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裡,王利東的心情出奇的好,甚至還可以用心花怒放來形容。在他並不漫長的生命裡,今年的春節註定會是一段幸福時光。
王利東的除夕夜是在娟租的那套房子裡度過的,當然,還有娟的母親。娟她媽的病情已經有所穩定,只是每週要到中心醫院友誼血液淨化中心作三次血液透析,這樣才能保證她生命的延續。目前,血液透析這種治療方法在他們的那個小城還沒有,而娟她媽現在絕對不能離開它。不過,血液透析的費用也是巨大的,一次三百多,一週三次,一個月下來就將近三千塊,有幾個家庭能支付得起啊。爲了維持生命,娟的母親就在水城住了下來,連春節也沒敢回去過。娟的父親中午離開了水城,回到他們的那個小城,因爲他還有一個年近八十的母親需要照顧。對於王利東,娟的父母心裡充滿了感激之情,儘管王利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爲了得到他們的感激,他想得到的是他們的女兒娟。他們也從內心裡喜歡上這個小夥子了,他們爲女兒的正確選擇而滿足。這些天來,王利東和娟以及娟的父母就像一家人一樣,誰也不把誰當作外人。中心醫院友誼血液淨化中心有一輛依維柯車專門接送作血液透析的病人,王利東卻堅持自己開車接送。看着王利東的表現,娟感到的一種幸福,這種幸福是不能用語言來表達的。
包括娟在內,誰也沒想到王利東會與他們一起來過年,儘管娟是多麼盼望他能在除夕夜與她在一起,因爲現在,娟發現,王利東不在的時候,她就好像沒有了依靠,心裡就孤零零的,她想,可能這就叫愛情。當王利東在臘月二十八下午六點敲響娟的房門的時候,娟和她的母親都以爲誰敲錯了門。所以誰也沒動,直到王利東扯着嗓子大喊娟的名字,娟才意識到王利東來與她一起過年了。
娟是眼含熱淚打開房門的,她覺得,在房門開啓的一瞬間,她的心靈之門也隨着打開了。
“你怎麼來了?”娟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動的心情,說。
王利東站在門外,並沒有馬上進來,而是微笑着看了娟許久,才說:“我不能來嗎?娟,你不歡迎我來嗎?”
娟一頭撲進王利東的懷裡,眼淚也止不住掉下來,說:“王利東,你什麼時候來,我都歡迎。”
王利東用力親了下娟的前額,然後轉過身去,從地上抱起一個大紙箱子,說:“娟,你看我給阿姨買了個什麼?”
娟一邊退着身子給王利東讓路,一邊擡眼看着王利東懷裡的東西。在門廳裡,她終於看清了是一臺彩電。
“王利東,你買這個幹什麼?”娟擦了下眼睛,說。
爲娟的母親買臺彩電是王利東決定到娟這裡來過除夕夜後才決定的。除夕夜,全中國的老百姓都圍坐在電視機前,收看中央電視臺的聯歡晚會,而娟這裡連臺電視也沒有,水城市早就不允許放鞭炮了,看電視是水城人過年唯一能選擇的娛樂項目。
王利東陪娟一起過年的想法早就有了,只是怕自己的父母不同意,才一直沒敢對娟說。王利東有兩個姐姐,她們都已經出嫁了,要到婆家過年。他的父母都是下崗工人,生活並不富裕,王利東開出租車掙的錢基本上都交給了父母以維持生活。不過,王利東每個月也給自己留下了一百塊錢,他想,等錢積攢多了,就能買個像樣的禮物送給娟。臘月二十八下午,王利東不到四點就收了車,回到家裡。他的父母發現,王利東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來,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就問他有什麼心事。王利東就把他和娟的關係以及娟她媽現在的狀況向父母說了。王利東看到,當他說到娟她媽的病情時,母親竟然抹起了淚,並責怪王利東爲什麼不早說,她在年前就應該去看看人家。當王利東提出想去陪娟一家過年的時候,他的父母還是猶豫了一陣兒,因爲他們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要不就讓他們一家到咱們家裡過年吧。”父親首先表態,說。
王利東想了想,說:“這樣好像不行,娟她媽病得厲害,行動不方便,再說叫人家到咱家來,人家也不自然,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啊?”
“東子,”王利東的母親喊着他的小名,說,“你真心喜歡這個姑娘?”
王利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沒有說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就去吧。”王利東的父親看來更能理解兒子的心,說,“我和你媽一樣過年,你又不是走遠,還在水城市,明天一早回來就行了。”
這個時候,媽最不捨得兒子了,王利東的媽就像剛纔王利東那樣,心神不定了。
“媽,”王利東走到母親的跟前,有些乞求地看着她,說,“明年說不定娟就到咱家來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