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看見佈滿爬山虎的房子心裡始終有種不可言喻的悸動緩緩滋生着,我總會情不自禁的向窗戶望去,以爲那裡依然有一雙幽暗得永遠讓我讀不懂的黑眸藏在窗簾後靜靜的注視着我。
近來也許是身體的原因,雌性激素開始紊亂,我總會在同一個夢境裡掙扎,夢到多年前的那個天台,我忍住悲慟轉過身去,方彥輕喚住我,終究只說了兩個字“節哀”,我擡腳離開看見前方萬丈深淵,卻毅然向前踏去,跌入了萬劫不復的黑洞。
不管是夢中還是現實,之後,我與他的緣分戛然而止,從此,變回了陌路人…
那年,我的弟弟溫杏離開這個世界沒多久,我媽也相繼跟着他去了,我在很短的時間裡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
之後,方彥成了我的夢魘,不管我後來站得多高,和他隔得多遠,他的名字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直到他被通緝,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一夜之間變成全國都在尋找的罪犯,我被他暗中送出了國,送到了古潯的身邊。
絕望,心碎,無助。
我們之間橫了太多的誤會、糾葛、阻礙,愛情已經無法化解這一切的一切,那兩年我身邊就只有一個古潯,一個曾經傷我至深卻用一生在彌補的男人。
再後來,我與他結合了,他愛我,我也依賴他,我們只剩下對方,慰藉彼此相似的童年和糾葛的命運。
我們的結局太順理成章。
我以爲一輩子很短,我再也不可能回到這片故土,我的生命中也再不可能出現那個名字。
可我的根在這裡,多少個午夜夢迴我都以爲自己回到了這片祖國大地,醒來依然可以看見車水馬龍的街頭,賣早餐的攤子,和穿着校服的學生。
我知道我放不下這裡,放不下這裡的一切,放不下我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
我從來沒有和古潯提起過,我和他的幸福飽含了太多的來之不易,我不想因爲自己的思鄉而觸碰他的底線,因爲我們之間始終橫着一個人。
可是在幾個月前他卻因爲工作不得不回國,這次,他帶上了我,從他告訴我的那刻起,我的心彷彿就已經踏上了飛機飛往那塊形似公雞的版圖。
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回國我會見到餘安奎,那個總帶着傳奇色彩的黑幫大佬,那個暗藏在天石影視集團背後的第四個股東,我一直以爲他和方彥保持着不尋常的關係,卻如何也沒料到他竟然是他的親哥哥。
從他那裡得知我和方彥早已過往再也無法修復的誤會,原來都是方彥在很早以前爲了保全我而不得不去做的權宜之策,他爲了把我救出權勢和利益的鬥爭親手送給我一個未來而毀了自己的一生。
餘安奎問我:“你想知道他在哪裡嗎?”
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到心中那股壓抑已久的情緒就要衝破而出,可最終還是化爲一抹腥甜卡在喉間。
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京園公館門前那條悠長得彷彿永遠走不到頭的小道,兩旁長滿了爬山虎,鬱鬱蔥蔥,擡頭望去,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好像這些年都沒有好好看過它,伸出手去觸碰那一縷縷光束才發現原來它離我如此遙遠。
從京園公館出來後我得知了一切,身後依然是那片佈滿了爬山虎的民國建築,回首望去,我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時候愛上方彥的,到底是大學時單純的對偶像的崇拜開始,還是第一次在保姆車內緊張的問他要簽名開始。
我只知道當有一天突然醒來,看見他身邊不管是男是女都覺得是情敵我就明白自己無藥可救了。
那個永遠讓我讀不懂的男人,那個在我看來從來不會把任何女人放在心上的男人,這些年,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付出了這麼多。
可是,我回不去了,因爲,我懷了古潯的孩子。
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與方彥愛恨糾纏了幾年,轟轟烈烈的愛過,刻骨銘心的恨過,到頭來依然如兩條平行線一樣從此只能毫無交集。
我以爲幾年前下定決心從他身邊離開是這一生最痛的決定,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你最熟悉的人卻只能在你人生中扮演一個陌生人是多麼痛苦。
只盼來生,斗轉星移,萬物俱滅,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