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茹親王帶上青銅鬼面,便似那大秦古墓之中爬出來的守陵大將一般。
可當他脫下了青銅鬼面,露出粗獷而棱角分明的白皙臉面,那一頭純白的銀髮,那幽藍的雙眸,非但沒有變得更和善,反而越發像話本里的異鬼!
而蘇牧一襲血跡斑斑的袍子,卻頂着個青銅鬼面,手中長刀還滴落着粘稠溫熱的鮮血,二人站在一處,氣勢上就已經震懾住了在場的大部分人!
趁着煙霧雷引發的大亂,撒白魔燕青朱武柴進仍舊打頭陣,四人都是超凡絕世的高手,加上蘇牧和安茹親王,又有高慕俠和花榮等強者在一旁護衛,牆頭上有楊紅蓮陸青花等一衆高手掩護,誰人又能抵擋得住他們!
鄧元覺和厲天閏眼見混亂根本無法鎮壓,只能帶着身邊的親衛高手,殺過來阻攔蘇牧等人。
這個與花和尚魯智深齊名的酒肉和尚,有着寶光如來的諢號,同樣善使渾鐵禪杖,同樣力大無窮。
在石寶王寅方傑等一衆超級強者的光環之下,鄧元覺可以說是藏拙得很,雖然聖公軍內部都清楚他有多麼強大,可外界之人卻着實太過低估這位大和尚。
但見他倒拖着渾鐵禪杖,咿呀呀被衝殺而來,花榮和高慕俠自是抵擋不住,厲天閏又揮舞着大戟過來幫襯,一時間竟然將蘇牧隊伍的速度給阻了一下!
鄧元覺和厲天閏身邊的死士便一窩蜂涌上來,雙方頓時陷入混戰之中!
這大和尚也是個不怕死的漢子,對高慕俠和花榮這等小哥哥不甚感興趣,專挑安茹親王這等樣的狠角色。
安茹親王在牢裡也是憋出鳥氣來,冷哼一聲就衝將上來,那根撞鐘用的金剛杵舞得跟柳條也似,輕飄飄不着力,兩人就像巨犀和蠻熊在打架,禪杖和金剛杵不要力氣地撞擊在一起,火星子能燒掉半邊天!
撒白魔又不是第一次見識安茹親王的蠻力,雖然局勢危機,走爲上策,但衝不破鄧元覺和厲天閏,待得那些軍士從煙霧雷的混亂之中鎮定下來,就更難逃脫了。
諸多高手就沒有一個蠢物,自然分得出輕重緩急,操起兵刃就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厲天閏本來信心滿滿,石寶叛變之後,方傑自詡聖公軍第一強者,其實明眼人都清楚,鄧元覺纔是最接近石寶的那個人,而除了鄧元覺,便要數厲天閏了,根本就輪不到方傑。
強者自然要有強者的氣魄,厲天閏大戟揮舞如風,直取硬骨頭撒白魔!
撒白魔乃堂堂碧眼龍王,見厲天閏這不開眼的小輩竟然要蚍蜉撼樹,少不得要教他如何做人。
說起來也多虧了石寶和王寅,若非這兩人坐鎮大光明教的臨時總壇,他還脫不開身潛入杭州來刺殺方臘。
此時見得厲天閏不知好歹,撒白魔自然要替石寶來教訓一下這位方臘朝的大元帥!
因爲有着撒白魔和安茹親王這兩尊魔神,蘇牧等人一下子壓力頓減,很快便砍翻一大波的死士,順利來到了院牆邊上,提氣縱身,躍上了牆頭。
撒白魔見得時候差不多了,一招逼退厲天閏,與安茹親王打了個招呼,便退到了院牆這邊來。
安茹親王體型龐大如小山,身子又沉重,身上的板甲更是重量驚人,想要上牆是不太可能的。
鄧元覺吃定了這一點,對安茹親王窮追猛打,又有死士暗中放冷箭,只可惜夜色滄瀾,準頭偏了些,那些無尾短箭射在板甲上,印子都沒留下一星半點。
安茹親王大智若愚,與鄧元覺一番纏鬥,借力打力,將鄧元覺的巨力都吸引過來,金剛杵猛然砸在院牆上,那厚重的院牆竟然被轟塌了!
撒白魔和蘇牧等人還擔憂大個子如何出來,卻差點因爲院牆倒塌,一個個墜落下去。
院牆破了口,安茹親王雖然終於能夠出去,卻也讓那些混亂的軍士找到了突破口,再無後續的煙霧雷之後,軍士們終於緩過氣來,怒海狂潮一般涌了上來!
鄧元覺和厲天閏終於有了底氣,蘇牧等人只能且戰且走,出了天牢的區域,轉入杭州街道,因爲實行了宵禁,又是戰備的緊張時期,夜間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少量士兵在巡檢。
於是雙方陣營喊殺震天,沿途好生熱鬧起來。
撒白魔等人早已尋到了出路,卻是在涌金門附近,那裡有一段城牆並沒有太多軍士把守,燕青等人也正是從那裡潛入的杭州。
可如此正大光明的廝殺,早已驚動了大半個杭州,附近的聖公軍將領紛紛帶着士卒來支援,撒白魔等人就算是鐵鑄的也打不了幾顆釘啊!
