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着我們的那人低眉順眼道:“才進了批食材,需得親自過來看看。”
“哦,那你們得忙了。”
“應該的。”宋總管回,那公公在我們身上打量了一番便轉身走了。
他們剛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接應我們的宋總管便趕緊對司衛說:“快點,時間不多,那個公公是太子身邊的,是個人精,就怕他察覺出什麼。”
“剛纔過去的是大梁的太子?”付殷問。
“嗯,那人也不是個善茬,行主最近有動作?”
“還沒那麼快,你多留心就是。”
他們的對話似乎在暗示某件事情,我又看了看宋總管,忽然一個念頭鑽入腦中,難道眼前這人也是白梵的人?這個想法讓我一哆嗦不敢深想。
他們三人走路極快,大梁皇宮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走了好一會我額頭上便滲出汗,但想到快見到景睿,心裡卻七上八下,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我整個人都心神不寧。
我們來之初一直認爲景睿被關在大梁的牢獄中,但聽宋總管的意思並非我們想的那樣,而當宋總管把我們帶到南宮的雲臺閣前我們都還有點搞不清狀況。
這處地方並不荒涼,一路而來居然臨近太子在宮中的崇德殿,且看此處門前還有不少宮女在打掃庭院,門廳周整也不像是被軟禁的樣子。
司衛疑糊出聲問宋總管:“你確定周國三皇子在這裡面。”
宋總管篤定道:“宮中各處的膳食都由我們尚食局打點,錯不了。”
“倒是和傳言不同,你知道什麼情況嗎?”付殷問。
“不清楚,但是這段時間大梁的太子倒是經常過來。”
附而又說道:“待會你們隨我進去,我會和裡面的司膳說過來巡查,不過時間長不了。”
“這,有沒有機會讓我留下?”我開口問他。
他看了看我:“你是女兒身?”
大概我的聲音讓他聽出一二索性也不躲藏點點頭:“他認識我,只要想辦法讓我留下我便能知道其中緣由。”
宋總管想了下:“不難,你先隨我來。”
我便被他帶到不遠處的一個空房內,不一會他拿來一套紫色衣裙對我說:“這是我們尚食局司膳所穿的衣裳,你先換上,待會如有人來差你你便隨她過來。”
我點點頭接過,果真大約半個時辰便有個小姑娘來尋我,見到我後問道:“你是溫司膳嗎?”我趕忙點點頭。
“宋總管讓我來叫你。”
路上我問她去哪,她說她是雲臺閣的宮女,剛纔尚食局的宋總管來巡視發現李司膳忘了上羹湯便一頓訓斥把她調走了,小姑娘嘟着嘴:“可是屋裡那位主中午從來不喝羹湯的,李司膳着實有些冤枉。”
我當然知道宋總管挑刺的目的是把我安排進去面子上也不好與她說便隨意問着:“你叫什麼啊?”
“我叫杏梅。”她約摸也就十三、四歲,人倒小巧可人。
“雲臺閣裡住着哪位主啊?你不妨與我說一說,免得我伺候不好。”
杏梅左右一看挨着我說道:“可不是什麼正經主子,是被我們大梁俘獲的周國三皇子。”
雖然我已經知道了,但還是佯裝問着:“哦,那位主脾性都還好吧?”
“接觸的不多,整日在屋裡不出來,人有些奇怪,不過...”杏梅臉色一紅,我道:“不過什麼?”
“長得倒是儀表不凡,你見着就知道了。”杏梅嬌羞着,我暗自感嘆景睿那容貌到哪裡都毒害萬千少女,果然非善類。
進了雲臺閣,地方不大,但被收拾得倒是清爽,宋總管面上說了幾句,和大家交代了下我是纔來的司膳便算了事,臨走時與我說付殷和司衛恐怕不能久留,兩個生面孔太扎眼,他們兩會安頓在宮外,宋總管定期來巡查時會和我接頭,再看下一步的舉動。
眼下還沒摸清狀況也只能如此,他們走後我便和杏梅熟悉雲臺閣的各項事務,一下午都心慌慌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去尚食局領了晚膳,又手忙腳亂弄了一些點心,心想總有機會見見景睿,可沒想到有專門的宮女端食進去,我根本就沒有機會!
第二天也依然如此,而景睿似乎也從不出門,初來乍到我又不能打草驚蛇只能乾着急。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苦想了一下午決定在米飯上動點文章,我用蔥花在米飯上擺了一個方框,裡面剪了一個圓形放進去,再用碗卡上給宮女端了進去。
如此一個時辰過去後飯餐又被端了出來,我趕忙迎上去問那名宮女:“吃了沒?”
