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等人走了之後,蘇牧讓弟兄們吃了些乾糧,稍作休整,自己則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畢竟這一次臨時起意,徹底打亂了他的部署,也讓他明白了什麼才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早先他也實在太過想當然,也低估了此行的難度,眼下郭藥師能等,但他們卻不能等,戰局越是拖到最後,對北伐軍就越是不利。
眼下最好的策略便是趕在蕭乾和耶律大石的前頭,將郭藥師徹底搞定,倚仗涿州和易州,對幽州形成合圍之勢,如此一來,拿下幽州便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只要幽州到手,軍心士氣可用,又有重城要塞可以據守,以此爲橋頭堡,數十萬大軍便能夠展開攻擊陣勢,這纔是將好的開端真正發展成優勢的機會。
柴進和朱武兩位副使對北地局勢的認識其實比蘇牧還要深刻一些,只是在大局上比不上蘇牧的眼光,眼下蘇牧也是想他們詢問建議。
柴進在談判上應該是不錯的選擇,而朱武則擅長於謀略,兩人都曾經預演過這次行動,所以對蘇牧做出的決定並沒有感到太過吃驚。
事實上早在出發之前,他們就曾經設想過這樣的情況,只是童貫此人好大喜功,諸多軍士也需要激勵,他們纔沒有向蘇牧提出這些問題。
如今難得蘇牧自己考慮到了這些難處,他們二位也就不再遲疑,將各自的看法都抖了出來,雖然也有分歧,但在大體方略上並沒有太大的出入。
只是如今處於被動,在應對郭藥師的法子上,三人都持有不同意見,蘇牧一時間也不好太過獨斷。
直到夜色深沉,手底下的探馬很快回來,說是有人找到了適合偷渡的路線,蘇牧便讓諸人收拾停當,往北面走了大概一刻鐘,果是見得一條小徑能夠通往河灘,而河灘斜對面已經黑漆漆一片,只見得巍峨的峭壁,哪裡有什麼適合登陸的渡口!
蘇牧將帶路之人召喚過來,這人是個四十多的老漢子,身材矮小,皮膚黝黑,手腳粗大,不似軍漢,反倒像個北地農夫。
“大人,那對岸確實是一片峭壁,敵人無法設防,但小人曾經在涿州那邊討生活,知道那裡有個地方適合攀爬,咱們人不多,目標不大,趁着夜色,其實可以攀上峭壁...”
蘇牧等人都是武藝超羣之人,既然這峭壁連這帶路的漢子都能夠攀爬上去,他們自然也不成問題,可這樣一來,馬匹怕是又要丟下了。
蘇牧與柴進朱武相視一眼,後者並沒有反對的餘地,諸人只好將馬都放開,這些馬匹也不需要殺掉,只是爲了保密,只能將鞍具都丟掉。
好在眼下是冬季,河水比夏汛之時要平緩很多,此處河面開闊,水勢也溫順許多,再加上那處峭壁在斜對面下方半里之地,蘇牧等人並不需要垂直橫渡,完全可以藉助水流的力量,斜斜漂流而下,雖然不省時,但省力又安全許多。
打定了主意之後,帶路的漢子便帶着人手砍伐木頭,蘇牧早就預料到要渡河,早早讓人準備好羊皮,做成了羊皮筏子的氣囊,如今指導他們搗鼓出來,也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無論是雅綰兒和扈三娘,還是巫花容,大家都是在海上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並不是怕水的旱鴨子。
柴進朱武都是水泊梁山出來的好漢子,又身懷武藝,渡河這種小事更是不在話下。
那帶路漢子便當頭下了水,蘇牧等人輕裝簡行,將重要的東西都裹在防潮油紙和氈布里頭,就這麼有驚無險地過了河。
到了河岸那邊,他們纔看清楚,那峭壁下方有着窄窄的河灘,灘上並無草木,全是圓滑的鵝卵石,原本也是河道,只是冬季水位下降,將這一部分河岸給露了出來。
因爲水分充足,那峭壁上倒是長了不少的寄生樹木和青藤,加上峭壁上也有坑窪之處,即便高達十丈有餘,但對於蘇牧幾個而言,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雖然是深夜,但衆人也不敢舉火,生怕影響到攀爬,藉助着依稀清冷的星月之光,就這麼如同壁虎般,攀上了那峭壁。
雅綰兒等人身姿輕靈,反倒走在了最前面,柴進朱武落在後面照看那些軍漢,適當的時候提攜一把,畢竟他們雖然是軍人,可武功上並沒有太大的造詣。
眼看着就要登頂,巫花容卻停了下來,跟在他後頭的蘇牧也不好擡頭看她的屁股,只是默默跟在後頭,前面一停下,他差點就撞上巫花容,險些被彈落下去。
“你故意的!”巫花容雖然沒有被撞到,但還是能夠感受到蘇牧差點與自己來個親密接觸,當即就要發火。
眼下時間緊迫,蘇牧可沒有時間鬥嘴,眸子清冷,目光嚴肅地朝她低聲呵斥道。
“事關重大,我可沒時間跟你玩耍,你最好認清楚形勢,否則我就把你丟下了。”
巫花容正來氣,沒想到蘇牧還火上澆油,當即也是怒不可遏,朝雅綰兒和扈三娘說道。
“二位姐姐,讓這該死的狗才先走!”
