思緒只是短暫地從蘇牧的腦海之中閃現過去,從決定對方七佛虛以委蛇之時,他便考慮過這個問題,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所以他最終還是打開了火藥桶,他還沒有笨到直接引爆火藥桶,他要用火藥倒出一條火線來,延伸到工坊外頭,這樣他也有足夠的撤離時間。
可當他掀開火藥桶的木蓋之時,他的心陡然沉入了谷底!
這個火藥桶居然是空的!是空的!
他無法相信,接連打開了數個火藥桶,竟然全部是空的!
一怒之下,蘇牧一腳踏過去,成排成排的火藥桶哐哐噹噹四處亂滾,全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