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的車輪碾過鐵軌發出規律的聲響,就如那晚,我和方彥緊緊依偎在一起,我感受着他傳給我的熱量,在夢裡我感受到我們心跳的頻率如此相同,他那麼冰冷冷的一個人,如果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爲什麼他會把我抱得那麼緊?爲什麼不願讓我受到一點寒冷?
可如果他對我有感覺,又爲什麼回到京都不聯繫我,爲什麼一見面就如此責備我,連趙興都拿紙巾給我,他卻彷彿沒有看見一般。
方彥,我爲什麼就這麼看不透你,爲什麼你就像團迷一樣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無數次想看清卻被你拒之門外,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爲什麼要生我的氣,爲什麼要朝我發火爲什麼不理我?
我的心就像被打了個死結,火車的車輪卻依然如催眠曲一樣發出聲響,我想,我該睡一會了,也許醒來這些煩惱就都消失了…
我感覺自己只是打了盹的功夫就突然被人叫醒了,我以爲是宗諾和我說話虛睜着眼,突然一道強光射進我的瞳孔讓我眯着眼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姑娘,到了。”
不是宗諾的聲音,我揉了揉眼,視網膜慢慢適應了光線,我看見一個人挑開簾子在我眼前,那個人穿着古代的粗布衣服黑黝黝的皮膚梳了個簡單的髮髻。
“姑娘?”
他又叫了一聲,剛纔的瞌睡突然就消失了,猛地驚醒睜大雙眼,隨即探出身子,居然發現我在一輛馬車上,而透過馬車我看見前方有個城門,從我這裡可以看見城門口把手的士兵,所穿得是銀色的盔甲在昏黃的夕陽下閃着亮光,城門大開,有很多人來來往往。
“姑娘,你怕是累壞了吧,叫了你好幾聲了,過了那道城門就是禹城了,從我們周國去往夏國最近的路程就是穿過這個小城。”
我有些錯愕的跳下馬車,遠處的夕陽落下一抹光輝,我擡起手擋在額頭上眼睛有些花白,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要去往哪裡?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虛幻,就像日本人研究出來的虛擬現實技術,通過視網膜讓人以爲自己到達了另一個世界,開始一段獨立的生活,然而心裡的聲音告訴我這麼科幻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
“這個,我要趕在天黑前回去,姑娘要是方便先付了盤纏我好趕路。”
我沒再繼續發愣,趕緊把路錢和車伕結了,才發現真的很肉疼,我在睿王府開賭場的那些租子錢一下子就去了一半。
馬車走後我整了整自己的包袱就往城門而去,進城的人很多,十分擁擠我沒功夫再研究自己的處境,城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我跟着隊伍慢慢向前,可是隊伍卻前行的緩慢,我伸頭看了看前面,發現守門的士兵似乎在和百姓交涉着什麼,於是開口問前面的人。
“大爺,你知道這是幹嘛嗎?怎麼半天都走不了?”
大爺回身看了我一眼:“姑娘第一次來禹城?”
我點點頭。
大爺又往我的身後看了看:“不會是一個人來的吧?”我再次點點頭。
大爺卻露出擔憂的神色:“這禹城的城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若是不上供一些好處可能到天黑了都進不了城門,姑娘隻身前往恐怕待會遇上守門的侍衛會被刁難啊。”
聽這位大爺說着我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就是過海關辦簽證還有明碼標價,我只是途徑這個小城那些士兵不會連我身上最後一點家底子也搜走吧,這也太黑了。
快輪到我的時候我看見在我前面的幾個人中,有一個媽媽帶着自家的女兒要進城,苦口婆心的向侍衛說好話,其中有一個八字鬍的侍衛直勾勾的盯着那媽媽的手腕看硬是不給她放行,後面的人有些不耐煩急急的催着。
八字鬍侍衛大聲說道:“你又不是我禹城人,要是去了禹城爲非作歹,上面問起來也是我們放得行可要追查我們責任的。”
“我一柔弱婦女如何爲非作歹,夫君早逝,我只想去夏國投奔親眷。”那女的有些哽咽,我看着都挺不忍心的。
侍衛看了看隊伍後面:“要不這樣吧,你把手鐲壓我這,要是你真的沒有歹心日後再到我這來贖。”
