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康復能力,經過一晚上的折騰我的燒仍然沒退,並且渾身痠痛,就連骨頭都有種快要散架的感覺,天終於亮了後我本來打算去醫院掛個水,結果卻接到了小季的電話,她告訴我二期項目談下來了,總部那邊早上要緊急召開內部會議,所有管理層必須參加,讓我務必前去。
我知道這個會議的重要性,特別是我現在這個至關重要的身份,只能強撐着去了天石,按照會議通知找到對應的會議室,進去時長長的會議桌上已經坐了十幾個人,就連車文濤也到了,我找到自己的席卡坐下,車文濤的位置在我正對面,他看見我朝我微微點了下頭,我十分詫異,我們的關係也算是水火不容了,之前爲了爭這個項目的行使權幾乎也算是撕破了臉,然而他現在彷彿當一切沒發生過一樣,不禁讓我讚歎此人還真夠能屈能伸的。
等了大約十幾分鍾方彥、趙興和李亦微才姍姍來遲,看着方彥大步流星的走到頂端的位置我的內心十分複雜,雖然我仍然高燒不退但依然記得昨天晚上我在包間外對他放的狠話,那等於是把我們的關係切得粉碎,導致此時我根本不敢看他一眼,心裡忐忑不安。
他大約介紹了一下項目目前的進展和一階段的規劃,長達二十分鐘的發言他自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雖然昨晚我已表明自己的態度不願在沒有感情的基礎上委身於他,但不知爲何還是有絲失落,這種心裡讓我覺得太矛盾。
後來大家又進行了一番提問和探討,會議中我的大腦一直處於停滯的狀態,不太能夠對他們的話進行判斷和思考,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也有些睜不開一心想着快點結束哪怕給我張牀躺着也好。
我拿手撐着額頭盡力讓自己支撐下去,好不容易捱了一個半小時,方彥最後宣佈一階段的項目組架構,胡江斌被命爲二期項目的項目經理,可讓我震驚的是車文濤被安排成此次項目的最高執行總監,而我僅僅是個項目協調主管,這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我本以爲這次項目拿到手就沒車文濤什麼事了,可方彥這個安排又是爲什麼,我放下手吃驚的看着他,他神色清冷。
而我們這個項目組的所有成員被安排明天最早的航班飛去雲南和普林斯頓及龍商集團商榷最終的運作細節,敲定時間,並簽訂合同。
看來車文濤早就得到消息了,怪不得今天對我如此客氣,原來已經勝券在握,就等着方彥一宣佈我就納爲他的部下,我的身體越發滾燙,一股熊熊大火在心中燃燒。
先期就是我和方彥一起去的雲南洽談考察,後期也是我出的項目方案和報告,就連和普林斯頓那邊的接洽也是我出的面,雖然其中方彥幫了很大的忙,但關於項目坐落在雲南一事一直是以我的名義牽得頭,他怎麼能突然把車文濤安插在這個項目中,並且成了總負責,這和我們之前商量的路徑完全不對盤!
我不知道方彥在這個節骨眼上幹嘛反將我一軍,難道就是因爲昨晚我對他發了頓火,和他撩了狠話他就對我打擊報復?我實在是接受不了!
可他從頭到尾就沒有看我一眼,給我個眼神的傳遞,如果有,哪怕一眼我也可以認爲是他的新策略,就如上次他說的,他總有他的安排和想法我要懂得適時宜的配合他,然而此刻我並不認爲他是想讓我配合,我的心裡翻江倒海,大腦越來越暈,眼前的人開始劇烈晃動。
會議一結束我便衝出會議室打了輛車趕回家,可在家門口我居然看見一個人如此熟悉,這人是誰來着,我在模糊的大腦中搜尋,對了,他是楊左,我們才見過,他看見我後眉頭又皺了起來,好似他每次看見我都這副樣子。
“你怎麼了?”他問。
我擺擺手:“你怎麼來這的?”