雅綰兒和扈三娘相視一眼,不由搖頭輕笑,她們早已習慣了蘇牧和巫花容的爭鬥,而且她們也知道巫花容的心思,只是都沒有點破罷了。
這戰場上瞬息萬變,兇險之極,巫花容卻跟過來,若說只是爲了伺機報復蘇牧,說出去誰信?
不過巫花容這妮子生氣起來也是嚇人,雅綰兒和扈三娘對她又疼惜,便聽話地讓到了兩邊。
蘇牧也不想跟她羅嗦,朝柴進朱武兩個囑託了一番,便飛身而上,率先登上了崖頂。
他的內功了得,本來着重修煉的就是速度和短時爆發力,手腳功夫一經施展,噔噔噔便往上竄,身輕如燕,遇到無法借力之處,只需停頓片刻,草鬼唐刀和混元玄天劍都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在石壁上鑿出凹坑來,就能夠給自己和夥伴們借力所用。
眼看着就要登頂,蘇牧緩緩仰頭,但見得頭頂上漫天的星辰,冷月高掛,真真有一種手可摘星辰的感覺,便如同腳底下是虛空,身邊的懸崖峭壁也消失了,彷彿整個人就置身於夜空中一般!
見得如此美景,蘇牧心懷大爲舒暢,深深吸了一口氣,輕喝一聲,便登上了崖頂。
當峭壁消失在自己眼前之時,一股風沙夾着枯枝敗葉便這麼迎面而來,蘇牧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
可剛剛閉上眼睛,他後頸的寒毛就倒立了起來,急忙睜眼一看,但見得一點槍芒如星,就這麼在自己的眼眸之中炸開!
“哼!”
蘇牧心頭一緊,慌忙往後一仰,右手用力過大,竟然將借力的那塊凸石給掰碎了!
蘇牧重心失穩,左手死死抓在石壁上,差一點就掉落下去,這一掉落可就像擼下木棍上的蟻羣一般,將自己後頭的夥伴們都給砸落下去了!
可他還未來得及慶幸,那槍芒再次逼了過來!
“這該死的小丫頭!”
蘇牧此時才醒悟過來,難怪巫花容要停下來,她早就察覺到崖頂有人在埋伏了!
一想到適才的命懸一線,蘇牧也是後怕加忿忿,這小丫頭還真會玩兒,也真敢玩兒,要不是自己警醒一些,反應快一些,換成別個的話,說不得早就被捅落下去了!
“死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上面統共多少人呢!”蘇牧右手也是空着,順勢抽出草鬼唐刀,往那槍頭一劈,那杆槍便應聲而斷!
那槍頭往下掉落,柴進等人也不需蘇牧吩咐,早有防備,將那槍頭給打落下去。
蘇牧猛提一口氣,便一躍而上,半空之中如衝上雲霄的雪鷹,左手將混元玄天劍也給拔了出來!
崖頂上那皮甲漢子顯然沒想到蘇牧竟然能一下子就劈斷他的槍頭,更沒想到蘇牧竟然能夠如飛鳥一般,違背常理地“飛”上來!
他碰到的可都是尋常廝殺漢,哪裡見過蘇牧這樣的武道宗師!
藉着月色,蘇牧瞬間就看清了這漢子的模樣,雖然沒有穿戴鐵甲,但這漢子身上裹着堅韌的熟牛皮甲,背後還掛着一張騎弓,絕對是軍人無疑!
出現在這裡的軍人,自然只能是郭藥師的常勝軍,那漢子見得蘇牧飛上來,也是反應迅猛,將那半截槍桿子往蘇牧這邊一丟,已經將腰間的短刀給拔了出來!
冬季寒冷,弓弩在夜間其實並沒有辦法拉開,就算拉開了,強行用力也只能把弓弦給崩斷,再者那軍漢也來不及卸下騎弓,更沒有時間給騎弓上弦!
蘇牧雙眸爆發寒芒,左手劍右手刀幾乎是同時劈出,將那半截槍桿磕飛之後,右手唐刀落下,那個正欲動手的軍漢,已經被切下了半個手掌!
他已經在這裡蹲守了很久,雖然有皮手套保暖,但河風冷冽,又不能生火取暖,手早就凍得麻木,被蘇牧一刀切下半個手掌,並未覺得疼痛,反而熱血噴灑出來,讓他感受到了溫暖!
可當那手掌連帶短刀掉落在地,那軍漢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心裡頭的恐慌,其實比手掌的痛楚還要可怕!
“啊!殺了他!快殺了他!”
隨着一聲大喊,軍漢身後便冒出四五個穿着各色皮甲,披着厚重皮毛的北地大漢,這些軍漢顯然正在給大弓上弦,見得蘇牧如此神勇,也來不及在料理長弓,紛紛抽出刀劍來,一擁而上!
蘇牧雙眸微眯,爆發出熠熠星輝,一腳便將那受傷的軍漢踢飛出去,正中爲首的漢子,二人滾到在地,蘇牧左手劍右手刀,便若那餓虎撲羊般衝將上來!
由於情勢不明,蘇牧也不想痛下殺手,再者這些人也是瞭解涿州情況的最佳人選,蘇牧也就留了手。
漫說只是普通軍漢,這四五個人便是武林高手,也不見得是蘇牧的對手,而在這個空當,雅綰兒等人已經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