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王東又說去幫房軒處理工地上的糾紛不回來吃飯,張華一個人不想待在家裡就回到父母這邊。
解雲芳數落女兒:“你現在都不做事了,還不經常回來,看看你又瘦了,王東呢?”
“他幫朋友忙去了。”
“有孩子了嗎?”
“沒。”
解雲芳急了:“你們倒是加把勁啊,我30歲的時候,你都會走路了。你30歲了,孩子連個影都沒。”
張華心中說不出的煩躁,王東總是很忙,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回到這邊,母親又嘮叨個不停,要她這樣、那樣,都不能理解她的感受。一股無名火冒起,她衝着母親大聲吼到:“媽,這孩子不是說有就有,王東要戒菸戒酒,我要吃葉酸,沒幾個月哪成?你老是催,煩不煩!以前催結婚,現在催懷孕。你要想生孩子,自己生去!”
解雲芳被堵得啞口無言,轉過頭對看報紙的丈夫訴說委屈:“你看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說她兩句就不耐煩。”
張衛濤放下手中的報紙,板着臉叱責道:“你怎麼這樣跟你媽說話,你媽都是爲你好。”
張華心裡還是有點怕自己嚴厲的父親,她臉色一變,怔在那裡,卻不敢多說什麼。
解雲芳心疼女兒,對丈夫抱怨連連:“你吼女兒幹什麼?她都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你的犯人。”
張衛濤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嚇着了女兒,長年的分離讓父女倆產生了無法磨滅的隔閡,女兒和自己總是不如其他父女那樣親近。他心中涌上一股愧疚,放柔了聲音輕聲解釋:“我們只是擔心你,希望你過的好。你這個孩子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有事自個埋在心裡。我和你媽都老了,不可能守你一輩子,等你自己有了孩子,有了這個世界上血緣最親的人,我們才放得下心,這樣你老了也有人照顧。”
一句句話像暖流劃過張華的心,她從來不知道剛強的父親也會說出這樣柔腸百結的話。他們一輩子都在爲她操心,操心她的成長,操心她的婚姻,甚至操心她老了以後的生活。他們不能陪她一輩子,卻希望她能夠幸福的過一輩子。她一直以爲父母是退休後生活空虛才急着抱兒孫,卻不知道他們的用心如此良苦。她噙着淚水,感動地說:“爸,媽,我知道錯了,我會和王東安排好一切,你們就別再操心我,我只希望你們以後能好好享福。”
張衛濤面露赫色,不自在地咳嗽幾聲。
解雲芳挨着女兒坐下,“你就算嫁出去了,還是我女兒啊,一天沒看到你,我就要擔心,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以前開着花店,我每天還能看到你,現在不開花店了,你也不回家,我想看都看不到你。”
張華面露羞愧,她天天盼着丈夫下班早點回來陪自己,卻不知道父母也在盼着她多回去陪陪他們。自己只知道在家自艾自憐,都沒有考慮過僅僅相隔幾公里外的父母的心情。
張衛濤恢復了嚴肅的表情,問到:“你最近都在做什麼?有沒有學習?生意雖然不做了,人不能懶惰下來。”
這話問得張華更加說不出話,這幾個月除了在家怨天尤人就是跟着徐雅麗到處參加聚會,社交禮儀學了一大堆,攀比、虛榮也學了不少。隨俗沉浮的日子裡,生活條件越來越優渥,心卻越來越浮躁,現在的自己膚淺得連靜下心來看書都做不到。
她強打起精神,敷衍道:“也沒做什麼,就是經常參加王東朋友的聚會,沒事的時候在家看書……”說到最後,聲音低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幸好這個時候王東打來電話,“我回來了,家裡怎麼沒人,你在哪兒?”
“我在我媽家,馬上回去。”張華掛掉電話,對父母說明原因,幾乎是逃脫般的離開。
她不敢面對父母慈祥的眼睛,她怕自己虛榮膚淺的生活讓父母知道後他們會痛心,她怕自己無意中流露出的寂寞會讓他們擔心,她不能也不願看到年邁的父母再爲自己操心、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