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系列冠冕堂皇的表面工作進行的十分順利,成功驅散了一些不良的陰影。可是吳紹霆直到,表面現象只可止一時之疼痛,不可根絕關鍵的隱患問題。他現在一直在迫切的等待廣西劉震寰、劉谷香的響應,只要柳州展開行動,製造廣西內部的動亂,相信梧州這邊的戰事很快就會有結果。
接下來的幾天,粵桂雙方斷斷續續又爆發了幾場衝突。二十四日下午在封開縣北面山區,粵軍第六團打了一場開戰以來最艱苦的作戰。這次戰鬥顯然是陸裕光孤注一擲,他已經收到了父帥的警告,可是心中極爲不服氣,索性賭上最後一次,不擇一場絕對勝利的大戰。這次他確實不擇手段了。
桂軍制造了燃燒彈,放火燒了小半個山林。第六團冒着濃煙和燻烤拼命的救火,好不容易隔絕了火勢蔓延,士兵們一個個精疲力竭,桂軍趁機發動了一次強攻。六團在山地防線遭到分段擊散,團部與營部失去聯繫,營部又與連隊失去聯繫,各級部隊一敗塗地。郝少義帶着團部一度後撤了兩個山頭,趁着傍晚桂軍攻勢降低,總算勉強穩住了混亂局勢。
天黑之後,六團各級部隊零零散散的跟桂軍士兵打了幾場遭遇戰。桂軍因爲不熟悉山地地形,再加上天黑之後通訊受到極大的影響,進攻的力度和戰略協調性大大削弱。
直到二十六日上午,戰火再次告一段落。桂軍消耗了大量資源,總算從封開縣向北推進了三裡的戰區。粵軍第六團傷亡同樣十分慘重,不過相當一部分士兵並非陣亡,而是趁着混亂私自逃跑了。郝少義把防線緊縮在東北的三水嶺,幾乎與師部炮兵團的陣地失去了犄角形勢,索性桂軍連戰兩天早已喪失了銳氣,未能再繼續組織大規模的進攻。局面再次僵持下來。
這次作戰對於吳紹霆來說極具意義,雖然戰鬥經過和結果不甚光彩,但這一個回合結束意味着陸裕光徹底失去了翻盤的機會。相信戰況彙報到南寧時,陸榮廷連殺死陸裕光的心都有了,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保全實力,可這位陸少帥偏偏置若罔聞。
果不其然,二十六日下午梧州密探發來電報,陸榮廷不顧參謀部力勸,儼然下達命令撤銷陸裕光所有軍職,再次改派林俊廷出任梧州前敵總司令。
林俊廷回到梧州時,有一大堆亂攤子等着他收拾,第三混成協和第二軍的第四標、第五標讓陸裕光分拆的支離破碎,各級將領職權交叉混亂,整個梧州桂軍的軍事系統完全不成體統。林俊廷甚至認爲,梧州的情況似乎除了陸裕光本人之外,再也沒人能看得懂了。
粵桂戰爭的局勢逐漸明朗,林俊廷的復任讓吳紹霆在困局中看到了希望,當然他依然不敢大意輕敵,梧州一日不克,桂軍依然有足夠的底氣覬覦廣東。而這一件事對他來說甚是困擾,這場戰爭已經打了將近一個月,預期的種種計劃都遭到了篡改,究竟何日才能讓桂軍元氣大傷呢!
就在吳紹霆帶着希望思索這個問題時,廣西境內突然傳來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
二十七日凌晨兩點,師部除了值班的軍官和通訊員之外,大部分的人已經回到宿舍休息。偏偏這個時候通訊室接到了一通來自懷集的電話,值班侍從官趕緊找到都督副官鄧鏗。鄧鏗聽完彙報之後,當時失聲驚呼了起來:“什麼?竟有此事?”
他顧不得休息的時間,穿着拖鞋匆匆的跑到了吳紹霆房間門口狠狠拍打了一通。
吳紹霆機警的醒了過來,雖然有幾分鬧情緒,可還是保持着冷靜的臉色打開了房門。不等他開口詢問,鄧鏗已經搶先叫了道:“都督,不好了,柳州出事了。我們委託‘大盛魁’運送的軍火和物資被沈鴻英劫了,商隊一百一十五號人讓沈鴻英全部燒死在驛站,只有一個馬頭逃到了賀州。”
“什麼?沈鴻英?”吳紹霆瞪大眼睛,驚愕不已。他雖然對沈鴻英這個名字很熟悉,可是對其人的背景不太瞭解,只知道歷史上廣西同盟會領袖劉谷香是讓這個人捕殺。他現在不在乎沈鴻英到底是什麼人,這個混蛋劫走軍火和物資也就算了,竟然還燒死“大盛魁”商隊一百多號人,簡直是慘無人寰的屠殺。
“劉震寰和劉谷香是什麼反應?”他立刻問道。
“還不清楚,這個消息是賀州剛剛發電報到懷集,懷集這纔打來電話。消息的來源是商隊逃回的倖存者。昨天南寧情報站也證實柳州有人向陸榮廷告密,說我們廣東正在策動廣西革命軍。如果猜得不錯,這告密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沈鴻英。”鄧鏗切聲的說道。
吳紹霆臉色頓顯嚴峻,心裡咬牙切齒的罵道:沈鴻英,沈鴻英,你殺了老子的人,壞了老子的大計,此生不除你這奸賊我不姓吳!他又想到了派去柳州談判的王長齡、朱執信,馬上問道:“老王和老朱他們有消息嗎?”
鄧鏗搖了搖頭,嘆息的說道:“還沒有消息。不過都督不用太擔心,按照行程來算,王大人和朱部長應該已經不在柳州了。”
吳紹霆十分果決的說道:“立刻,給我聯繫劉震寰和劉谷香,讓他們給我一個交代。另外也加緊聯絡楊希閔,如果王長齡和朱執信他們在西林縣的話,我要知道楊希閔的立場。”
直到早上七點,師部總算接到柳州事件的進一步消息,沈鴻英已經率部逃到了桂林。到了中午時,柳州方面的電報姍姍來遲,劉震寰和劉谷香四天前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因爲電報線路不通,這份電報的落款日期是八月二十五日。劉震寰和劉谷香在電報裡做出解釋,沈鴻英屠殺商隊、劫走軍火物資之事他們並不知情,如今柳州革命軍已與沈鴻英決裂,勢必會給廣東方面一個交代。
“決裂?沈鴻英早已經投靠陸榮廷,劉震寰他們還好意思說決裂,有屁用!”
吳紹霆在師部指揮所裡來回踱着步,他自認爲自己是一個懂得控制情緒的人,可這一次他真真正正的衝動了。沈鴻英是什麼人物,縱然是日後舊桂系軍閥頭目之一,但目前看來依然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罷了。一個小角色膽敢屠殺商隊、搶劫軍火,不僅是沒有道義,更是一種狂妄!
老子連陸榮廷都不放在眼裡,區區沈鴻英竟敢爾耳!他在心裡暗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