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的川邊巡防軍有一兩萬人,是抽調四川各地巡的精銳部隊,這支部隊的使命就是與川邊、藏邊土司武裝作戰,以保證新政的順利實施,並策應駐藏大臣,震懾西南邊陲,“戌申革命”爆發後,接到趙爾巽的求援信,趙爾豐立即率領部隊星夜兼程從巴塘駐地趕往成都,但由於沿途遭到土司、寺廟武裝截擊,這支巡防軍行動極其緩慢,一路走一路打,好不容易趕到打箭爐,卻糧草用盡,不得不在打箭爐停止前進,就地籌集糧草,但沒等他們籌集到足夠的糧草,成都已宣告光復,趙爾巽投降,這支部隊就成了一支孤軍。
如何處置趙爾豐的這支孤軍成爲擺在共和軍面前的一個棘手問題,成都光復後,共和軍總參謀部曾召開專門的軍事會議討論此事,綜合各方面意見,趙北決定雙管齊下。
一方面,利用趙爾巽與趙爾豐的兄弟關係動之以情,勸降趙爾豐。在“川漢路款虧空案”被正式揭露的前一天,趙北就命趙爾巽寫了封親筆信,由幾名趙府的長隨帶着這封信前往打箭爐面見趙爾豐,勸說他率軍投誠,與這幾名趙府長隨同行的還有幾個趙爾豐軍中的馬,這些人是前些時候奉命趕回成都向趙爾巽請糧請餉的,但是未等趙爾巽派出部隊護送糧草,共和軍就已攻到成都,這運糧接濟一事也就此作罷,這幾個趙爾豐的馬也被困在成都,現在他們才得以趕回川邊。
另一方面,考慮到趙爾豐在辛亥革命中的表現,以及川漢路款虧空案的影響,趙北也沒有將全部希望放在趙爾巽的那封勸降信上,如果對趙爾豐無法動之以情的話,那麼就必須脅之以威。成都光復之後,趙北一面派柏文蔚率領第一師南下資州、嘉定、敘州面也派出第二師的張立誠旅向西南方向挺進,以便光復州、眉州,張旅一路進展順利,不費吹灰之力就光復了兩州,之後按照計劃繼續向西推進在趙北抵達富順城的當天,張立誠的部隊前鋒就佔領了雅州城。
雅州城是雅州府治所,往東是眉州、州、嘉定,往西走上幾天,就可以看見那座著名的瀘定橋,通過這座橋渡過大渡河再往西走上幾天就到打箭爐了而趙爾豐的巡防軍現在就困在打箭爐一帶,由於缺少糧食、船隻,而且陸上道路受阻,這支孤軍既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
張立誠的部隊僅只是以武力壓服趙爾豐的一支偏師,按照趙北的原定計劃在解決了川南頑固勢力之後,柏文蔚的第一師也將派出一個旅護送農墾團由富順出發,借道嘉定府前往雅州,這支部隊抵達雅州城後不會停住腳步,他們稍事休整之後將繼續西進,用武力逼迫趙爾豐的那支巡防軍就範,然後將他們就地整編爲一支地方武裝川邊一帶繼續對土司勢力進行武力打擊,以保障軍政府制訂的“川西屯墾計劃”,爲將來四川工業基地的建設保駕護航。
但是這僅僅只是一個計,計劃趕不上變化,川西地形複雜交通不便,通訊手段基本上停留在中世紀爾豐的部隊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誰也知道支斷糧的部隊肯定不會有什麼軍心和鬥志,對於清軍的部隊而言旦斷糧,基本上也就意味着這支部隊即將解體。
如果部隊中原地區解體,官兵們或許會變爲土匪,但是趙爾豐的部隊卻是在川邊,他們的周圍全部都是土司的領地,當地羣山莽莽,地形複雜,如果這支清軍部隊解體的話,官兵們變成土司奴隸的可能要遠高於他們在當地打家劫舍的可能。
茶街對面的那二十個衣不蔽的奴隸似乎印證了這種推測。
“爾豐的部隊垮了?”
田勁夫地問是在場所有人地問。只不過只有他一個人說了出來而已。
趙北看傅華封摔碎地那隻茶盞地碎片。問道:“老傅。你在川邊呆過段日子。那些土司是不是常將奴隸販運到川中、川西?”