他直接伸出手撫上我的額頭隨即說道:“你發燒了,去醫院。”
隨後不待我回答便拉着我把我塞進出租車去了最近的醫院,到了醫院楊左跑前跑後幫我掛號付錢,我已經一步也走不動了只傻傻的坐在椅子上,驗血報告出來後我居然已經燒到了41度。
醫生開了藥水我有氣無力的坐在那掛水,楊左卻沉聲道:“那晚看你就有些不對勁,燒成這樣還亂跑。”
我嗅了嗅鼻子想到剛纔的會議安排就覺得委屈頓時鼻子一酸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楊左見狀反而笑了出來,我頭一次看見他眉眼舒展的樣子竟然不知不覺看癡了神,一抹似曾相識的感覺狠狠碰撞着我的內心深處。
“我很少看見奔三的女人還像你小女孩模樣的,別的女人或許是有意裝着撒撒嬌,而你是真的...”說道這他停頓了下又看看我的臉彷彿在斟酌用詞。
“真的心智不成熟嗎?”我幫他說着,他想了想很認真的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也不盡然,在你身上我看到兩個你,一個冷靜智慧一個天真爛漫,有些矛盾。”
楊左的話讓我沉思,我會這樣大約也是因爲記憶受損的緣故,所以時而會出現兩種人格,一種是現在的我一種是五年前的我。
五年,到底可以帶來哪些改變,又可以讓一個人變得怎樣,真是不可琢磨。
一會後我靠着椅背沉沉的睡了,以前我掛水時從來不敢睡覺,深怕水沒有了,現如今楊左在旁邊我卻十分安心。
朦朧之間我的似乎響個不停,潛意識裡十分想醒來接起電話卻奈何身子軟弱無力,腦子又昏昏沉沉就是醒不來。
不知在電話響了多少聲後忽的戛然而止,耳邊響起楊左清淡的聲音:“喂,別打了,她睡了。”
我不知道電話裡的人是誰,又講了些什麼楊左似乎離開了坐位往旁邊走了去,我不大能聽見他說話只依稀聽到句:“不需要,有我在。”
水掛好後已經天黑了,楊左前前後後陪了我整整四個半小時,雖然燒沒有立馬退去但精神明顯稍微好了點,楊左帶我吃了頓清淡的粥便把我送了回去。
臨分別時我非常感激的看着他:“真的謝謝你,耽誤你時間了。”
他的神情十分複雜:“我明天要回美國了,你多保重。”
我居然在他身上感覺到一種戀戀不捨的味道,而他的話像對一個老朋友一樣囑咐讓我心頭一暖,我再次鄭重的和他說了聲謝謝,他釋然的笑了下。
第二天我和車胖子,胡江斌一行八人浩浩蕩蕩飛去了雲南,我們在那一待就待了半個月,期間光敲定合同內容就折騰了好幾個來回,三方都帶了顧問和律師不停斟字酌句,我們這邊每改一次還要發回總部審覈。
而我,僅僅作爲一個協調主管,主要是把我方提出的方案與問題和對方進行溝通和嫁接,所以只要一方有問題那麼我就得隨時瞭解情況安排對接,也是忙得暈頭轉向。
還好普林斯頓那邊派出杜負責與我們洽談,而我因爲之前和杜已經認識所以交流起來並不困難。
有時傍晚杜還會約我在周邊走走,那天我好奇便隨意說道:“楊左回國了嗎?”
杜笑着:“他要不回去,cloris可不肯。”
我詫異的看着杜,他方纔解釋道:“哦,她是庫爾什董事的千金。”
我忽然恍然大悟那天飯桌上杜爲什麼說楊左會做接班人了,而他卻一直沒吭聲,原來是這個緣故。
杜說他認識楊左時間不長,但接觸下來會發現他是個很有內容的人,不過之前受過重傷,身體不是很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cloris在照料他,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我在雲南的那段時間,有時會看見胡江斌和方彥通電話,而我就在胡江斌旁邊依稀能聽見他的聲音,心裡總會控制不住的波濤洶涌,他的深情而複雜的眼神,低沉的嗓音彷彿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閒下來的時候我總會盯着發呆,好幾次忍不住想撥通他的電話聽聽他的聲音,又不知道電話通了後我能說些什麼,那天我的話說得如此決絕如何再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他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繫我八成也把我說的話當真了。
而那番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氣他心裡裝着前女友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只是有一點我再清楚不過,我想他,很想,在雲南的每一天都充斥着他的身影,我總會想曾經我們也一起在這裡待過,那時,雖然他對我依然冷冷淡淡的,可總會讓我不經意間感受到他的溫暖,想到此心裡越發難受。
半個月後我們凱旋而歸,上頭爲了給我們接風特地安排在北京近郊的一個溫泉度假村,我們各自回家稍作休整就被接了過去。
度假村已給天石包了下來,總部和各子公司領導層全部到了,度假村很大,溫泉池大大小小分佈廣泛,有專門的就餐區提供飲食,也有休息區和休閒區。
很多都是生面孔,之前並沒有見到過,除了一些集團核心領導層在之前的會議上看過。
而我自從一進來眼睛就四處搜尋,試圖找到那個讓我日思夜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