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調度室後邊有幾間閒置的貨棧,現在已被徵用,作爲後方總軍醫院,專門安置從信陽轉運過來的革命軍重傷員,在這裡經過進一步的救護和分類後,按照傷勢輕重分批轉運到武漢楚望臺軍醫院,現在的武勝關,也可以看作是聯合陣線的傷兵轉運中轉站。
信陽戰鬥已經持續了一天半時間。隨着戰鬥的白熱化,從前線轉運到武勝關的傷員也越來越多,僅今天上午,就有數百名重傷員被送到後方總軍醫院,原來的那幾座貨棧已擁擠不堪,後來轉運過來的那些傷員只能安置在附近的民房裡,另外也搭設了一些軍用帳篷,用來安置傷勢較輕的傷員。
雖然武勝關聽不見前線的槍炮聲,但是從傷員的數量來看,信顛的戰鬥已相當激烈,而且傷員中以炮傷居多,由此即可看出北洋軍炮兵火力的兇猛。
由於聯合陣線方面對於此戰的慘烈程度有着清醒的認識,做好了一切應戰準備,從部隊展開的那一刻起。所有能調動的醫療救護力量全部調動起來,一部分調到了信陽前線,另一部分就留守在武勝關,所以。所有從前線轉運過來的傷員都得到了良好的救治和照顧,重傷員的死亡率也被控制住了。
作爲這場戰爭南方部隊的最高軍事指揮官,趙北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一直在武勝關火車站坐鎮,以保證南北軍事運輸的順利進行,每一列南行的傷員列車到站,他也會親自趕去站臺,慰問那些還算清醒的傷員。併爲其中的有功之人親手頒發勳章,鼓舞士氣。
現存,趙北就站在火車站的一頂軍用帳篷裡,爲一名重傷員頒發勳章。
這個重傷員是一名排長,名叫楊奔,軍銜准尉,他以前是趙北警衛營裡的戰士,後來調到基層部隊擔任排長,此次奉命率部堅守西平,在戰鬥中表現英勇,雖然主力部隊已撤,但他仍頑強的率領一支小部隊戰鬥到了最後一玄,忠誠的完成了他的任務,直到堅守的那座油坊被北洋軍的野戰炮轟塌,他才被北洋軍士兵從死人堆裡扒了出來。
楊奔之所以能夠來到武勝關後方總軍醫院,只是因爲他的英勇表現折服了北洋陸軍第九師的師長吳佩乎,正是吳師長吩咐部下找了幾個俘虜將楊奔擡回信陽的,而且還命人清理了楊排長的傷口,做了很好的包紮處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楊奔很可能已經成爲那長長的陣亡名單上的一個代號了,而不是在這裡接受總司令頒發的勳章。
此刻的楊奔還在昏迷之中,勳章實際上只能裝在盒子裡放在他的枕頭邊,而枕頭的另一邊,則放着一把嶄新的佩劍,這也是總司令獎賞給他的,這劍長不過一尺半,劍身上刻着“枕戈待旦,精忠報國”八個字。因此得名“八字劍”這是由漢陽兵工廠特製的紀念用品,一般來講,只有從共和軍的軍校畢業的軍官纔有資格佩帶,楊奔目前尚未從隨營軍官速成班畢業,按說是沒有資格佩帶的,現在總司令特意給他一把這樣的劍,言下之意就是:楊奔已算合格的軍官,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與榮譽。
授予勳章之後,趙北一言不發的走出帳篷,幾名衛兵也急忙跟了出去。
秦四虎嘟噥道:“那個吳佩乎倒是個漢子。知道楊准尉是條好漢。也不爲難他,還命人把他送回信陽。這樣看來,北洋軍裡的軍官也不都是混帳,還是有那麼幾條好漢的。評書裡說的,這“英雄識英雄”“英雄重英雄”只怕就是說的這種人。”
聽了秦四虎的感慨,趙北扭頭看了眼這個大個子衛兵,笑道:“什麼英雄?論英雄,吳佩乎還是談不上。四虎,人是複雜的,那行,吳佩乎固然是欽佩楊准尉的英勇,可這並不防礙他仇視咱們革命軍,他是軍人,楊准尉也是軍人,軍人可以尊重軍人,但在戰場上,對立兩派的軍人是不可能有什麼私人友誼的,這就是戰爭!北洋視我聯合陣線爲眼中釘,不把我們打倒,他們是不會罷手的,吳佩享也不會因爲楊准尉的英勇表現而在戰場上對革命軍的官兵有絲毫的仁慈與憐憫,從昨天到今夭,那些從前線轉運過來的傷員就是證明。
現在北洋軍與我們革命軍是敵人。我們之間的這場戰爭只能有一斤,勝利者,但絕對不會是北洋軍!因爲我們革命軍中有許多像楊准尉這樣的英雄,有他們在,我們革命軍必然會不斷的迎來勝利,一個又一個的勝利!四虎,只有咱們革命軍裡纔會出現英雄,因爲英雄只能出現在勝利看中!”
