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掠過幾架“蒼鷺”式中型轟炸機,炸彈艙的艙門已處於打開狀態,顯然,它們即將投擲航空炸彈。
“注意空襲臥倒空襲臥倒”
一名軍官站在一片廢墟中,向正聚集在附近的那些中國軍人高聲喊叫着,聽見他的喊叫聲,多數人都立即趴在了地上,仰起頭朝那幾架正低空掠過頭頂的轟炸機望去,一秒鐘後,就看見一些航空炸彈從炸彈艙裡落了下來,雨點般砸在一個街區之外,即使趴在地上,也可以看見那些被爆炸掀起的碎片和黑煙,然後就是滾滾而來的“轟隆”聲,不過那些炸彈都是輕型炸彈,威力不大,衝擊波根本就衝不過來,所以這裡的中國軍人們感覺不到現場的那種震撼,於是,許多人又立刻坐了起來,繼續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在抽菸,有的人則與戰友分享着戰利品,或者是一隻俄國菸斗,或者是一枚蘇軍的勳章,如果要問戰場上最大的樂趣是什麼的話,或許清點戰利品就是最大的樂趣。
隔壁街區的槍炮聲還是非常密集,但是並沒有影響到這些正在輪休的中國國防軍突擊隊員們的好心情,連輕傷員都因爲眼前的消遣而忽略了傷口的疼痛。
與許多戰友一樣,劉富貴也正在與戰友分享着他的戰利品,那是六具狙擊步槍用的瞄準鏡,都是從蘇軍狙擊手的狙擊步槍上拆卸下來的,而那些蘇軍狙擊手無一例外都已被劉富貴擊斃,這僅僅只是劉富貴在古裡耶夫戰場上取得的戰績,如果算上前段日子的戰績的話,劉富貴至少已經擊斃了超過二十名蘇軍狙擊手,這還沒算上那些蘇軍狙擊手的助手。
今天是古裡耶夫戰役發起的第九天,作爲中國國防軍第一集團軍的一名專業狙擊手,劉富貴已經在這座烏拉爾河下游入海口的蘇聯城市戰鬥了整整兩天時間了,兩天時間擊斃六名蘇軍專業狙擊手,這個戰績已是相當不錯,至少劉富貴現在可以活着向戰友炫耀他的戰績,而不是被人裝在棺材裡並覆蓋上國旗運回康居。
劉富貴已很滿足,活着就好,如果說軍人必須在戰場冒險的話,那麼他也希望這些冒險是必要的,追求榮譽固然重要,但是能不犧牲最好不要犧牲,戰爭已使劉富貴的思想有了一些變化,他想家了。
就在戰友們拿着劉富貴的那六具蘇軍狙擊步槍的瞄準鏡把玩的時候,劉富貴則正在用心的寫一封信,一封寄給家裡的信,通常而言,每隔半個月劉富貴總要寫封信回家報平安,戰事越激烈,這信的內容也就越長。
現在的這封信劉富貴已寫了將近二十分鐘,可是還沒有寫完,此刻,他正在講述他在古裡耶夫戰役中的經歷,雖然剛剛來到這座已成廢墟的城市不過兩天時間,可是城裡的情景確實給劉富貴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他的印象中,古裡耶夫戰役或許是他參加過的最爲慘烈的一次城市巷戰,在這裡,每一片街區都是戰場,每一棟房屋或者房屋的廢墟都是戰場,每一個活着的蘇聯人,不論是男人、女人,都是潛在的敵人,因爲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拿起步槍或者手榴彈在絕望而視死如歸的勇氣中與中國軍人同歸於盡。
“……在這裡,蘇聯人把我們叫做‘侵略者’,因爲在他們看來,我們是來搶奪他們的家園的,是來將他們趕盡殺絕的,但是這不是事實,我們的後方軍醫院裡收容了大量的蘇聯傷員,其中既有平民也有軍人,爲此,軍醫院的牀位總是很緊張,就連美國記者也必須承認,中國軍方對待敵方的平民非常人道,除非他是僞裝成平民的武裝分子,對於這種混跡於平民中的武裝分子,我們從來就不會客氣,我們會用噴火器、衝鋒槍消滅他們。
我們來到這裡,不是爲了消滅蘇聯平民,也不是爲了搶奪蘇聯人的財產,我們只是爲了保衛亞洲的獨立與自由,爲了解放伊朗,爲了解放高加索的人民,在我們看來,蘇聯纔是侵略者,他們將自己的思想強加給弱小國家,他們甚至用欺騙的方式使蘇聯人民生活在無知中,蘇聯人民仇視我們的情緒也來自於這種洗腦,古裡耶夫的居民也被洗腦了。
如果從地面部隊的炮擊開始算起的話,古裡耶夫戰役已經進行到第九天了,當我們第一集團軍和第六集團軍圍攻古裡耶夫城的時候,其它幾個集團軍正在西邊抵擋來自斯大林格勒的蘇軍增援部隊,並有效的阻止了他們的增援,如果第二集團軍能夠按時抵達烏拉爾壁壘的正面防線的話,那麼古裡耶夫戰役將很快結束,我們將佔領古裡耶夫,將自由帶給這裡的人民。