好在諸人早有心理準備,需知蘇牧被嚴密看守在天牢之中,這天牢又是杭州的核心地帶,想要偷偷摸摸將人救出來,根本就不太可能。
正因爲諸多高手都已經做好了死戰的心理準備,此時才得以如此從容不亂。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他們纔剛剛到涌金門附近,又有一隊軍士衝殺了出來,赫然便是顏坦的五行旗精銳!
顏坦乃方七佛的親信之一,與鄧元覺一樣都是方七佛的左膀右臂,既然顏坦在此,方七佛也便不遠了。
方臘能夠篡奪摩尼教主之位,本身就是罕有敵手的絕世宗師,又修習了教主纔有資格修煉的摩尼教秘法,撒白魔和安茹親王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至於方七佛,乃是僅次於方臘的二號首腦,雖然出手的次數極少,但撒白魔和安茹親王又豈敢掉以輕心!
顏坦的出現,讓鄧元覺厲天閏等追兵聲威大漲,軍兵士氣如龍,更讓人震驚的是,司行方竟然不知何時也帶着人馬過來支援!
爲了堵截一個蘇牧,方七佛竟然動用了幾乎絕大部分能動用的人手!
蘇牧這廂也是左支右絀焦頭爛額,若那童貫還有些腦子,此時發動強攻,說不定就能一舉蕩平杭州了!
因爲主將全都被蘇牧這些人給牽制住了,城頭那是極度空虛的啊!
若非杭州街道太過狹窄,容不下那麼多人,說不定方七佛會將軍隊全都派出來圍剿了!
雖然涌金門越來越近,但追兵也越來越多,蘇牧等人已經無法從容地且戰且走,而是發了底力拼命往前狂奔,身後的地面上插滿了標槍和投矛,幾乎前腳剛離地,槍矛就插入了地面!
眼看着涌金門就在眼前,衆人也都雙眼發亮,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炮響從涌金門上響起,一標猛將悍卒再次拔地而起,爲首者正是手持雙股劍的方七佛!
“快散了!分頭走!”
眼看着後有追兵前有強敵,即將走投無路,撒白魔當機立斷,諸多高手轟然散開,做了鳥獸散!
方七佛冷笑一聲,雙劍一指,身後死士從兩側魚貫而出,圍攏而來!
蘇牧本與楊紅蓮陸青花幾個走作一處,可亂戰之中自保都成問題,腹背皆是密密麻麻的槍尖矛頭,哪裡還顧得這許多,慢慢也就走散了。
非但是他,其他人也都一般的遭遇,蘇牧快速環顧,身邊已經沒有同伴的掩護,只能拼盡全力揮舞長刀,劈開一個破口,往涌金門左首的空隙逃去。
這纔剛走出三兩步,一道寒芒從黑暗之中亮起,似那毒蛇出洞,驚得蘇牧頓時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下意識舉刀來擋,火星子四處濺射,喬道清贈予的長刀,竟然被劈開了一個卷口!
方七佛雲淡風輕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之所以動用這麼多人馬,就是爲了不讓蘇牧逃脫,更是爲了將燕青等人留下來,方七佛又怎會不關注蘇牧動向!
劍器一道本講究輕盈靈動,如清風細雨,可方七佛這一劍卻將蘇牧震得虎口開裂,可見他的武道造詣已經高到不知多少層樓了!
要知道蘇牧驚惶之下,已經全力催發了陰陽經的內勁!
“你是逃不掉的。”方七佛平靜地說着,彷彿在道出一個永恆不變的真理一般,他的眼光坦然淡定,彷彿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蘇牧也不想跟他廢話,可事實已經證明,就算他拼了老命,也幹不過這位雲龍九現方七佛!
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刀,鮮血從手背流下,浸潤了刀柄的絲繩,蘇牧一擰刀柄,毫不猶豫便衝了過去!
“不自量力!”方七佛冷哼一聲,便舉起了雙劍來!
然而蘇牧眼看着就要與方七佛對撞在一處,關鍵時刻卻雙足發力,從方七佛的一側躍上了城牆,而後面不改色地跳了下去!
方七佛也沒想到蘇牧如此決絕,眉頭只是一皺,雙劍卻沒有收回來,因爲他的手腕,不知何時已經被一條黑色的毒蛇給纏住了!
“啪!”
撒白魔的長鞭從黑暗之中甩出來,精準無比地纏住了方七佛的手腕,而後冷笑道:“誰說他逃不掉?”
方七佛的心裡有些憋悶,且不說涌金門的城牆低矮,以蘇牧的身手,跳下去根本就不會喪命,甚至連受傷的機會都不大,單說蘇牧寧願跳城也不願落入他的手中,這就足夠讓人憋屈了。
撒白魔乃是摩尼教的碧眼龍王,堂堂東方王,方七佛自然是認得的。
撒白魔既然是來救蘇牧的,又怎可能讓蘇牧脫離自己的視野?
他已經出手了,那麼方七佛也就不太可能脫身去追蘇牧了,他也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精英盡出,居然還是讓蘇牧給逃了。
不過他對自己的智慧從來都擁有着無比的自信,因爲他還有着一記後手!
就在蘇牧跳下城牆的同時,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有女子微閉着雙眸,取出了錦囊之中的木牌。
雅綰兒最終還是不放心,跟了過來。
如果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出手,自然能夠幫方七佛將撒白魔給擋下來,可這樣的話,蘇牧就要逃走了。
在她不知如何抉擇之時,她想起了義父的錦囊,可當她摸着木牌上的字之時,卻有些莫名的痛楚。
那木牌上刻着三個字:“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