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王東打了個電話給父母說晚上要回家。他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告訴父母自己和張華的事情。然而回到家裡,家裡不止王明誠和李學英夫婦,還有王明誠的老朋友,市委統計局局長周強一家人。
王明誠和周強坐在一起討論政治上的話題,李學英和周強的老婆陶淑慧、女兒周茜坐在一起翻看美容雜誌。杯子裡的茶葉一沉一浮沒有完全散落在杯底,看樣子也是剛到不久。
“王東回來了啊。”周強慈眉善目地打着招呼。
“嗯。”王東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有點埋怨父母的自作主張。自己說回家,父母就把周強一家叫來,這讓他怎麼開口和父母說張華的事情。
王明誠皺着眉呵斥:“你周叔跟你說話呢,怎麼這麼沒禮貌。”
“呵呵,年輕人嘛。”周強打着哈哈叫女兒,“茜茜,快來跟你王東哥哥打個招呼。”
“王東哥你好。”周茜挺起胸脯站起來,父親早就給她說過兩家有意撮合她跟王東的事。她聽說王東都32歲了還沒談對象,還以爲他是個歪瓜裂棗有着一大堆壞習慣的男人,心裡本來不是很樂意父母的安排,結果一見面出乎意料。想不到這個男人儀表非凡,他的眉毛真長,鼻子又高又挺,棱角分明的五官搭配在一起俊朗而優雅,一身瑪薩瑪索休閒服穿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瀟灑隨意。周茜立刻就喜歡上王東,她刻意閉攏雙腿,手悄悄撫平裙子的皺褶,嘴角微微上翹,露出恬靜的微笑,努力展現自己大家閨秀的形象。
王東全然沒有注意到眼前女孩的小動作,他按捺住心裡的不耐煩,敷衍着跟周強一家問完好就鑽進自己的房間一直到吃晚飯纔出來。
餐桌上,四位老人有意無意地談起兩個小兒女的事情。周茜水汪汪的大眼睛頻頻向王東拋送秋波。
再不說,誤會只怕更深,王東不得不出聲打破這種和睦的氣氛,“爸,媽,我談了個女朋友,打算改天帶回來給你們看看。”
“鐺!”周茜的筷子落在碗邊,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咬着脣重新拾起筷子默不作聲。
王明誠和李學英面面相窺,兒子的突然襲擊殺得他們措手不及,他們還來不及消化這個信息,先歉意地看向周強夫婦。
周強的笑容掛着臉上,只是顯得非常勉強,他用若無其事的口氣說:“王東也不小了,是該談對象了。老王,恭喜你啊。”
陶淑慧臉上陰雲密佈,她用最直接的態度表現了心中的不滿,她覺得王東這樣說非常不給她們一家人面子。明明衆人皆知,這是一個相親晚宴,王東卻說出那種話。她話到嘴邊剛要開口,被丈夫按了一下手背,只好又咽回肚子,面色卻十分難看。
飯菜只動了幾口,衆人已經無心再吃下去,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後,周強一家就找了個藉口告辭。王明誠夫婦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口,不停地道歉,申明對兒子已經談對象的事情毫不知情。
臨走時周強意味深長地說:“老王啊,孩子們都長大了,不是我們管得了的,不要因爲小輩影響我們的感情。”
“那當然,那當然。”周強給了臺階,王明誠還不趕緊拾着臺階下。他又和周強交流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政治上的共同利益把這對老友拉得更近。
王明誠憋着一肚子火氣怒氣衝衝地走回家,今天的面子丟大了。他把兒子叫到面前,雙眼冒火,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你要是不喜歡你周叔叔的女兒,可以私下跟我們說,當着人家面那樣說,讓我的臉往哪裡擱?”
王東無辜地攤開雙手,“我是真的談了女朋友,在哪說不一樣。”
“是哪裡的?做什麼的?”
“開花店的,家在婦幼保健院。”
王明誠“蹬”的站起來,手指快戳到兒子的鼻尖,“不行!我不同意,你怎麼能找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她能給你帶來什麼幫助?你必須找一個對你將來發展有幫助的女人!”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找個男的!”王東毫不退縮地瞪着父親,他想借此機會試探父母的態度,這句話埋在他心裡十多年,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心中一陣暢快。
“你!你!”王明誠氣得說不出話來,手隨着強烈起伏地胸腔一抖一抖。
“你們父子好好說,”李學英急忙在兩人中間打圓場,她先讓丈夫坐下,又開始責備兒子,“你父親說這些還不是爲你好,你非要讓你父親生氣。”夫婦倆都以爲兒子說找個男的只是氣話,根本沒往深處想。
“反正你們不答應,我就不找老婆了。”
“哼!”王明誠不說話,頹廢地坐在沙發上生悶氣,這一刻他感覺兒子已經脫離他的控制,翅膀長硬了。
李學英見父子倆說話都氣沖沖也不是個辦法,她插在中間緩和地說:“這樣,你把那個女孩帶回家給我們看看。”
“嗯,我過幾天就帶她回來。”王東說完就回到自己房間,他有些後怕,自己當時哪來的膽量居然敢當着父母面說找個男的,幸好父母並沒有深究。
李學英雙手交叉疊在腿上,曼聲細氣地勸着丈夫:“兒子這麼大了,他自己高興就好,我們還是不要干涉他的生活。”
王明誠咆哮着:“我還不是爲他好,他找個沒權沒勢的女人有什麼用?將來我退休了,他怎麼辦?”
“你硬逼着他也沒用,他要是一直不結婚乾耗着怎麼辦?我沒有你們男人那麼多彎道道,我就想早點抱個孫子。我還怕你給兒子找個太強勢的女人,將來兒子還被人家壓着。”
“你就慣着他!”
護犢的李學英拿出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那你有本事就讓他把周家女孩娶了。不是你逼着他結婚,他還不會搬出去。現在肯談對象了,你又反對。你想怎麼着?乾脆我搬去跟兒子住,這個家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我們不管你在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的事情,你也別管我們娘倆!”
老婆搬去和兒子住?王明誠可丟不起這個臉,他氣急敗壞地吼道:“我不管了,你們愛咋咋的!將來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