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沒他這般多慮,只是說道:“四爲智。智者,通曉萬物規律。把平時生活中的東西琢磨透了,就叫智。觀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道不遠人,即爲此也。”
童旭點了點頭,道:“這需要自己參悟了。不過這是成就之本,不是立人之本。”
雲心道:“可也沒人做傻子。不要求你能通達世間萬物,但也要做到明白事理。”
童旭連連點頭稱是。
雲心道:“信者,人言也。常言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行走江湖,信字如何,我便不需多講了。”
童旭道:“這點我是知道的。雲姊姊所言甚是。”
雲心嘆了口氣,道:“我大略的說了這一通,毫無精妙之處,你聽進去了幾成?”
童旭道:“十成不敢保證,但七八成總是有的。我當初只道是夫子講話都是廢話,拳頭纔是最硬的道理。如今看來,若是大家都遵循夫子的話,還需要拳頭做什麼?”
雲心道:“正是這般。我爹爹常說,若是不讀詩書,不通曉先哲的微言大義,便是武比霸王、冉閔,神勇世間無雙,也不過是一介莽夫。”
童旭正色道:“霸王、冉閔,世之虎將。可不是什麼一介莽夫!”
雲心瞥了他一眼,道:“我說他們只是神勇世間無雙。一介莽夫說的是胸無點墨的那些人。”
童旭汗顏。胸無點墨的,在座的便只有自己了。仲康是文宗家的廚子,學到的東西,絕對絕對絕對不比自己少。
二人說話間,仲康和小雨已經抱着罈子走了過來。泥封打開,溫酒冷酒熱酒味道各般不同,童旭頓時來了精神。
童旭離開山水間之時,已經是下晌。他說自己不能再拖延了。若是喝山水間的美酒喝得上癮,便壞事了。
雲心等三人也不便勸阻,只得送他出去。見他身子搖搖晃晃還不忘拎着一罈百花,雲心不由自主的笑道:“在蘇先生家住了個把月,性子也越發的像蘇先生了。”
童旭跌跌撞撞的出了黃山,暮色也垂了下來。他隨性之至,便隨隨便便尋了個大樹叉睡了一晚。
雖說中秋一過,山間寒露漸重,但他一身玄功,區區寒露又何足道哉。
他思定良久,心想自己總是踟躕於成名立萬與晉北尋兄之間,因爲怕自己抹了面子,而遲遲不去晉北,導致自己迭連遭遇變故。若不是自己福大命大,已然見了閻王爺。自己身死事小,誤了混元功傳承,便是大大的罪人了。將來地下見了公冶瓊,哪裡還有顏面?
想到這裡,童旭便攥了一把拳頭。便去晉北。自己臉面事小,師父臨終的託付纔是大事。童旭咬了咬牙根,就去晉北朔州。
想罷,童旭便動身。他輕功已是極高,便是平常步子走起來,一白日間也能走三百里地。若是不管不顧的跑將起來,千里路程,也是朝發暮達。便是千里良駒,也不過如此。
一路向北,童旭心中急切,自然是將輕功發揮到了極致。速度之快,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爲之揉眼,只怕自己是出了幻覺。
但童旭卻是渾然不知疲倦。他體內十二正經將真氣不斷煉化涌出,八脈奇經將內力化用。二十條經脈各自作用,那般感覺,讓童旭都不禁咋舌。
要知道,人體十二正經,六陰六陽,若讓它們一齊運轉,其難度猶如登天。而混元功最奇特之處,便是師長爲弟子打通小週天,而後內力初始,便能將十二脈正經一同煉化。十二脈正經同進同退,彼此協調,龍虎交匯,水火相容,這才鍛得玄功一門。
而此時,卻是童旭有生以來,內力施展最最酣暢淋漓之際。北斗天罡步的神奇玄妙,也在一點一點的開發出來。
當天,童旭打定主意後已是巳時之初,下午酉時時,便已然奔出八百里地,到了淮南道廬州地帶。一個時辰便能長驅二百里地,着實教人吃驚。
童旭知道廬州乃是重鎮,素有“淮右襟喉,江南脣齒”、“江南之首,中原之喉”的稱謂。
根據當初雲心談論的大唐疆域與各方重鎮,這廬州乃是極重要的地方。三國時,曹丞相手下良將張遼,曾憑藉手頭八百精兵,於廬州的逍遙津,大破東吳十萬大軍,由是名聞天下。
一進廬州境內,童旭便覺得路面上多了許些武人豪客,便是田間莊戶,也似乎有些許臀力。原是唐朝尚武,但凡軍事重鎮,平民均自發效仿軍隊,操習武藝,民風頗是剽悍。廬州也不例外。
童旭眼見這般,便將腳步放了下來。他生怕人羣中有個中高手,見自己這般輕功,少不得又要生事,便規規矩矩的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