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沒有去打酒,童旭也沒有和秦英一起去酒肆。他們在玄刀門的後廚裡吃了個肚皮渾圓。從汾酒到醪糟,吃了好幾個罈子。
童旭打着酒嗝,一身酒氣的說道:“大哥,只要你的法子能教我混元功免於散功之險,我混元功功成之日,即便是死了,也死而無憾了。”
秦英笑道:“你這是打算‘朝聞道,夕死可矣’麼?我告訴你哈,靈寶閣皁宗沒死淨,我大唐江山還不夠安寧,你童旭就不能死。你小子,前途無量,是幾百年來佔據大氣運者,你要是死了,中原武林,便是一場最大的遺憾。即便是我死了,你都不許死……”
童旭嘆了口氣,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哪有什麼不許死的,只得看看值不值得死。”
秦英搖頭晃腦,嘴中慢慢的唸叨着:“動皆起於意,行於脈,至於體。脈之行,意體之橋樑也。故脈爲一身之至,與六陽同重……”
童旭微微一愣,推了推秦英的肩膀,道:“秦大哥,秦大哥,你在說什麼?”
秦英趴在桌子上,好似是醉的爛泥一般。童旭雖說已經是醉的手腳軟了,但他內力精湛,這一推,也得有百斤力氣。但秦英卻依舊是巍然不動。
秦英只是口中緩緩的唸叨着:“……世之演武者,雖強其筋骨,甚者有拔山舉鼎之能,然無改修經脈之法,若一朝重潰,唯恐一身業績,就此了了……”
童旭聽得心裡一抖,暗道:“難不成,秦大哥醉倒之後,依舊不忘我修行之事?他日間不曾說出的話,醉酒之後,卻緩緩倒了出來?”
秦英依舊是那般語氣不急不緩,吐字清晰的說道:“……然事有偶發,餘無意得窺天機,覓此護脈之法,業已融於心法鍛氣之中。後人一朝得見,殊勿怪之。然吾之獨見,實逆天而行之,不可爲廣。故心法之事,不可散而傳之,切記,切記!”
童旭愣了一愣,隨即暗思道:“是了,這定是秦大哥要教我的修行心法了。只是他此刻正值酒醉,說的心法,不免會同《廿經注》那般殘缺不全,屆時,我若是練了這不全的心法,豈不是大大的不妙。”
他想到此處,不禁爲自己的沉着冷靜感嘆了一番,隨即又復想到:“再者說了,他此刻酒醉說的話,我視如珍寶的去修煉,豈不是成了偷學武功的下賤人?我堂堂童旭,怎會幹這種見不得光的事?”
可是秦英的話就在他的耳朵之中迴盪,只聽他說道:“推宮過血,氣在膻中。三花聚頂,兩氣交溶。周天三轉,回神力涌。口眼一道,化作神通……”童旭即便是不想學,也按照秦英的話語試了一遍。
哪知,這一試之下,童旭當即便是大驚。他平日裡,體內內力洶涌澎湃,若是細心自省,幾乎都有大海滂沱之感,經脈之間,自然是溢滿了內力,漲漲的都有種隱隱的難受。
可今日,他按照秦英說的法子,搬運了幾下神功,便猛然發現,自己的內力若落潮一般,從經脈中緩緩褪了出去。
童旭心中明白,這不是說自己的內力在流失,而是自己的內力,有了一個更好的去處,而不是想往常一樣,積聚於周身經脈之間。
而內力真氣的積蓄地,正是秦英說的“氣在膻中”。也就是說,在修行秦英所說的心法不久之後,自己的內力,便可以無節制的存於膻中氣海,到了運用的時候,便可以發散於周身百骸,奇經八脈,一舉一動,自然是“化作神通”。
有了開始,便不容易停下來。童旭練了秦英口述的心法的開頭,便一發不可收拾的練了下去,哪裡還管秦英是否酒醉後說的不詳盡?
直到半夜裡,童旭收功之後,這纔開始後怕,自己怎麼便鬼使神差的練了起來。要是有點疏忽大意,自己的小名,豈不就交代在這裡了。
他擡頭四顧,卻發現秦英早就沒了蹤跡。等他挪步回到自己的屋子,卻發現秦英已經躺在自己牀上大睡了起來。許是秦英半夜酒醒,眼見自己正在辛勤練功,便沒有打攪,自己徑直回來了。
童旭修行了半日,自然是累得很了。眼見秦英把自己的牀榻佔了,想想自己還欠了人家一份大人情,自是不好意思將人喊起來讓位。自己便隨便扯了一牀罈子,鋪在地上睡了過去。
北地隆冬,正是最冷的時候,地面即便生着火盆,也是凍得要命。童旭卻是不避寒氣,這一覺睡得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