宮女有些詫異:“吃了啊。”
“吃乾淨了?”我還有些不相信。
宮女把餐盒蓋子一打開,果真放飯的那個碗裡空蕩蕩的,這下我變得忐忑不安,難道是他沒看出來我的意思?
“裡面那位沒問什麼?”
那名宮女莫名其妙的搖搖頭。
這就奇怪了,如果他真沒看出什麼肯定要問一問飯上面爲什麼要放大蔥,可爲什麼他就這麼吃下去了?看來明天得接着想法子,實在不行只能硬闖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早膳怎麼端進去就怎麼端了出來,杏梅躡手躡腳的告訴我:“裡面那位爺今天不知怎的一大早起來朝秋畫發了一通火,這下秋畫都不敢進去了。”
“怎麼回事?”
“誰知道呢。”杏梅說着我便繞過外室去找秋畫,昨天和今天的膳食都是她送的,此時她正拿着食盒犯難看到我立馬迎了上來:“溫司膳,你今個兒的早膳可有問題?爲何裡面那位看到後莫名其妙發了火,這下我可不敢進去了,但,總不能餓着裡面那位,萬一上頭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
我腦子一轉笑盈盈道:“不如這樣,我替你送進去順便打探打探,若真的不合那位的口味我也知道怎麼調換。”
秋畫一聽像找到救星一樣立馬把食盒扔給我,我深吸一口氣向着裡間而去。
推門而入後院中傳來了桂花的香氣,晨曦的陽光斜斜的照進院落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淡金色,寧靜的院子地上飄着少許落下的桂花,我深吸一口氣眉眼彎起四下打探並沒有人,便敲了敲房門,裡面也沒人應聲,我把食盒放在地下扒着窗戶往裡看,忽然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只見屋裡漆黑一片,牀上的被子疊得整齊,桌椅前也無人,失落感油然而生,忽然一絲溫熱的氣息從腦後方傳來,那種感覺似曾相識,猛然回首愣在原地,那雙狹長而微微上挑的眸子毫無徵兆的闖入我的視線,我的心驀然收緊,恍若隔世的熟悉映在眼前,他的笑,他的眼,他淡然目空一切的神情統統浮現了出來。
他揹着晨光也被鍍上了淡淡的金色,俊美絕倫的五官在陽光下顯得那麼不真實,美好的攝人心魄卻給人感覺像斷了翅的天使。
他眸色裡擠滿了太多欲言又止的情緒最終只化成了一句:“藍兒,真的是你!”
我的喉間不知爲何哽咽了下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古潯!我好像,想起來你了。”溫熱的液體順着眼眶緩緩而流,他怔怔的望着我有絲不解浮上:“你叫我什麼?”
我笑着擦着淚:“我說,我又見到你了,我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是夢也好。”
他先是一愣附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把攬我入懷語氣皆是沉溺的深情:“蔚藍,我從小看着你長大,你卻如此狠心一走一年多,可知道我也足足找了你一年多,昨日我看見米飯中擺着那麼醜的牌,看了半天才知道是一筒,我想不到除了你還會有誰能這麼做!但我不相信你會出現在這裡,又爲何而來?”
一句蔚藍把我拉回到這個世界,我對古潯的記憶不知怎的近來越來越清晰,很多片段時常涌入腦中,雖然很多事情我還不是全能想起,例如我們初識的畫面,例如他是如何向我求婚的,可這張面孔卻讓我的心控制不住的想牢牢看着。
“來救你!別人都說大梁不會放過你!”
他的雙臂收得更緊:“我的傻藍兒,我不是好好的。”
我慢慢直起身子緩緩退後兩步靜靜的看着他,一件深紅色的直襟長袍,烏髮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着,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髮絲被風吹散,帶有幾分疏狂的味道,面色也朝氣十足完全沒有被軟禁的憂慮之色,我又看了看這處雖然不大但一應俱全的院落越發疑惑。
“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他抓着我的雙手不曾鬆開眼中滿是疑問。
“託了朋友,認識宮中的人。”
景睿是何人,我從小在睿王府長大,即使他清楚我的底細和太子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也不過僅限於周國又怎會認識大梁宮中的人,他狹長的眼不易察覺的眯了一下:“若不是此次我被關在樑宮,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出現?”
我不說話死死咬着脣,他用手擡起我的下巴目光復雜:“藍兒,你終究放不下我,當初又爲何一走了之?”