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燈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張紙條,撥打了上面的電話:
“你好,明警官。我是林角,我現在過去簽字。”
發財樹:「你不是害怕這個警察嗎?」
白小燈聳聳肩,託着腮說:「怕呀!我纔剛剛變成人,還是借用別人的身體,對這個世界陌生得很。再加上遇到西窗之前那些年我都是被丟棄的對象,跟人溝通是我的弱項,但是,今天見到沈何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洗耳恭聽。」
「越害怕,越要去做。剛開始確實挺難的,但是慢慢來就覺得沒什麼了。」
「呵呵,話是不錯,不過我明明看到你全程都在害怕。」
白小燈一聽,雙手將細長的靈根一圈圈地纏起來,最後繫上了一個死結,「哼!你會不會說話?」
「哎,你別系得那麼緊呀。」
白小燈不以爲然,把盤好的靈根丟在長椅上,用拳頭捶了兩下,嘴巴里唸叨:「不光系得緊,還要打你……」
「我錯了,錯了。」發財樹哭笑不得,只好求饒道,「你不用在我面前逞強的,什麼時候我都陪着你,放心吧。」
白小燈這才勾起嘴角,彎起眼睛,「這還差不多。」
「你這個小多肉,剛纔對我那麼暴力,都不害怕我的靈根斷了嗎?」
「就是知道那是靈根,纔不怕。」
白小燈到了東市淮河路派出所,就打電話給明菁,註銷了死亡證明。
臨走時,明菁隨她一起從所裡出來,一身警服,瀟灑幹練,聲音也清麗:“說吧。”
白小燈錯愕,“什麼?”
“今天一大早我們才見過,你這會兒就來這兒了,而且剛纔你好幾次欲言又止,我想你應該是想單獨找我說什麼吧?”
作爲警察,明菁的洞察力果然不在話下,白小燈聳聳肩,訕訕笑着:“沒想到被看穿了。明警官,我確實想了解一些關於我自殺那件事的信息……”
一提到這件事,明菁眼睛泛上來厚重的憐憫之情,“都過去了,你想知道些什麼?”
“明警官,你也知道我的過去,真的很……”白小燈故意停頓下來,不是爲了吊胃口,純粹是自己不知道從哪兒說起,只能先打出同情牌。
“每個人都有過去,那不代表什麼。你大伯他本就對你沒有撫養義務,所以咱們沒必要道德綁架他人,畢竟一個農村的家庭多養一個孩子,是負擔挺重的,你父母留下的積蓄就給他們花吧。這是我個人見解,跟我的工作無關。”
“嗯,我沒抱怨他們。只是生活真的有點難,而且我和沈何之間問題也挺多的。”
“一個人絕望時做出一些事情,無可厚非。現在陰差陽錯,你被法醫救過來了,就好好生活。”明菁拉着她,往大樹下面靠攏,“這裡陰涼些,你不必拘謹,也不必過於警惕,既然我們站在這裡了,就像朋友一樣閒談就行了。”
白小燈這才知道自己那點兒小心思,一開始就被警察看破了,臉頰泛紅,“那件事之後,我習慣這樣了。明警官,別介意。而且,沈何也總是這麼說,我也很苦惱怎麼辦纔好。所以,纔來你這裡,想要尋求解開心結的方法。”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癥結所在,不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出現問題時,最忌歇斯底里去求個究竟。我覺得,不管朋友還是戀人,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冷靜,對不對?”
“對。我是這麼跟他說的,可是他不同意,說得急了,還讓我去死。”白小燈故意撒謊,反正不喜歡沈何,髒水都潑他身上也無所謂,只是面對明菁,不免心虛,“我習慣依靠他了,他這樣說,讓我難免再次產生想法……”
明菁臉色一變,“不可以!這次無論什麼原因,你不可以再尋死!你那個男朋友,我覺得你還是跟他冷靜一段時間比較好……”
“爲什麼?”白小燈立刻進一步反問。
“我不知道你男朋友跟你說了什麼,但是你上次自殺後,我和同事曾經去過他那個花店。我們天天辦案的,見過很多人,我就覺得他性子陰鬱,而且至今還有一些問題不明。只不過你這件案子最後以自殺論定了,我們也不好再插手其他的了。”明菁面露難色,身爲警察,很多東西不方便說。
白小燈不知何時淚眼汪汪的,臉頰沒那麼紅了,泛着淡淡的粉,看起來楚楚可憐,“明警官,我知道爲難你了。可是,我正在找一些證據,準備拒絕他。你幫我,好不好?”
“你不可以再尋死,你先答應我,其他的我能告訴你的都會告訴你。”
“我答應你。”
“我在他花店裡並沒有找到安眠藥瓶,在附近的垃圾桶那裡通過指紋比對,發現一個你用過的安眠藥瓶子。根據藥名和廠家,我去藥店查到這個藥雖然有好幾個版本,但是裡面的鎮靜藥物含量和藥片顏色都差不多。而從垃圾桶裡找到的那個藥瓶,內壁沾着許多白色和黃色物質,經檢驗是白色的是普通安眠藥片殘留,而黃色的是其他藥片糖衣,並沒有檢測出其他藥物。
而且,市場的監控顯示藥瓶是你自己扔出來的。我只是自己感覺不正常。所以,最後不了了之。”
白小燈認真聽着,加深關鍵字的記憶,“整件事情,最後都是以沒有證據了結的。”
“也不算是,畢竟你自己也說了因爲情傷嘛。”
白小燈輕輕一笑,自嘲道:“是哦,沒錯,情傷。”
明菁被她的這一笑,晃了一下,“你自己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負責。雖然沒有家人的牽掛,也要勇敢活下去。”
“沒錯!明警官,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明菁雙手拉住她的右手,感慨道:“多好的女孩子,有困難記得找明警官!”
“嗯!”白小燈嘴上答應着,心裡滿是無奈。
離開警察局,白小燈弓着食指,敲了敲口袋裡的靈根,「沈何是關鍵。」
發財樹打了個哈欠,「嗯,你表現得越來越好了。早上還害怕警察,太陽快下山了,你倒從警察嘴裡套出了信息。」
「不,不是我套出來的。」
「哦?」
「她心裡一直對林角存有同情和愧疚,見到我那一刻,她沒有了愧疚,全都是同情。這是個好人,可惜出現在林角死後。希望快點找到死亡真相……」
「找到真相之後呢?又得去哪裡找新鮮的屍體?整日提心吊膽,可能下一秒就與這個破瓶子玉石俱焚。這似乎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這冷言冷語,藏着沉重的惋惜。
白小燈仰起頭,不想讓眼淚流出來,「是啊。不過,這個身體真的好氣人,動不動就流淚。」
「切!」發財樹正要暗諷,突然截住話頭,故作輕鬆道,「有什麼可哭的。我們一起修煉的目標是幻化成人,你先行一步完成了。好好等着我,畢竟我哪兒有你那麼多靈氣。」
「就知道從你這裡聽不到什麼好話。回家,休息一下,明天跟蹤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