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第一標整軍訓練正式開始。
吳紹霆身爲這次訓練項目的總教官,他的繁忙時期其實僅僅是前期的計劃籌備,真正開始執行訓練的時候,他倒並沒有那麼忙。以前他在新兵營接受訓練時,那些總指揮、政委之類的領導們同樣很清閒,只不過偶然來視察一下罷了。
訓練任務分派到每個營的訓練官身上,三個營以棚爲單位分開獨立訓練,棚長協助訓練官來落實細節。所有訓練項目都是吳紹霆事先教導好了的,當初怎麼訓練山字營後哨,現在就怎麼訓練第一標的新軍士兵。
從一大早天還未亮開始,第一標全體士兵分次序進行例行跑操。接着從訓練軍姿、基礎行動指令,逐漸增加至更深層次的作戰技巧,都有條不紊的展開。隨着時間的推移,體能訓練的強度逐漸加強,作戰技巧的進一步拓展開來。
整個西郊大校場軍營由以前碌碌清閒,一下子就變得熱鬧不已了。
每天第一標士兵訓練的時候,駐紮在附近的舊軍士兵,還有炮兵標的士兵一個個都看熱鬧似的湊在周圍觀看。這些沒有參加訓練的士兵們本來就很無聊,反正沒什麼事,親身到現場感受一下這種熱鬧的氣氛也是不錯的。
吳紹霆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統籌和督導,他在第一標司令處安排了辦公室,時時刻刻檢測訓練的效果。不過說到底,他還是一個閒人,除了偶爾到大校場上檢查士兵們訓練的情況之外,也沒有什麼實際上的事情可做。當然,他有時候也會關心訓練時期的後勤供應,將以前每日兩餐要求增加爲每日三餐,飲水和消暑的事宜算在其中。
關鍵還是那次誓師大會的效果很好,徹底引起了第一標全體士兵的激情,因此這次士兵每日訓練都極爲刻苦用心,一味的心思都是不能落後于山字營後哨。這種源自士兵內心的幹勁,纔是真正促進訓練進程的原因。
轉眼間一個月就過去了,第一標士兵們都已經完全適應了訓練的節奏,風雨無阻,動力十足,表現的越來越好。其間有幾次小插曲,那就是孚琦以及兩廣總督府的一批官員聞訊前來觀摩訓練內容。到後來,駐紮在廣州附近的其他舊軍部隊,也相繼派來軍官團參看。
不知不覺之間,這次整軍訓練一下次就成了廣州軍政界的一個熱門話題。而“吳紹霆”這個名字,也很快就登上了各路駐軍的耳目之下。雖然吳紹霆自己還沒有明顯的意識到因爲整軍訓練帶來的影響,可是他已有預見,自己遲早會因爲這件事成爲一個響噹噹的人物。
天氣漸漸轉涼了,但這種變化在廣州這個南方城市並沒有十分劇烈的影響。前不久還下了幾場大雨,淅淅瀝瀝,直到今天整個廣州城都還有幾分潮溼的感覺。
早晨剛過,那輛屬於張家的黑色小轎車毫無預兆的就開進了軍營這邊。
張家的管家找到了吳紹霆,給吳紹霆帶了一封手信,然後管家沒多說什麼就走了。
吳紹霆第一印象想到的這封信十之八九是張小雅寫的,這位細妹丁一定還在惦記着他上次與其談論過的生意。他拆開了信看了一遍,這是一封用鋼筆寫的白話文信件,娟秀的字體一看就是出自女孩子之手。果不其然,正是張小雅寫來的信函,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封普通的聯絡信,可是信文的內容中多次提到有關農莊生意的事。
他看完了信,不由失笑了起來,這位張家小姐還真是持之以恆呀。
正好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還挺清閒,不妨找個機會再次拜訪一下張家小姐,將合作辦理果汁農場的事情落實了最好。不過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曾答應出資贊助張家小姐,可是上次誓師大會的時候,自己把張直打賞的美元都分給士兵去了,現在只怕剩下的不多。
當天晚上在忙完一整天訓練之後,吳紹霆回到宿舍,打開了自己存放細軟的盒子。細細數了一下,將現有的碎銀子、銀元以及剩餘的帝國馬克、美元合計之後,加起來最多才值700塊,距離早先說好的2000塊還真是相差甚遠。
他現在雖然身爲第一標代理總教官,可是拿的還是二等參謀官的餉銀,更重要的是自己任職還不到一年,哪裡有那麼多的積蓄?如果考慮去借的話,他又發現自己在軍中熟絡的人並不多,總不能覥顏去向屬下借銀子吧。
思索一陣之後,他最終還是決定就先單憑這700塊全部投入進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兩天之後,吳紹霆交代了一些公務,請了一天的假期,然後就出了軍營進城去了。
他來到城內後,先找了一個雜役去張家提前告知了一聲,說自己下午來拜訪張家小姐。
在城內吃過午飯,略微休息了片刻,他這才動身乘了一輛人力車前往張家的別墅。
來到那熟悉的大院子門口,大鐵門是虛掩着的,吳紹霆下車付了錢,然後走上去叫喚了一聲。老門房早上就接到了吳紹霆派人來通知的消息,並且還把這件事轉告給了張小雅。這時吳紹霆來了,老門房神色匆匆的就迎了出來。
不過看老門房的樣子似乎並沒打算請吳紹霆進去。
“是吳大人來了呀。”老門房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說道。
“敢問張家小姐不在家嗎?”吳紹霆看到老門房這副態勢,好奇的問了道。
“吳大人見諒呀,我家小姐現在不方便見您。不過她特意交代了,如果吳大人來找她的話,那就先讓吳大人您去這條街道路口的一家茶館稍等一會兒,等一下她會到茶館來見吳大人的。”老門房說話聲音很小,似乎是擔心被別人聽到似的。
吳紹霆有些搞不明白了,他以前來張家的時候可沒這麼麻煩呀!難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本打算追問下去,可是回頭又想到也許張小雅現在真的有什麼事情不方便,索性還是算了。他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還勞煩你去告知張小姐一聲,我就到前面的茶館等候。”
老門房頷首應了下來。
吳紹霆轉身就沿着張家別墅前的大街,徒步向街道最前方的路口走了去。
來到路口時,這裡果然有一家十分精緻的茶館,他心情雖然有些鬱悶,可是依然沉着氣走進了茶館。在茶館二樓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他點了一壺涼茶,要了一碟醃瓜子,一邊聽着樓下大廳的藝人唱小曲,一邊喝茶打發時間。
大約等了二十多分鐘的光景,涼茶剛好用了半壺,樓下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在向茶館夥計打聽情況,然後一個嬌小的人影匆匆的沿着樓梯跑了上來。來者正是穿着一身素色緞袍的張小雅,她這身裝扮頓時顯出了十足的東方少女美感,清純可愛又不失活潑。
不過張小雅的臉色一點也不高興,甚至還有幾分傷感。她上樓之後站在樓梯口到處張望了一下,吳紹霆立刻舉手示意了一下,她這才快步走了過來。
吳紹霆站起身來相迎,他看到張小雅的臉色之後,忍不住問了道:“張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氣了,臉色這般難看呀!”
張小雅一言不發,直接就在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然後大大咧咧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一飲而盡。她將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白皙的小手在嘴巴上一抹,然後氣呼呼的說道:“我爹是故意的。”
吳紹霆緩緩的落座下來,聽到張小雅冷不防的冒出這句話,一時更是疑惑不解了。
“張小姐,令尊又怎麼了?”他試探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