現在的戰鬥是艱苦的,裝甲部隊都調到西邊去了,在古裡耶夫,我們只能依靠步兵戰鬥,僅有少量裝甲部隊支援。如果古裡耶夫被我們佔領,那麼斯大林格勒戰役就將隨即展開,指揮官曾經向我們說過,如果我們進抵斯大林格勒,接下去的戰役將比古裡耶夫戰役更爲艱難,蘇軍在古裡耶夫投入了至少四十萬人的部隊,他們會在斯大林格勒投入多少部隊呢?六十萬?一百萬?誰都不知道,蘇聯也是一個人口大國,它的兵源也很充足,而且戰鬥意志也正在變得頑強。現在軍隊里正在流傳着一種說法,說古裡耶夫戰役結束之後,蘇聯政府很可能會立即求和,但是對於這種傳言,我們的長官嗤之以鼻,不過我認識的一個蘭芳記者卻對我說,他個人認爲,我軍之所以發起古裡耶夫戰役,目的很可能也是以戰促和,畢竟,戰爭損失太大了,而亞洲盟軍的戰鬥力很成問題,如果想完全征服蘇聯,必須做好承受巨大犧牲的心理準備,除非有歐洲強國願意與我們一起夾攻蘇聯。”
寫到這裡,劉富貴突然覺得有些不妥,最後這兩段話或許現實了些,可能會使家人擔心他的安全,而且可能通不過前線通訊處的檢查,所以立刻停住筆,正打算將這段話從信箋上撕去,而就在這時,一名陸軍上校走到了劉富貴的跟前,彎下腰拍了拍劉富貴的肩膀。
“上校”
劉富貴立刻站了起來,立正敬禮,定睛一瞧,這名中國陸軍上校的身後還跟着一名陸軍中校,不過卻不是中國軍官,而是一名蘭芳國防軍的軍官。
“劉上士,這位是蘭芳盟軍的金中校,他想請你幫幫忙。”上校指了指身後那名蘭芳國防軍中校。
“金中校,請吩咐。”劉富貴向中校望了過去。
金中校只說了一句話,而就這一句話立刻使劉富貴精神一振。
“瓦西里又出現了。”
“瓦西里?他在哪裡?”
劉富貴急忙追問,同時趕緊收拾了他的行裝,要回了那六具狙擊步槍的瞄準鏡,並將他的那杆B1929式狙擊步槍背在身後。
“就在河東陣地南側,蘭芳部隊進攻陣地的正面,上午他就出現了,還像以前那樣,槍槍致命,已有六名軍官死在瓦西里的槍下,我們的狙擊手也死了兩個,現在,全看你的了。”
中校的話讓站在一邊的上校也擰了擰眉頭,作爲一名指揮作戰的中國軍官,上校也很清楚這個“瓦西里”是什麼人。
這個瓦西里據說出身水兵,現在卻是蘇軍狙擊手的王牌,“瓦西里”或許只是一個化名,但也可能就是真名,這個名字現在與“死神”已劃上了等號,自從這個名字出現在蘇軍前線宣傳品中之後,就頻頻出現在中國部隊前線指揮官的戰地報告中,“請上級立即派專業狙擊手來消滅瓦西里”,“如果瓦西里不死,那麼部隊的進攻將變得非常困難,必須做好承受大量傷亡的準備。”……毫無疑問,蘇軍已經成功的用宣傳戰的手段在戰場上製造出了一個槍神,這個“瓦西里”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蘇軍士氣的保證,如果消滅了這個“瓦西里”,無疑將對蘇軍士氣造成沉重打擊。
劉富貴之所以被從第二集團軍借調到第一集團軍,上級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借劉富貴的手消滅這個蘇軍的狙神“瓦西里”,畢竟,劉富貴現在就是中國軍隊中的狙神。
在前兩天的戰鬥中,劉富貴或許曾與瓦西里有過交手,但是雙方都沒有找到擊斃對方的機會,而從昨天下午開始,瓦西里就從戰場上消失了,劉富貴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消息的來源只有兩個,一個是蘇軍的陣地廣播,一個是友軍的傷亡報告。
現在,瓦西里的消息來了,劉富貴自然也到了再次出擊的時候,精神也爲之一振,對於一名神槍手而言,最大的挑戰莫過於一名敵方的神槍手,這是挑戰敵人,也是挑戰自我,不到高手境界,是體會不到劉富貴此刻的心情的。
上次,在巴勒斯坦前線,劉富貴就遭遇過一名英軍的神槍手,那個人代號“毒蛇”,槍法很好,而且很狡猾,但是名氣卻遠不及這個蘇軍的“瓦西里”,這個瓦西里現在已經出現在美國的報紙中,被吹噓成了一個蘇軍英雄,而劉富貴卻還默默無聞,就憑這一點,劉富貴也是無論如何不服氣的,“毒蛇”槍法非常準,那麼瓦西里呢?傳說很準,但是劉富貴卻沒有遭到過他的射擊,或許這個蘇軍狙擊手與劉富貴一樣,扳機不摳則已,一旦摳動扳機,槍下沒有活口。
“中校,帶我去你們的陣地吧。”
劉富貴收拾妥當,沒多說話,跟着那名蘭芳陸軍中校就離開了營地,順手從炊事兵手裡接過一張烙餅,這就是他的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