我聽到這話真想一個巴掌抽到他臉上,人家女的說的很明白就是路過,我就不信那女的要真把手鐲給他,他能寫張收條不成,日後來贖豈不是屁話。
年輕婦女一聽急得紅了眼:“這是夫君生前贈我之物,還望這位大哥高擡貴手。”
八字鬍的侍衛露出淫笑:“還一口一個夫君,只怕你夫君早到底下尋花問柳了。”
說着強行拉着那位年輕婦人的手腕就把她的鐲子搶了去還不忘摸了一把她白嫩的手,年輕婦人哭喊着讓侍衛還她手鐲,侍衛拿着手上的長矛把手戳了一下站在她旁邊的孩子。
“你們要是不進城就滾一邊去。”
年輕婦人嚇得一把抱起自己的女兒就往城門內而去。
眼看就要到我了,我心想大事不妙,估計待會我要是拿不出東西這門不但進不了,還有可能被羞辱。
想到此我拍了拍前面的大爺:“既然大家過去都要交些銀兩,不如待會我們兩就和他們說是一起的,這樣我們各自湊一湊都能少交些。”
我試圖和那大爺談上一談,合起來湊湊份子,而且講來我也不是一個人,那侍衛多少不能太欺負我。
大爺想了想答應了,於是很快就到了我們。
大爺陪着笑臉:“這位官爺,我帶女兒來禹城找大夫開藥,明日就回,這是我們父女孝敬爺的。”
侍衛掃向我,我歪嘴斜眼,左手一個六右手一個八還不停抽搐,一副羊癲瘋發作的模樣,侍衛把碎銀子一拿:“走走走。”
於是我就邊癲邊進了禹城。
那大爺回過頭:“姑娘,你這演得真像,我還要繼續趕路就不和你同行了。”
我和大爺告了別兀自走在禹城的大街上,天色有些暗了,颳起了陣風帶起一片片沙塵吹在人臉上還有些疼痛,我肚子餓了便在周圍找了個麪條攤,剛一坐下就發現桌子上沾滿了一層黃沙,夥計走上前用他肩上的那條抹布隨意掃了兩下,桌上的沙塵立馬飛了起來嗆得我直咳嗽。
我點了碗麪,不一會夥計就給我端了上來往我面前重重一放,湯汁濺得到處都是,我心說這服務態度真夠惡劣的,要有評價系統,我一定給他差評。
我邊吸溜着麪條邊觀察來往的人,在短短几分鐘內,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在這個邊境的小城裡,百姓的外貌差別很大。
有那種黝黑黝黑的面孔,嘴脣泛白,這種人的腰間通常束着一種銅質的腰帶,服飾顏色偏深,聯想到剛纔賣面的夥計,我猜測這種長相和打扮的人應該就是本地人;
正想着又有一羣人牽着兩匹馬從我面前而過,馬蹄帶起一陣沙塵我趕緊用袖口擋着面,那羣人脖子上掛着非常複雜的飾品,身上衣服的顏色也很誇張腦門子上還拖着串銀飾。
他們走過後我放下膀子繼續吃麪,沒吃兩口又颳起了一陣風,再低頭時麪湯上已是一層,我側頭看了看其他桌子上的人照樣低頭吃着,我把筷子一扔喊夥計結賬,夥計問我要了一兩銀子,我震驚的望着他,他魁梧的身子擋在我面前瞪着我,那大鬍子被風吹得不停顫抖,我趕緊從身上掏出一兩銀子給了他。
就立馬離開了那個麪攤,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神奇的地方,吃碗麪條要一兩銀子,我皺着眉在街上邊走邊琢磨,也記不得在哪本書中好像看到過通常一兩銀子折1000文銅錢,就可以買200鬥米,10鬥爲一石,也就是20石,一石約爲59公斤,我們就算一般的大米5塊錢一斤,那一兩銀子也得人民幣295了啊!
295元吃一碗飄滿沙塵的麪條,就是在首都也絕對是金貴了,怪不得那些人視灰塵於不見繼續吸溜着。
我尋思着難道這個地方通貨膨脹,拿錢不當錢?還是這些攤販長着黑心。
正想着,我前面不遠處氣勢洶洶的走來一羣身着紅色盔甲手拿武器的士兵,這羣士兵個個身材魁梧,穿着利落,但細細觀察和城門邊的那些士兵打扮得貌似不一樣,街上的百姓紛紛低着頭靠邊站,那幾人昂首闊步的從我身邊而過。
直到那羣人走後街上的人才又恢復如常。
我一邊回頭看那羣揚長而去的士兵一邊繼續往前走突然感覺自己的褲腳被人拽了一下,低頭看去,一個滿臉髒兮兮的男人一臉祈求的看着我,我眸光瞥見他露在外面已經潰爛的雙腿嚇得一把甩開他走開幾步,他吃力的往我的方向爬來,那場面猶如喪屍一樣恐怖,嚇得我趕緊疾步離開。
然而此時我才發現街兩旁像這樣的乞丐隨處可見,他們面無血色,嘴脣發白,有的人大冷天光着身在躺在地上看得我觸目驚心。
而那些人的眼睛幽怨的盯着來往的人羣,像餓狼撲食一樣彷彿隨時會衝過來搶走我唯一的包袱。
天越來越黑,我的心裡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恐懼,我僅僅來到這個小城沒有多長時間就感覺此地是一個缺乏文明和管轄的區域,如果可以,我希望用最快的時間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