傅華封回過神。沉吟片刻。說道:“這倒不常見。不過土司地人常在川邊州縣惹是生非倒是常事。”
“那麼在以前。地方官府如何處置這些惹是生非地土司手下?”趙北追問。
傅華封苦笑道:“如何處置?川邊土司中有些實力相當強盛。川商地馬幫到他們那裡販貨。全靠土司照應。當地地百姓也靠土司約束。如此一來。地方官府自然是投鼠忌器。即便是土司地手下在轄區犯了事。當地地縣令也絕不敢擅自處置。必須請示知府。而知府也通常顧慮着不能鬧“蠻變”。所以也常常敷衍應付。從來不敢真拿人地。再說了。清廷一貫主張以漢制夷、以夷制漢。只要
旗人。不造反。誰會在乎那幾個小打小鬧地土司手
“哼!清廷不在乎,本司令在乎!義仁,走,咱們都出去瞧瞧。”
趙北從桌邊站起身,向茶館外頭走去,順勢掃了眼那兩個土司奴販靠在桌邊的那兩杆毛瑟步槍,已明白了它們的來源。
走出茶館,在衛兵們的簇擁下,趙北來到街對面的拐角,仔細打量那二十個蹲在地上的男男女女,發現所有的人都沒有穿鞋,有的人在腳上好歹包了塊皮子,而有的人就是光着腳,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的山路,那腳都爛了。
這些人中有的神情沮喪,有的神情激憤,女人們眼角掛着淚,嗚咽着,男人們雖然憤怒,但也只能發出憤懣的低吼。
原因很簡單:他所有人的嘴裡都緊緊的勒着一根繩索,根本不可能說話。
“義仁,他們不能說話,你是麼知道他們身份的?”
趙北很奇,向田勁夫詢問。
田勁夫將下巴朝其中一人擡了,說道:“看此人的腳。”
北望了過去,立刻明白了田勁夫的意思。
只見那人正在腳蹭那地面,在那泥上蹭出些字:
“我等皆川邊巡防軍,被土司構陷,望好漢援手。”
那人邊用腳寫字,便向圍觀的人使眼色,不過除了趙北和他的部下之外,其他的圍觀者均是冷漠以對,或許是不識字,或許是膽小怕事,總之,目前尚無一人援手。
這時,那兩個在茶館裡喝茶的土司奴販走了過來,揮舞着手裡的步槍,吆喝幾聲,指揮那四個手下將這二十個奴隸從地上趕了起來。
那個用腳在地上寫字的男人哀號一聲,雙腿跪下,向着圍觀百姓連連磕頭,幾個女人也嗚咽着跪下。
“啪!”
一名土司奴販舉起手裡的毛瑟單響槍,朝天鳴槍。
百姓一鬨而散,只有趙北和他的部下仍舊一動不動,總司令的臉色已變得鐵青,站在衛兵組成的一個小圈裡咬牙切齒。
“真當老子是空氣了!”
總司令在衛兵們的包圍中咬牙切齒,傅華封則走上前去,與那領頭的奴販交涉。
“這位卓窩,你要將這些人押到哪裡去?”
“押到鹽場去,換鹽。”那領頭的壯漢看了傅華封一眼。“你買不買?”
“我告訴你,這些人你是賣不出去的,這裡不比你們土司的地方,便是在前清時候,這人也不能隨便買賣。”
傅華封還沒有將這道理講完,那卓窩伸手一推,將他推了個踉蹌。
沒等傅華封發作,就聽見了總司令的呵斥。
“田勁夫,還楞着幹什麼?卸槍,拿人!”
其實衛兵們早就等着總司令這句話了,此時軍令一下,個個如猛虎撲食一般撲了過去,平時學的擒拿格鬥全都派上了用場,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將這六個土司的手下摁在了地上,六支左輪手槍也抵住了他們的腦袋。
“都給老子捆好了!綁緊!”
田勁夫捧着總司令的那包蘭花豆,呵斥了幾句。
衛兵們將那二十個奴隸身上的繩索解下,將這六個土司手下捆了起來,然後纔將他們從地上提起,再拿一根長繩串了,繩索還是那些繩索,不過捆得對象卻不同了。
“多謝好漢!多謝好漢!”
那用腳在地上寫字的男人跪下,衝着趙北磕了幾個頭,其他那些人也都同樣感激涕淋,幾個年輕女人更是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你們都不必磕頭了,站起來吧,先跟我們回去,我有些話要問你們。田勁夫,叫人去茶館買些舊衣服,給這些人穿上。”
趙北擺了擺手,示意衆人站起。
“你們,是什麼人?敢綁我們?知道我們是誰麼?我們都是大雪山洛土司的手下!噶洛土司現在是革命軍的朋友!”
那個“卓窩”掙扎着喊了幾句。
“呸!革命軍哪裡有你們這種‘朋友’!”
一個衛兵捋起袖子,上去就是兩巴掌,一腳踹翻,邊打邊罵。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留下名字!你留下名字!我回去告訴大土司噶洛!”
那個“卓窩”躺在地上,仍是頑固得很,由於這六個土司手下都被繩索串在一起,一人倒地,其他人也跟着倒了下去,衛兵們一擁而上,拳打腳踢。
趙北將那些激憤的衛兵拉開,走了過去,俯身望着這個土司的官吏,伸手將貼在臉上的那兩塊狗皮膏藥慢慢撕下。
“噶洛土司對不對?老子記住他的名字了。你也看清楚了,老子就是共和軍的總司令,革命軍的急先鋒,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趙北趙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