秦四虎沒想到自己的幾句感慨竟讓總司令如此長篇大論一番,不由
伸
“??口下,識趣的閉上了嘴,也沒敢接過話頭。????見秦四虎閉上了嘴,趙北突然又想起了田勁夫,如果那位田上校在這裡的話,他肯定會有自己的見解,而不是像秦四虎這般木訥。
但是秦四虎閉上了嘴,並不代表趙北也會停止關注這件事,實際上。通過這件事,他意識到了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此次南北之戰,交戰雙方的軍隊裡有不少軍官都是熟人,甚至曾經是朋友,或者乾脆就是老師與學生。他們之間的友誼與感情絕不會因爲南北之間的分歧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因此有必要提醒聯合陣線一方的軍官們,這場南北戰爭絕不是一場普通的權力之爭,這場戰爭的勝負直接關係到中國的前途,對待這場戰爭,不能以“內戰”的眼光去看,而應該以“國戰”的眼光去看。
換句話說,聯合陣線必須拿出跟外國軍隊打仗的全部勇氣和鬥志,去跟北洋軍打仗。
“四虎,你去電報室葉個真報官來,我要拍發一封致全體革命軍將士的電報。”
趙北想到這裡,正打算就此問題做做文章,但還沒等秦四虎挪步。就聽見一聲汽笛,然後又是一聲汽笛,一長一短,這表示這是一列南行的普通軍列。
等軍列進了火車站,只稍作停留,補充了蝶水之後,又拉響了汽笛。那空空如也的車廂表明,它是返回武漢拉軍火的,但是它絕不會就這麼拉着空車廂返回武漢,汽笛一響。那些已經處理過傷口的重傷員紛紛被擡上火車,跟着火車一起返回武漢。
不過,這趟軍到雖然是空着車南下的,但是它的守車裡倒是有那麼十幾個乘客,火車到站後他們就下了車,男男女女,大多穿着學生服,領頭的卻是一名軍官,這軍官趙北倒也認識,卻是吳祿貞的一名副官。
“白朗?你怎麼跑到武勝關了?吳祿貞派你來辦事的?”趙北老遠望見那副官,於是派了個衛兵將他帶到跟前。
白朗立正敬禮,說道:“報告總司令!此次到武勝關,職部是奉命前來,不過卻不是奉了吳長官的命令,而是奉了田長官的命令。”
“田長官的命令?哪斤,田長官能命令你?該不會是田勁夫吧?”
趙北有些奇怪,向跟在白朗身後的那個幾名青年男女望去。
由於在結交外部勢力的事情上犯了總司令的忌,吳祿貞被趙北暫時晾了起來,前段日子一直處於賦閒狀態,就連憲兵的事情也交給別人接管了,只是奉命埋首寫書,寫一本關於中國東北地區現狀的書,在藍天蔚的提醒和暗示下,吳祿貞意識到了自己被總司令晾到一邊的真正原因。於是也痛改“前非”與同盟會方面徹底斷絕了聯繫,也與熊成基斷絕了來往,如此一來,總算是解除了總司令的誤會,此次南北實力派豫南決戰,趙北特意將他從武漢調到信陽,協助藍天蔚指揮作戰,雖然沒有什麼明確的職務任命,僅僅只是讓他在前敵指揮部“效力。”不過吳祿貞顯然認識到這是重新贏得總司令信任的機會,所以這也是全心全意的爲總司令效力。
白朗是吳祿貞的副官,很早就跟隨左右,算是他的親信,一般來講,吳祿貞不會讓白朗給別的軍官辦事,除非這個軍官地位特殊。
“正是田勁夫田長官下達的命令。他命我將這些學生從信陽帶回來,交給總司令。這些人都是武漢“學生志願團,的成員,田長官在信陽找到他們。就派職部送他們過來了。”
白朗的話證實了趙北的推測。這個白朗確實是田勁夫派到武勝關的。顯然,田勁夫仍然記得當初他的那個命令。
“總司令,這些學生裡有個女學生叫韓翠旖,田長官特意吩咐過。一定要把她親自送到總司令面前。那不,躲在最邊上的那個丫頭就是韓翠旖。田長官說了,當初總司令沒有說過直接把韓翠旖送回武漢去,所以,他自作主張,就把韓翠旖送到武勝關了,順便叫她的同學陪同,免得別人誤會。”
白朗在趙北耳邊小聲嘀咕幾句,擡手一指。
趙北順着白朗的手指望去,看見一個個頭高挑的少女,正站在站臺的邊上,手拉着另一個女學生的手,正嘀嘀咕咕的說話,不過那眼神卻向總司令這邊瞄了一下,然後迅速紅着俏臉挪了回去,模樣倒是可人。
趙北以前倒是見過這翠旖姑娘一面,不過那次過於倉促,未能瞧見正面,現在再次看見,終於瞧見了正面,正如當時那蔣方震所形容的。“翠微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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